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我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提着发昏的手脚去翻抽屉€€€€被我搁置快一年没有打开的手机。
手机被我充满电,打开不需要几秒,我点进聊天软件,第一时间想要按下置顶的头像框。
没有血缘关系,不在一个户口,那也就是说,苏洱根本就不是我弟弟,我也不是他哥。
那么竞争,表现,为父亲一笑的举动毫无意义,我在那一刻被偌大的欣喜砸烂了脑壳,我跌跌撞撞地想要与他联系,还不等看消息,发慌发抖的手却误打误撞地点到了朋友圈。
一段录屏,名头是简单的两个字,小洱。
苏洱笑意盎然地站在满是鲜花的地毯上,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孩子踌躇却坚定地走过去,又是一大捧鲜花,与项链盒一同递了过去。
配文是一句€€€€
他蓄谋已久,我得偿所愿。
那不是一句玩笑话,也不是普通文案,苏洱的确和其他人在一起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我不敢主动联系的一年里,我甚至不知道苏洱有没有过其他感情经历。
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兵荒马乱的人是我,胆小怯懦的人也是我。
可我此刻,却无比的不甘心不情愿。
为什么,偏偏是我知道终于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站在苏洱身边的时候,阴差阳错呢?
我不再是当年的年纪,却与年轻时的自己做了同样的决定。
买下最快的航班,立刻回国。
我非常想他,念他,无比地想要见到他。
我如此不堪,我如此落败,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这样祈祷着,却从未想过,从那天起,我深深坠入悬崖,再不能脱身。
第46章 苏楚琛单人线二 结束。
苏洱的第一任男朋友, 准确的说是第一任情人,同校一起打篮球认识的,那个男生长相爽朗,笑得阳光, 年轻的好资本。
看起来很登对。
在我与他吃饭的时候, 直至饭局快要结束,才故作镇定地问他现在谈男朋友了吗?
那时候, 我们其实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我不敢见他,而他……我不确定苏洱对我这个哥哥还有多少印象, 毕竟当时不辞而别是真。
阔别数月,男孩子变得更爱笑了, 留着当季最流行的头发, 穿得一身青春模样,光是在桌上吃饭, 频频有路人不时望过来,眼里带着惊艳。
我问他这句话时,邻桌刚好递过来一张纸条, 苏洱一愣,看清楚字迹后,转过头浅笑回应:“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回他, 也是在回我。
心里生出的缝隙一道一道, 最后化作伤疤被狠狠撕开。
我想, 是不是我来晚了呢,我们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一起出门, 一起去超市买食材,一起在夜晚互相依偎,可现在,那人选再不会是我了。
以前,顾及的是血缘,现在后悔的是我没能及时摸清的心。
苏洱是一个很长情的人,这点体现在他的生活上,喜欢去一家店逛,喜欢吃同样的零食,喜欢穿同类型的衣服,相似的不要,只要那一个。
我由衷嫉妒,愤恨,恼怒现在成为他身边的人,却也在一个月之后,心态发生转变。
一个月后,苏洱分手了。
当时给我汇报的人说,那个男生哭得撕心裂肺,苦苦哀求,很难想象一个一米八几的男孩子主动弯下脊梁,主动跪下腿弯,只为让苏洱回心转意。
出轨?脚踩几只船?原则性问题?性格不合?
我一时生出了几种念头,无边猜想,嘴角的弧度却怎么压不下去,做足了一副小人姿态。
可那几种理由都不是,苏洱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说,我想分手了,仅此而已。
苏洱并不长情,他只是专情,在一个时间段给予全部的爱意,但在这段时间过了后,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抽离脱身。
这是我好几年后才意识到的事情。
他会承认谈恋爱,会发朋友圈,会向满世界宣告这个人是他男朋友,给足对方安全感。
可对他而言,只是“男朋友”而已,拥有男朋友的权力,拥有短时间的爱意,其他,与普通朋友也没什么不同。
后来,我也渐渐弄懂,与苏洱有过感情经历的那些人,皆与他的曾经有过或多或少的联系。
范围并不大,苏洱好像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
即便当时将他欺负得很惨,现在又怎样呢?还不是被他耍得团团转。
事实如此,苏洱的吸人眼球不仅仅是他的外表,还有一张琳琅满目的嘴,我的弟弟啊,他太聪明了,他太敏锐了,他以各种各种的姿态接近那些人,最开始,他们或许不屑,或许不羁,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等到被爱的谎言圈套起来,发现自己离不开苏洱的时候,早已为时过晚。
苏洱像是一道过堂风,任谁也无法抓住,摸到,又轻佻又冷漠的与人擦肩而过。
仅是,游戏人间。
最开始,我还会因每一个出现的“男朋友”紧张不已,后来竟在这种任期分开的、比比皆是的情形里,得到慰藉。
我又开始小人得志。
即使他们得到了短暂的接触与亲密又如何?早晚都会被无情抛弃,可我不同。
我是他哥哥,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被我咬碎了扔进胃里面,我永远都可以做平淡的胜利者,等着苏洱每一通过去接他的电话,那些竞争者们为此头破血流,看我眼神像是要将我撕碎,都是再聪明不过的人,谁会不清楚对方是如何想的。
可我不曾拥有过他。
谁都不配拥有他。
那天,是我印象中所有了断将要结束的最后一晚,车停在家门口,苏洱没推门下车,我等了一会儿,忽而听见他唤我€€€€
“哥。”
像小时候一样,他总唤我哥,开心了,不开心了,难过了,他总要像是撒娇一样环住我的腰,轻轻喊我哥。
太久太久了,那句称呼太久没有出现在我的耳边,我的心头一颤,几乎是一瞬间地被击溃,我想,不管他说什么我都想无条件地应他。
苏洱的确对我做了要求,但,没有与分别前一样,语气平淡,表情平静,与对待陌生人没有区别。
他说:“你不要和我争。”
好。
他说:“你让着我。”
好。
他说:“我想要苏家的全部财产和股份。”
好。
即使我没有开口,即使我仅仅在心里回答,但以我们互相了解,苏洱他不会读不懂我的表情。
他就那样看着我,很久,开口:“其实,我以前也想和你好好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之前的关系早就变了味道,在我第一次看见他与别人拥吻时,在他误会我与陈亦书的关系时,我习惯做一个冷漠的演员和商人,但苏洱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挑开我的全部伪装。
这一句,让我慌乱起来。
如同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如同我第一次触及自己内心的那天,让我想要逃离苏洱的世界。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肮脏的,满心坏水的棋手,我现在与往日不同,我强大多了,不会再有人能够强迫我,轻瞧我。
此刻,我非常想要勇敢一次。
可就在我做心理建设的时间,苏洱推门走了。
只落下这一句,头也不回,转头离开。
一秒,两秒?
我还是错过了他等待我开口的那些时间,本想开口叫住他,本想不顾一切地追回他,可刚推开车门,我才意识到我哭了,嗓子干涸酸涩得让我说不出一句话。
苏洱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如同那被封存了整一年的手机,他询问的信息只留了一个月,后来,再没一次主动给我发过消息。
他做什么,我就支持他做什么。
看到他为了几张合同舌战群蜂,看到他为了合作主动接近其他人,看他因竞争成功露出意气风发的气焰。
这些,我看在眼里,多年营造的商业基地,此刻,只为他一个人所用。
我不知道我是想挽留什么,或者是想要赔罪,又或者是两者都有,我默许了他动那些暗线,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他插手生意外来。
等到,连父亲都发现了这些事情。
那个冷漠无情,铁石心肠的男人也最终抵不过衰老与疾病,满鬓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苏洱拿了几张文件过去,坐在床边,还是在笑,他笑起来最好看了,可他吐露的语句却如此伤人又冰冷,隔着窗户,我看见父亲气到想要起身,气到呼吸不畅,最后咳出来两口血。
没有得到苏洱的任何同情,他只是悲悯道:“父亲,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你一直看好的苏楚琛根本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而我,你一直厌恶的我,是你的唯一血脉。”
边说,边把检测报告横放在病床上。
我听见了这句话,心里沉甸甸地再也起不来。我想,苏洱居然知道,苏洱果然知道。
当晚,医院发来的病危通知书,没过多久,父亲去世。
母亲也开始发慌,即便提前做了许多后路,可她和我说,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了,因为我和苏洱是共犯,很快,苏家要乱成一团了。
当所有事情全部解决,全部摆在明面上时,苏洱给了我一张转让书。
我意识到什么,极度慌张,嫉妒不可置信,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苏洱把争来的、全部属于苏家的东西全部转交给了我。
不是妥协,不是无法可办,不是非我不可,随便一个路人都行,苏洱只是懒得再去找关于财产的第二个继承人。
争夺只是为了报复。
他嫌脏,关于苏家的一切,他都嫌脏。
苏洱不要。
也包括我。
当没了兄弟这层身份,那我还有什么资格什么权限站在苏洱身边,不会再有了,我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