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峰:“……”
他是不是有病。
黎峰说:“你舌头鲜掉了,但还会狗叫,下次去我家,让二黄招呼你。”
黎强抱着瓦罐不怕挨打,说来说去就一句话:“诶,你夫郎炖的鱼汤你没喝着!”
黎峰看他这贱样,好想打他。
同时,他也在想,是该弄些鱼回来放着,那鱼汤是真好喝。
黎峰跟他说:“你送我家去,就说没二田的份。”
说起这个,黎强就不犯贱了,他怕挨打。
“好嘞。”
黎峰告别黎强,往家里赶。
家里的陆柳看看食材,临时起意,揉面擀皮,包饺子吃。
肉是两个爹带来的鲜肉,他再去地里拔棵白菜,回来做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
饺子他弄了两种,一种煮的,有热呵呵的汤汁。
陆柳自己吃饺子,不会特地调汤汁,大胖饺子怎么都好吃。
给黎峰弄,他是放了几片肥肉榨油,然后下葱爆香,再加了点辣子,再把这葱油辣子汁拿面汤化开,只等黎峰回来,根据口味往碗里加。
闻着浓香,陆柳就着锅里残留的葱油,拿筷子夹饺子摆到锅里,稍加一点水,就盖上锅盖焖着,用灶膛里的余火慢慢煎。
这样做出来的饺子外皮焦脆,和汤饺子是不一样的滋味。
黎峰回来得正好,刚好吃饺子。
他一天都在县里,买了面条吃,钱花了,没吃饱,刚进院子就闻着香,肚里馋虫咕咕叫唤。
陆柳看见他,两只眼睛就闪着欣喜,端来饺子,摆上汤汁,给黎峰打一盆热水,洗洗手擦擦脸,让他先吃饭。
“锅里还有煎饺,你吃完这碗,再给你盛。”
家里没鲜肉了,黎峰两口吃完一个饺子,问陆柳:“来客人了?”
说起客人,陆柳不大自在,“嗯,我二舅一家来看我,带了两斤肉,一罐糖。”
黎峰惊讶抬头,“这么厚的礼?”
他仔细想想,没这印象,“是不是没来吃喜酒?”
陆柳也在吃饺子,饺子烫,他回话慢。
“嗯,没来,听说我嫁到黎寨,过来看看。”
黎峰记下了:“忙完这两天,我去送个节礼。”
陆柳不知道该不该拦,只觉得好为难,应话含糊着,决定先想想,反正黎峰还没去。
他又说起鱼汤:“两条鱼炖出来就那么一点,我给二黄盛了解馋,又给姚夫郎送了一碗过去,看他家大强要去新村,就想给娘和顺哥儿尝尝,盛出来好少好少。”
陆柳从前只管三张嘴巴,鱼汤炖出来怎么够喝,头一次发现人多也有人多的坏处。
难怪都说挣钱是养家糊口,可不是糊口么,多一张嘴,就多一碗汤,一人一口都不够分的。
黎峰看他咕哝咕哝的说话,笑意压不住,这些家常的念叨,他听了心里很舒坦。
他吃完一碗饺子,自己去灶屋把煎饺装盘,煎饺是用葱油煎的,白口都能吃,黎峰不用蘸酱,一筷子一个。
他是饿狠了,煎饺也吃了五六个,才跟陆柳说起今天卖年糕的事。
“银子都在我这儿,明天去新村分,等会儿带你一起数钱。”
陆柳抬头,眼睛里闪着铜钱的光华。
“数钱!”
陆柳问:“我也能数吗?”
黎峰点头:“可以。”
陆柳迫不及待,洗碗收拾都麻利,等两人上坑了,摆上炕桌和两个小竹箩,黎峰还拿了戥子来称银子。
这架势,陆柳第一次见。
黎峰背出去的布包里装着整袋的铜板,碎银子都在他的手套里兜着。
陆柳看铜板实在多,下炕去拿了麻绳和剪刀来,夫夫俩今晚的任务是数钱、串钱。
黎峰说:“一百文一串,不用串一千文,太多了。”
陆柳点头:“嗯嗯!”
他第一次见这么多钱,没有光泽的铜板和银子摆在敞口箩筐里,都跟太阳一样耀眼,他看得好喜欢。
数钱,数钱,数钱。
陆柳跪坐在炕上,一手拿麻绳,一手拿铜板,一把把的抓着,一个个的串,足一百文,就打结,拿剪刀剪断麻绳,放到空箩里。
黎峰先称银子。
米价是四到六文钱一斤,糯米要九文钱一斤,他们跟米行谈定了,出了年糕,会卖给米行,糯米拿到了好价,八文钱一斤。
首批年糕买了五百斤糯米,出糕率有八成、九成,打的时候损耗一些,吃一些,拉去县里的年糕有四百二十斤。
年糕单独卖,能卖到二十文一斤,比糯米的价格翻倍多点儿。
照着约定,他们把大头卖给米行,一斤出价是十六文。
散卖了一百二十斤,集市上的秤只会多,不能少,算个添头,这里进账两千三百七十四文钱。
卖给米行的三百斤,进账四千八百文。折合银子四两八钱。
集市上也有人用碎银买东西,黎峰先单独秤了米行的银子,确认没错,再算集市的账,有个五钱银子。
这样算下来,铜板就有一千八百七十四文。
他心里记着账,从炕头的柜子里摸出一把旧算盘。
糯米就用了四两银子,余下三两一钱七分。
他们是五家合伙,陈桂枝起的班子,他们家占两股,五家分六股,每一股五百二十九文钱。
今年打年糕,二田没出钱买糯米,两股都算黎峰的。
因在他家打年糕,吃喝和柴火都要刨除,这阵子也挣了快一两银子。
不错。
黎峰点点头,放下戥子和算盘,拿麻绳跟陆柳一块儿串铜板。
铜板串了十九串,最后一串不足百。
夫夫俩串完,又检查了两次,确认无误。
陆柳隔着炕桌,傻兮兮冲黎峰笑:“我第一次见这么多钱。”
黎峰把这些都装都小箩里放好,这些是要分账的钱,他不动。
他单独去柜子里拿了两串铜板给陆柳:“先拿着吧,以后给你换银子花。”
陆柳惊讶又惊喜,捧着两串钱,手掌都合不拢一般,追着黎峰问了好几句:“真给我啊?”
他到黎寨,其实没有花钱的地方。
寨子里没集市,吃喝都有,穿的也有。不去县城,就花不了钱。
黎峰让他拿着:“马上腊八了,姚夫郎可能会约你去赶集。”
赶集!
可以出寨子,不知能不能偷偷去见见哥哥。
陆柳高兴坏了,若不是炕桌还没撤掉,他能在炕上打滚儿。
他问黎峰:“你跟我一起去吗?”
黎峰不确定:“应该不会。”
腊月里,他们还会再卖一次年糕,年前挣一笔。
打年糕不如打猎挣得多,胜在安全。年节里,大家伙凑一处,热热闹闹的把钱挣了,喜庆又吉利。
黎峰看村里人出去赶集,都是分两类。
一类是汉子们结伴去卖货,一类是媳妇夫郎结伴去采买,没汉子跟着一起。
黎峰说:“我就不跟着了,你到时跟他们多说说话,认识些人,以后就有人说话解闷了。”
陆柳听着心里暖烘烘的,放下铜板,凑过来抱他。
“大峰,你真好。”
黎峰笑笑,收拾东西,又打水洗手泡脚,暖暖身子,夫夫俩才钻进被窝里。
他跟陆柳说:“对了,我今天在县里碰到你爹了。”
今天才见了两个亲爹的陆柳惊得一哆嗦:“他说什么了?”
黎峰大手放他背上安抚,说:“没讲什么,他说家里没柴火了,让我给他弄点。我们家柴火多,我改天给他拉一车过去。”
陆柳听说是陈老爹,又贴回黎峰身上。
他不想给陈家送柴火,陈家两兄弟太懒了,柴火送过去讨不着好,他们肯定要黎峰把柴劈了。
凭什么啊,又不是没人,也不是忙不过来。哪有这样的?
黎峰跟他说:“我打算给他拖一车树干过去,让他们自己劈。”
骗婚的账平了,被算计的事,黎峰还记着。
两家可以往来,但要他尽心尽力当乖哥婿,那是不可能的。
柴火给了,怎么劈开,是陈家的事。
看在陆柳的面子上,他可以挑细点的、好劈的树干。
陆柳听着直乐:“行!”
就该这样,等他们没柴烧了,知道冷了,就会去劈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