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温升高,镜子上的雾气化得差不多了,都变成水珠流到了地上。
姬元徽将他抱了起来,歪头去亲他的耳垂,“是不是看得很清楚?平时要好好吃饭啊……怎么肚子鼓起来一点儿就这么明显。”
“我爱你……”姬元徽一边说,一边亲他,“你也一样吗?一样的话,也亲我一下……”
裴煦怔怔听着,他眼神迷离,用手撑着总算不那么滑的镜面,神情近乎虔诚的亲了镜子里的姬元徽。
然后他就重重挨了好几下,全然没了力气,脸颊被热气蒸得发红,贴着镜子喘气。
姬元徽吃醋,捏着他的脸转过来,恶狠狠的和他接吻。
裴煦被翻过来,姬元徽终于不让他对着镜子了:“亲镜子,不亲我?”
裴煦捂着脸,身子有些发抖。姬元徽心悬起来以为自己把人弄哭了,还没来得及担心,拉开他的手就发现他是在笑。
姬元徽磨了磨牙:“故意的?”
裴煦不答,背靠在镜面上,脸颊在他脖颈间蹭:“好凉啊……”
姬元徽托着他重新往浴池走,裴煦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亲他的下巴:“我爱你……”
然后又亲他的嘴唇:“我也爱你。”
姬元徽不说话,他舒服得轻飘飘的。
他又高兴了。
……
第二日醒来,姬元徽就看见裴煦将手掌压在自己小腹上轻轻按。
他闭着眼就将人往怀里揽:“怎么了?”
裴煦往他怀里蹭了蹭,唔了声:“有些涨。”
姬元徽马上睁开了眼,睡意一下全散了,表情紧张起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我摸摸看。”
裴煦拉着他的手按在上面,掌心下的触感柔软平坦,姬元徽不敢用力,小心翼翼的反而弄出了满头汗。
“殿下怎么了……”裴煦自己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涨而已。”
姬元徽没摸出什么来,但表情依旧严肃。他脑子里闪过许多东西,比如裴煦最近睡得很沉他进去了才醒过来,比如胃口比刚来府上时好了很多……
人一旦心里怀疑什么事,眼睛就变得看什么都可疑。
不能是,怀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姬元徽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这根本不行啊,裴煦这个年纪怎么照顾得了孩子,光是看着自己肚子一点点大起来都要被吓坏吧。
虽然他说自己想要孩子,但那显然是因为太孤单了没什么安全感。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姬元徽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了,着急忙慌去穿衣服。
“今日休沐……”裴煦不解看他,“殿下做什么去?”
“没事,我去找个大夫。”姬元徽转回去在他额头亲了下,然后快速收拾完出门去,“马上回来。”
说马上就马上,来回不到半个时辰,姬元徽就将道士绑来了。
“我的药绝对没问题,我说能避子就是能,你不是每天都吃吗,什么意思不信我是吧非得绑我过来……”
道士抱怨了一路。
姬元徽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别人我信不过,有劳道长了。”
道士来都来了,帮裴煦把个脉也只是顺便的事。他认命的叹了口气,跟在姬元徽身后进了门。
见姬元徽请了大夫回来,裴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府上有府医却不用,但还是配合的伸出了手腕。
道士一边把脉一边把白眼翻了不知多少遍。
他对裴煦还算客气,没迁怒他:“那方子再喝一旬就可以停了,你身体没别的问题,不用担心。”
但他对姬元徽这个一大早将他强绑出门的就没什么好气了,道士一边往外走一边臭着脸骂骂咧咧:“能不能别整天神经兮兮的什么事都来找我,他没怀,心放肚子里吧。”
姬元徽听完只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跟在他后面往外走,继续问:“那他为什么不舒服……”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因为你俩搞太多了。”道士咬牙切齿,“以后节制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要是再因为这种事找我,我直接给你下毒阉了算了,一劳永逸。”
姬元徽耳朵自动过滤了没用的东西,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道士欲骂又止,姬元徽掏了把银子给他当酒钱,他这才满意走了。
还好只是一点小误会。
裴煦现在才刚刚入仕,正是事多的忙不完分身乏术的时候。无论如何现在都不合适。
姬元徽拿出药丸又吞了颗。
再等两年……再等两年再说。
。
一波大清洗之后,朝堂还是正常运转。
皇帝依旧是一个月上不了三次朝,御史台依旧是动不动要以头触柱拿命劝谏。
丞相虽然暂时还没倒,但形势显然并不乐观。那日在朝堂之上被围殴的现任大理寺卿冯文龚,正是他的门生。
裴煦联系到了一些曾经同样深受王胤一党迫害的负屈含冤者,联名写了折子请求重查昔年旧案。
皇帝同意了。
那一卷卷重新被翻捡出来的案卷,成了压在王胤朋党头上的一道新的催命符。
经年旧案沉冤昭雪,刑部大狱中一批处境相似的罪臣都被证实无罪,被皇帝下令官复原职。
刑部尚书带着圣旨去宣旨放人的当天,丞相乞骸被允,解绶归乡。
丞相的事暂时被裴煦抛在了脑后,他现在更在意他的老师怎么样了,这么多年不见天日的日子终于结束了,他还愿意再回官场吗?或者他更想回东陵老家?
老师已经上了年纪了,他其实更希望老师能回家。几年牢狱之灾,恐怕已经耗干了他的心力,让他好好休息吧。
老师的亲眷如今无人在京,而他白日里在刑部衙门走不开,于是托了姬元徽遣人去接。接到老师后,一定要告诉师兄……明明他们差一点就是一家人了,老师对师兄来说,应该是与父亲无异的。
裴煦心思乱飘,好不容易挨到散衙,他走出没几步遇上了不知为何匆匆回来的刑部尚书。
毕竟是他的上司,不好视而不见,裴煦行礼:“刘大人。”
“嗯,嗯。”不知为何来人眼神躲闪,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些怜悯,“是裴郎中啊,放衙了就快些回家去吧。”
裴煦对这些向来敏感,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让车夫加紧脚程快些回府。
还没下马车,裴煦就看到姬元徽皱着眉神色凝重站在门口出神。
裴煦心头不安更甚,他没用车夫摆马凳便径直从车上跳了下来,快步上前去问姬元徽:“殿下,怎么了?”
姬元徽张了张口,眉头还是拧着一直没松开。他握住了裴煦的手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边拉着他往府内走,一边组织语言,但半天也只说了一句:“抱歉……”
裴煦猜到了什么,挣开姬元徽的手快步往里走,就看到了暂时停在院中的棺椁。
“灵堂还在布置……让陆大人暂时在府上住些时日吧。已经加急寄了书信往东陵去了,陆夫人应当不日后就会来京,扶灵归乡。”
裴煦静静听着,但却好像什么都没听懂。他默了会儿,走上前去看了眼老师的遗容,然后转过头问姬元徽:“老师是怎么亡故的?”
“是投毒……”姬元徽道,“刑部的人去宣圣旨的时候,陆大人已经去了。看守他的狱卒做的,被发现后也服毒自尽了。”
裴煦点了点头,手探向姬元徽腰间,唰得一声将他的佩剑拔了出来,然后快步往后院去。
姬元徽被惊了一下,快步追上去:“做什么去!”
裴煦脚步不停:“去马厩,牵匹马。”
“牵马做什么?”
“王胤早上被允乞骸归乡,他这会儿应该还没出京。”裴煦嗓音嘶哑,“我杀他去!”
“回来!别说是这样提把剑就去,你就算是做足了准备让人暗杀他也不能让他死在京中。”
姬元徽拦腰抱住他,将他的剑夺下来:“重查冤狱的折子是你递上去的,现在人尽皆知你与陆大人是师徒,王胤若突然死了你的干系最大!王胤死了他的余党还没绝,查到你头上怎么办?你也下狱吗?”
“那我的老师呢?”裴煦眼泪终于止不住落下来,“他就该死吗?”
第32章
姬元徽想好好与他分析一下其中利弊, 眼下还不是动手的时机。但现在的裴煦显然是听不进去的。
裴煦一定要去,姬元徽就让管家把府上的大门小门全都封死,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情绪一上头, 说话就都不怎么好听了。两人吵了一架, 不欢而散。
最后裴煦去了新搭好的灵堂枯坐, 姬元徽则赌气回了书房。
傍晚时分下起雨来, 并且有越下越大的势头。
姬元徽手里握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了一页,眉头焦躁的皱在一起。
今晚还是睡书房吧……现在都在气头上,见了面说不定又要吵起来。
他不想和裴煦吵架,与其见了面又起争执, 那还不如先别见面都冷静冷静。
姬元徽觉得自己肯定没错, 他所做出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保护裴煦的利益,但裴煦全然不领情。
他有些难过。
但那死去的人是裴煦的老师,在裴煦身处异乡举目无亲时照顾了他很久的人。除了这位老师, 他几乎没什么亲人了。努力了这么久, 马上就能团聚了, 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这种情况还要逼迫他冷静确实有些残忍了。
裴煦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姬元徽叹气,放下书揉了揉眉心。还是都静一静再说吧。
他正出神,张管家敲门进来了。
“主子, 裴少君过来了。”张管家道, “眼下人就在廊下。”
姬元徽将书盖到脸上,一副不想听的模样:“天很晚了, 送他回去, 让他早睡。今晚我有事留在书房, 不过去了。”
张管家应了声是,出去传话,很快又回来了。
“裴少君不肯走……”
“这几天不可能放他出门, 告诉他别想了。”姬元徽有些头疼,不太确定的问张管家,“张伯,我对他凶一点,晾他一会儿,他自己就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