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所有人都老老实实,谢文彦还蛮期待有一个不识相的人跳出来,不然他拿什么杀鸡儆猴,做威慑之用。
希望这些人都识相些吧。
但……那可能吗?
谢文彦轻叹。
*********
这日。
谢文彦又带着乔玉景出门。
目的当然是去“捡人”,因为算着日子,他之前看中的赵洪章应该就是这几天到京城的。
相比封府的恩恩怨怨,赵洪章此人就简单多了。
对方的经历和他差不多,都是贫苦农户人家,集全家之力供出来光耀门楣的寒门秀才。
只不过比起骨子里自私自利的他,赵洪章显然人品要好太多。
就是对方运气实在倒霉,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来京城参加恩科,结果身上银子不慎被偷,又没碰上个愿意资助的好心人。
导致他最后别说住客栈,连饭都吃不起差点饿死,自然也就没能参加考试,白白耽误几年才进入官场。
如今既然提前得知情况,谢文彦当然要挺身而出,借此交友。
乔玉景对出门很高兴,不过因着今日还有其它目的,夫君并不是专门陪自己,心里还是有几分遗憾。
“夫君,今日若无正事,你是不是就不打算陪我出门散心了?”
乔玉景满是幽怨道。
因着成亲后被宠爱和纵容着,他现在性子难免多几分娇矜。
不过他向来会拿捏分寸,这点子小脾气并不让人讨厌,只觉得整个人都活泼生动得紧,带着少年蓬勃朝气。
让谢文彦很是喜欢,胸腔忍不住发出低沉笑声。
“夫郎如今可真是越发不讲理了!说得为夫好似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般,夫郎仔细数数,自从成亲后,为夫但凡有空可都是陪着你的,怎么如今有正事才带你出门了?”
“夫郎如此,当真伤为夫的心……”
说着。
谢文彦便做出一副心痛的做作神情。
乔玉景顿时幽怨之色消散,噗嗤笑出来,然后又故作生气教训。
“你还敢说我不讲理?我不过说一句,你就有十句等着我,咱们才刚成亲多久,你就这般不哄我了。”
“可是你……”
“看看,你还可是!”
这是不走善解人意风,改撒泼悍夫路数了。
谢文彦笑着配合缴械投降,“好好好,是为夫的错,夫郎教训为夫应当听着,我夫郎最是温柔小意,怎么会不讲道理呢?”
“都怪为夫这张嘴,秃噜不出好话,夫郎莫要生气,听说聚缘楼出了新菜式,夫郎与我一同去尝尝好不好?”
说罢,就把人捞到面前亲了一口。
好在他们在马车中,外面的人瞧不见。
乔玉景有些脸红,但还是很自然的抱住爱人嗔道,“在外面不许这般失礼!”
“那夫郎快把抱着我的手放开……”
谢文彦坏心眼打趣。
直把人逗得又羞又恼,脾气真上来了,“夫君!”
夫夫俩又是一场打闹,直到马车到了酒楼才停下,又恢复新婚燕尔的亲热进入酒楼品尝美食。
等两人吃得差不多时,他们等的人也终于出现。
只见酒楼门口。
一个衣着朴素的落魄书生郎,正和酒楼掌柜争论。
落魄书生哀求,“掌柜,小生真的没有骗您,您之前借我的银子,真的又被那可恶偷儿给扒了去,在下实在羞愧难当……”
“但如今确实没别的法子了,只能再求掌柜帮忙,能否让小生在贵酒楼做一段时间的活计谋生,待小生高中后,定当涌泉相报掌柜恩情。”
“小生自知此举实在厚颜无耻,只是此次恩科难得,若是错过,实在对不起家中父母期望……”
书生许是也明白自己请求有些过分,神情很是羞窘。
可他实在走投无路,若这位掌柜不帮忙,他恐怕就要因生计问题,错过今年的恩科考试了,只能厚着脸皮上。
不过,掌柜根本不信他的话,已经把他当成骗子了。
掌柜生气道。
“你还好意思说羞愧难当?当初我见你像个端方的读书人,上京赶考被偷了银子倒霉,便好心给了你10两银子资助,想着结个善缘。”
“谁知第二天碰到你,你就说银子又不小心被偷了。”
“我看你模样真诚,不似假话便信了,于是又借了10两银子给你,结果……你今天又说,你的银子又又又被偷了!”
“你说说,你这话谁信?真打量我宅心仁厚好骗是吧!”
掌柜特别无语。
他前两天在路上碰到这个书生,见对方银子被偷可怜,于是便心善帮了两把。
结果没想到心善被人欺,对方还赖上他了。
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骗子,就逮着他一只羊薅!
厚脸皮骗子€€赵洪章:……
他能说他真的没有骗人,他真的是连着三次被偷了吗?
赵洪章羞愧地无地自容。
他也不想这么厚脸皮的,毕竟这位掌柜,都帮他两次了。
谁能想到自己如此倒霉,竟然连着三次被偷,这京城的小偷也是,就盯着他一个人祸祸!
没办法,为了不错过考试,他也只能厚脸皮主动求上门。
想着等高中后再一起报答恩情,他对自己这次考试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很显然,他三番四次丢银子的巧合,再加上嘴笨不会说话,任谁都得当他是骗子。
赵洪章被骂地涨红脸,“掌柜,这次我不白借银子,我可以在你们酒楼干活抵债,我……”
话还没说完。
掌柜就直接打断,“你当京城是什么地方?我们酒楼的客人全是达官权贵,随随便便让你一个陌生人进来干活,客人饭菜出了问题怎么办?”
“快走快走,之前借给你的银子,三天之内想办法还给我,不然我就把你送到官府去说理!”
掌柜冷哼赶人,也不怕人赖账跑路。
因为聚缘楼背后可是有人撑腰的,作为这里的掌柜,他想收拾个疑似骗子的落魄书生很容易。
“掌柜……”
赵洪章被骂得说不出话,整个人无比颓丧。
难得遇见朝廷开恩科,家里为了支持他这次上京考试,把田地都给卖了,他若是不能高中,真要害惨了家中期盼的爹娘和兄弟姐妹们。
而就在这时。
一直盯着他们动静的谢文彦和乔玉景,终于相携从酒楼出来。
谢文彦仿佛随口询问,“刘掌柜,你们这是在作甚?”
乔玉景也用好奇表情,看向一副都明显大受打击的赵洪章。
“诶,谢郎君安好,没说什么,就是一点芝麻小事而已,刚才可是扰着谢郎君和令夫郎雅兴的了?还请郎君见谅,我这就把他赶走……”
酒楼掌柜以为他们站在门口说话,拦着客人的路了,赶忙讨好笑着道歉。
几个月的诗会谢文彦可出了不小风头,作为当时主办诗会的酒楼掌柜,他自然是把人记得清清楚楚。
谢文彦闻言和善一笑,“无碍,就是刚出来时听掌柜称这位兄台骗子,有些好奇来瞧瞧,不知到底何事?我瞧这位兄台面相纯善,举止有礼,不似那般人。”
“谢郎君,你可莫要被这书生的模样骗了!我之前便是因此看走了眼……”
说起赵洪章,酒楼掌柜就来气。
张口就把两人的纠葛给全部说了出来。
重点强调这人是个骗子!
绝对是个骗子!
还是个厚脸皮的骗子!
赵洪章在旁边简直羞愧得想撞墙,窘迫辩解。
“不是的掌柜,我真的不是骗子,你的恩情我都记在心中,日后我定会报答你的,绝不食言……”
但现实真的太巧合了!
让他的解释颇为苍白无力。
谢文彦在旁边看得心中忍笑。
真的,就赵洪章这事儿,如果不是他有上辈子记忆,估计也会觉得对方是个装模作样的骗子。
也难怪对方好歹是个读书人,在恩科考试前夕这么好结善缘的机会,前世都没人搭理他,估计是他“欺骗”掌柜的事迹传了出去。
毕竟每次科举考生千千万,那么多可以投机的寒门书生,大家为什么要在一个名声有瑕的人身上浪费机会?
赵洪章这回也是倒霉到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洪章:真的,我真的没有骗人,我的银子又又又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