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生不起气来了,每当他觉得太子已经够蠢了的时候,他总能做些更蠢的事出来。
太子被他的语气吓得伏地不起:“儿臣不敢,儿臣失言……”
“既然你外祖那么厉害,那就让他来与朕讲吧。”姬钧看着缩在地上和鹌鹑一样背都直不起来的太子,连责骂的兴致都提不起来,“你回去吧。”
这次被处理的人里不乏高官贵爵,但皇帝却并没有主动去动丞相。
那日早朝丞相不在,也只是因为没有遣人去知会他皇帝突然回京要开朝会。丞相仍旧是丞相,相府仍旧是相府,并没有像旁的涉事官员一样被抄家圈禁。
皇帝还是太子时,那人毕竟做过他的老师。若由他亲自下旨罢丞相的官抄丞相的家,未免有些难看。
而且没意思。
他要等那个把权力握在手里紧紧攥了一辈子的老头亲手把权交出来,那才有意思。
。
姬元徽观完刑还要回礼部衙门。
短短半个月,局势就这样倒转了。
姬元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太子好像被他亲爹算计了。
皇帝刚离京就把姬元徽官撸了,姬元徽不在礼部后,那些紧要位置全被太子趁火打劫换成了自己人,如今倒是方便了,一个不剩一网打尽。
这事上皇帝似乎故意帮了他一把。
原本科举的事也在他的职责之内,若他那阵子还在礼部,那今日东窗事发他就算能自证清白也免不了因为失职失察被罚。
而恰恰就是那阵子,他被夺了官禁足在家反省,而回去之后也只被任命负责质子相关事宜,这样一来他的干系就洗了个一干二净。
姬元徽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转了个方向往某处宫殿去。
回礼部衙门的事可以先放放,还有些仪仗细节他得先去和那位质子殿下商议一下。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隐隐听到了里面有交谈声。
听嗓音似乎是年纪不大的女孩……
等等,不对!
姬元徽猛地推门,没推开,门被从里面插上了。门被他推得咣当作响,他退后两步打算直接将门撞开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三殿下……”景逢打开门,站在那里有些心虚的看他,“殿下什么事,敲得这么急。”
姬元徽臭着脸皱眉将他上下扫视一通,见他衣着齐整不是匆忙穿上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但仍旧没好到哪里去,推开他径直闯了进去。
“三殿下,三殿下……”景逢跟在他身后,“这是做什么。”
姬元徽进门后视线梭巡一圈,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衣柜上。
他上手握住把手,拉了下,没拉开。
景逢在一旁焦急道:“三殿下,这里面都是景某私物,您这样是否……”
他话还没说完,咣得一声柜子被姬元徽用蛮力生扯开了。
躲在里面的少女满脸完了的表情紧紧闭着眼,片刻的寂静后,她不得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挤出一个讨好的笑:“皇……皇兄,好巧啊,你也来看衣服啊?”
“姬令仪,不会说话就闭嘴。”姬元徽冷笑了下,指着她看向景逢,“这也是你说的私物?”
“这……”
“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觉得跟别人家没出阁的女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理所应当?”姬元徽被气笑了,“我是她亲哥,非要等我揍你一顿吗?滚出去!”
景逢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蠢样看得姬元徽拳头痒。
“你给我出来。”姬元徽看向躲在柜子里的人,“你一个公主,往一个外男柜子里钻,像什么样子?”
姬令仪从柜子里出来,扒拉了两下蹭乱的头发,底气不足的跟他顶嘴:“是我逼他跟我好的,你要骂就骂我。”
“你逼他?我看他乐意得很。”姬元徽恨铁不成钢,“你才多大他就哄着你让你跟他好,他能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一肚子坏水故意哄你的,男人哪有好人。”
“怎么没有好人……”姬令仪反驳他,“五哥不是好人吗?”
姬元徽对他那个弟弟并不了解,于是只说:“小孩不算。”
“那,周二哥……”
姬元徽立刻道:“傻子也不算。”
姬令仪不甘心:“那还有嫂嫂……”
姬元徽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姬令仪把头摇成拨浪鼓。
“你都觉得我不是好人了,那你觉得好人能跟我看对眼?”姬元徽短暂牺牲了下裴煦的名声,“一个被窝里还能睡出两种人来?”
姬令仪攥拳:“你说嫂嫂坏话,我告诉他去。”
“你给我回来。”姬元徽改口道,“那个人就你这一个女儿,你平日里要什么有什么,到了婚姻这种大事上他还能亏待你?你若想找夫婿就去他跟前提一嘴,明日全京城长得出挑的少年英杰就都洗干净送来给你挑了。”
姬令仪瘪了瘪嘴:“为什么非得是京城的?”
“若是京城人,日后他如果待你不好敢娶妾纳小,今日新人抬进门,皇兄保证他明日就走夜路把脖子摔断死大街上。”
姬元徽咬了咬后槽牙,“要是稍微远点的也不是不行,大不了让他晚几天摔断脖子,但你这挑的是什么?他以后要是对你不好消息恐怕都传不到家里来。”
姬令仪揪了揪衣摆:“他也不一定对我不好吧……”
“总之就是不行,你们以后不许来往。”
将姬令仪送回昭阳殿,姬元徽又折回去和景逢友好交流:“你和我妹妹什么关系都没有,若是敢乱说小心你的舌头。”
景逢惶恐道:“事关公主清誉,景某自然不会……”
姬元徽越看他越烦,核对好仪仗细节片刻不停离开了。
忙完这些才散衙回家,姬元徽回的晚,他回去时裴煦已经换好常服坐在书房窗下写字了。
姬元徽走过去从旁将人抱住,将脸搁在他肩窝叹气。
裴煦的笔仍旧没停:“还有一点儿,马上写完。”
好忙……
姬元徽带着些怨念在他耳垂轻咬了下。
察觉到姬元徽有情绪,裴煦暂时停下来,转过头在他唇上碰了碰,很轻的力道在他下唇咬了下:“马上就好了,殿下等我一下。”
亲完他裴煦就又转过头继续去忙了,姬元徽下巴搁在他肩窝一动不动失神了片刻,然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唇,发现自己连带唇角也翘起来了。
好香啊……
他夫人嘴唇好软,人好香啊。
姬元徽抱着他的腰闭眼把脸埋在裴煦肩颈,都没用哄就已经好了。
片刻后,裴煦将笔搁在笔山上呼出口气,手往后探去摸姬元徽的脸,声音温和隐隐含着担忧:“怎么了?”
“被姬令仪那小丫头气死了。”
姬元徽将事给裴煦说了个大概,裴煦听完只是笑,“不要紧,那位质子不是就要走了吗,如果只是一时兴起的话,分隔两地一段时日渐渐就忘记了吧。”
“真是一时兴起还好,怕的就是动了真感情,万一日后那小子遣使求娶……”姬元徽眉头皱起,“那样的苦寒之地,去了就是受苦的。”
“一国皇室,生活应该坏不到哪里去。”裴煦道,“最重要的还是考校人品……”
姬元徽还是不满意:“姬令仪才十五六岁,这么小的年纪他都不放过他能有什么人品。”
裴煦眨眨眼,拉扯他的发尾:“殿下是忘记了吗,我刚和殿下在一起时,也只有十五六岁。”
“疼疼疼,轻点儿。”姬元徽笑着去亲他,“我说错了,夫人松松手,头发扯没了就不好看了。”
大概是因为近来事情都很顺利,裴煦从前一直处在崩坏边缘的情绪稳定下来许多,口不应心的情况越来越少。
裴煦又凑近了些,不太满意继续追问道:“真的忘记了吗?”
“怎么可能忘呢。”姬元徽将他的凳子往自己这边一拉,搂着人的腰将人拉到自己膝上坐,“刚过十六岁,那么乖,亲一下脸红半天,我的手就在你旁边也只敢盯着看,瞧半天硬是不敢牵。”
裴煦微微歪头,低头去抓姬元徽的手,手指错开十指交握。他看了会儿似乎觉得满意了,又抬起头嘴唇贴上姬元徽的唇瓣,声音很模糊的低语:“现在敢了。”
姬元徽笑了下,不动,继续等着他的动作。
裴煦眼睛望着他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主动的意思,裴煦主动起来,舔开他的唇瓣很慢的卷着他的舌尖和他接吻。
姬元徽静静享受完一个完全由裴煦主导的吻,在裴煦换气时轻轻拨开他脸侧垂落下来的头发,“现在这样多好。”
他的手指摸着裴煦的喉咙,轻轻揉按:“从前为什么不肯对我开口呢……是什么在堵着你的喉咙,是那些过去的人和事吗?”
“现在呢,现在它们还在让你如鲠在喉吗?”
“亲你的时候,我有把它们吃掉一些吗?”
第31章
裴煦抱着他的脖颈, 眨动的眼睫蹭在他皮肤上:“不记得了,不记得为什么了。”
“不记得就算了。”姬元徽手捏在他颈后,揉了揉, 语气很随意, “我让人在浴房墙上新镶了面镜子, 有留意到吗?”
裴煦点头, 仰脸看他:“为什么要镶进墙里?”
“因为……比较方便吧。不会被撞倒。”姬元徽似乎只是随口一提,神情自若,“别的用处也是有的,晚膳后和我一块去看, 我告诉你。”
……
脸颊贴到冰凉的镜面上时, 裴煦也算是知道这镜子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浴房里雾气氤氲,温热的皮肤贴上冰凉的镜面时,镜子上的雾气化开, 变成水珠顺着他的颊边流下, 和眼泪一块沉甸甸的坠到地上。
连眼睫都被这房间里的潮气熏得湿了, 眼前模糊,裴煦急促的喘息着,呼出的热气重新在镜面蒙出一片雾来。
“这镜子是不是很结实。”姬元徽提着他的腰, 拇指按在他的腰窝, “不会被撞倒。”
裴煦伸出手想找些支撑,可镜子上的雾气滑得按不住。
他抬手想挡住眼睛, 却被姬元徽握住手腕拉开, 捏着他下巴转向镜子:“多漂亮, 为什么不看。”
“怎么突然咬我啊……”姬元徽捏着他的下巴亲他,“咬这么紧,很喜欢吗?”
裴煦指尖都蜷了起来, 指节泛着粉。
“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了?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们是要相守一生的……”姬元徽一下一下亲在他光裸的脊背,亲得他小幅度打颤,“你的喜好我早晚得知道,总不能只我一个人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