古鸿意拎起那剑谱轻哼一声,让自家妻子伤神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何物?讲讲。”
白行玉从他怀里稍抬起些头,便将机关、苍山玉江湖通行令等一一讲去。
古鸿意点头,轻叹一口气,“倒也合该怀疑我。”
此物出现在老巢,又安放在由江湖通行令开启的机关中。这机关又显然是自己的手笔。
“你方才拔剑,莫不是对我起了杀心。”
古鸿意垂眸看白行玉。
白行玉没有再把自己埋进胸膛里,他轻倚着古鸿意的肩头,静了片刻。
睫毛轻轻打颤。
“……没事了。小白,也该怀疑我的。”古鸿意去揽他的肩头。
又说,“我只有三两句辩驳,即使你现在依旧不信我,也无妨。”
怀中,纤长睫毛骤然抬起。
眼瞳无比认真盯他。
“舍不得。”
白行玉轻轻拽着他的衣襟。
“……我舍不得。”
嗓音又轻又哑,重复一遍。
古鸿意朝他温温柔柔笑出一对酒窝,又打趣道,
“你该把这个剑谱藏起来,不告诉我,再偷跑回师门……”
古鸿意话音未落,被气息急促的清音打断。
“古鸿意,不许这样说。我们多少次共生死……我们都已拜过天地,我们……我们怎会再相互隐瞒。”
清冽眼睛认真看他,眼眶稍红,气息也乱,讲着讲着,有些焦急。
怀中人无措地抓住自己的手,摩挲着手背。
古鸿意反叩住他不安的指尖,强势又温柔地插入其中,变为十指相扣。
“三日前,我一个人在明月楼对战皓月……我好想见你。我想和你一起……”
一口气讲这些话时,白行玉没有再垂下眼帘,没有再埋进怀里。
琥珀眼睛怔怔盯他,眸中涨潮、落潮,都看着他,不曾偏离。
坦诚得不像白行玉。
古鸿意有些愣神,火海初吻竟然只是三日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还各有隐瞒。
白行玉擅自去杀敌、自己则瞒住了眼睛的伤……
短短几日间,作了夫妻,相互袒露了所有。
古鸿意点头应“好”。
又温声说,“亡命鸳鸯就该如此的。以后我们再无隔阂。”
怀中人面颊一团不自然的潮红,自暴自弃般地继续讲着,
“古鸿意。那,我还有话要告诉你。”
古鸿意弹他的睫毛玩,笑道,“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我才不会再讲第二次。”
白行玉双手叩在他心头。
跪姿也直起。
看着这副颇认真的架势,古鸿意坐直,严肃侧耳听。
“我再也不主动亲你了。”
琥珀眼睛皱了皱,屏着羞耻一口气宣誓道。
字字认真。
古鸿意目光一怔,垂眼忍笑。
“不许笑……我还没说完。”
白行玉伸出两指戳他的酒窝,又不轻不重瞪他。
“若是反过来,我…还是情愿的……唔。”
他的话语被中断于炽热的气息。
古鸿意抓住他的肩头扑去,强硬地堵住他的唇瓣。
长发徜徉在小床上,手腕不自觉乱蹭。
他知道那是古鸿意少年时的小床,有古鸿意的体温、气息。
一张窄床容不下两人,古鸿意捞起他的腿弯,把他整个放到身上,摆正。
撩眼看,他伏在身上,双手并拢支在自己胸膛,这样稍稍撑起身来。
得了呼吸,紊乱地喘着气。
眸中水雾弥漫。
一腿正好在古鸿意两腿之间,稍跪起来,去躲开古鸿意。
古鸿意捏住他的后颈,把他按回怀里深吻。
对方雪崩一样降落。
瘫在身上,化成一团温热的雪水,胳膊再无力支起。
古鸿意又刻意分开一刹,看对方失焦的双眸,被蹂躏得泛红的唇。
“唔……”
年少时,何曾敢想那个孤傲的剑客有这般模样。
古鸿意心跳得轻快,要飘起来。
再捧过他的双颊,更温柔地覆上。
“抱一会。”
“嗯。”
双腿勾着双腿,脸颊卡进肩窝,两个人就这么胡乱缠着,挤进一张小小的床间。
“……我是有妻子的人了。”
古鸿意望着天花板,突兀说道。
白行玉疑惑蹭蹭他的肩窝,倒也点头。
听见轻轻的笑声,沙哑,又很纯粹的高兴。
古鸿意在笑。
他完全看不清楚了,睫羽合上,伸手揉了揉眼睛。
“我是有妻子的人了。……”
笑声渐渐淡成喟叹与断断续续的堵塞。
不再用抱着霜寒十四州,只和剑说话;不再用一个人听着世人的攻讦,有人帮自己撑腰;想去千山万水玩玩看看,都有同龄侠客陪着。
“也算挚友?”
“算。”
两个人挤得很近,鼻尖碰鼻尖。
古鸿意又问正事,“那剑谱,你觉得是何人放于老巢的。是盟主吗?毕竟是他赐给我江湖通行令,让我去抓捕你。……盟主此番栽赃于我,便是挑拨离间。”
白行玉稍蹙眉,轻轻摇头。
围剿大军都打不进来老巢,盟主又如何能进来。
况且,盟主会制机关么?
“机关……”古鸿意思忖,“是袖玲珑师兄教我的。师兄进老巢也无阻碍。”
“……总不能真是袖玲珑师兄偷的剑谱吧。”古鸿意愣愣。
白行玉摸他的发梢玩,又顺势问,“又是何人传授给师兄?”
“师父。”
一阵风雪嚎啕,划破静谧的夜空。
古鸿意垂眸,“不是师父偷的。我仔细看过,这道机关大致小半年前制成……”
古鸿意推算了一下,“大致是,我按黑衣人指示赴汴京,与你重逢明月楼的时候。”
“那时,师父远在天山啊。”
伸手顺了顺白行玉的长发,“不想这个了。说来,若你把剑谱还给盟主……”
这盟主和师尊再讨厌,剑谱也的确是他们的东西。
“若你还了剑谱,是不是……可以恢复清誉?”
白行玉一怔,抬眼,对上古鸿意认认真真的眼神。
纯粹的为他欣喜。
“哪有如此轻易。我如何解释,我从何处找回的剑谱。”
古鸿意思忖片刻,“你就说,是衰兰送客手偷的。反正我本来就名声不好。况且,衰兰早死了,死无对证。”
又说,“能换你清誉,这个名号当然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