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岩把乌平之拉过来:“你跟我说。”
乌平之逗他:“不能跟你夫郎说吗?”
谢岩很认真:“下次你跟他说。”
乌平之乐了:“轮流当管家啊?”
谢岩:“……”
“你话好多。”
乌平之:“……”
服了。这就是求人的态度。
乌平之觉着他们现在是套不住狼的,就跟谢岩说:“我之前劝你不要抄书挣钱,你也没问为什么,我今天给你说说。”
抄书是书生的挣钱方式之一,写字快慢、抄录准确度,都会影响成书时间,也影响挣钱速度。
抄书,要边看边写,怕抄录错,越往后,越要比对,一句话念念叨叨,越到后面,耐心越差,越容易出错。
一张纸有个错字,就要重写,一个月能抄一本都厉害了。谢岩他背书厉害,省了这些耗时,书写起来思绪沉浸,落笔如游龙,成书速度极快。一个月能有个三五本。
抄书是有成本的,人力就算了,吃喝也不计较了,单算纸墨都不便宜。抄一本书,旁的消耗都不计较,一本书也就挣三五钱银子。换算出来,三五百文钱而已。一个月才多少?
有功名的读书人,尤其是谢岩这种有真本事的,耗在这里,实在不值得。而县里几家书斋,早都跟谢岩打过交道,价格涨不上去。
谢岩可以靠背记藏书挣钱。藏书分很多种情况,比如谢岩在书院看的,外头书斋老板没有,想要的话,谢岩默写出来,卖给他们。这东西肯定不能按照普通的手抄本来计价的,谢岩从前吃了亏。
再有短暂交流观看的,时长足够,他们可以让请人抄录。藏书不能拆,只一本摆着,省不了工时。有的老板谨慎,就会再请谢岩去背记默写。
但这些东西,都跟手抄书一样,耗时长,挣钱少,把人长期困在书桌前干这种事,身子也受不了。熬出病来,不够诊金的。
最重要的事,藏书因稀少而珍贵,谢岩能看的藏书有限。
谢岩连连点头:“嗯嗯。”
乌平之说:“你要用你的本事去挣钱,你最大的本事是会读书。明年二月有童生试,你趁早准备押题,找几个作坊,印个巴掌大的册子,各处走走转转,叫卖叫卖。你写一份,卖成百上千份。又不是抄别人的书,拿别人压箱底的宝贝去挣钱,谁也找不着你的麻烦。若是能押题成功,有人因此取中,你挣大钱的机会就来了。”
童生试算什么?县城的小秀才没多大用处。
看看谢岩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关键是后面还能考举人、考进士。
乌平之往门窗处看了看,压低嗓音说:“你们刚说,出去卖包子,都喊着‘老板花一百两银子学的手艺’,卖这个册子也一样,要扯虎皮。童生试的册子就用你的名字,你名次靠前,本县书生都知道你过目不忘,别说童生了,别的秀才都会买一本看看。你且等着。”
谢岩听着心中火热,他有用了!
陆柳在旁给他俩倒茶,乌平之转而跟陆柳说:“科举不是儿戏,把大名放上去,会承担极大的风险。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也能一开始就扯虎皮,用别的什么人的名义,比如说京城带来的书册。”
陆柳跟谢岩都做不了主,听着能挣钱就高兴,都是应话,只等着陆杨回来拍板定下。
谢岩不想陆杨劳心太多,又拉着乌平之讨论别的细节。
到这时,他就要留乌平之吃饭了,本想出去找个饭馆,乌平之看陆柳插不进话,就说:“前阵子在府城,应酬太多,吃腻味了,就想吃点家常菜。”
陆柳麻溜起身,去灶屋弄家常菜。
此时此刻,陆杨跟苗小禾在街上闲聊,看两个男人往板车上装货。
黎峰拿酒最多,有三坛,余下的大酱、酱油、菜籽油,都是一坛。反正大家伙都赶集过,近处买油,大家就能省着买,一次买个二两、三两,不会一买好几斤。
米面好带,放着不怕碎,还能围着这些坛子,也为年后拿货腾位置,黎峰多拿了一些。
这样弄出来,两个夫郎就只能在赶车的地方搭着坐。
陆杨不想挨着黎峰,跟苗小禾说:“不知道能不能骑骡子。”
苗小禾说:“应该可以的,骡子都能驼货,为什么不能驼人?”
说得很对,但黎峰不同意。
陆杨骑在骡子上,就走在他前头,凭什么?
看他这样,陆杨就想翻白眼。
夫郎走在前头,就能当了他的家?看把他气的。
“这还没骑呢。”
货物拿完,他们赶早离开县城。
走在路上,陆杨还跟苗小禾搭话聊天。
陆柳在寨子里很少出门,又是住在山下,他问起新村的情况,苗小禾不觉得有问题,一样样跟他说了。
“各个村子都一样,新村不在山下,跟陈家湾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养狗的人家多,我以前都没见过这么多狗,有一条叫唤,别的都会叫起来。不习惯的话,会觉得吵。不过偶尔出门,看它们成群结队的跑来跑去,还挺有趣的。”
陆杨想象了一下,笑了,跟黎峰说:“二黄要是生崽了,你给我抱一只来养,我也养个看家护院的狗。”
黎峰本就决定抱一只来养。
三苗跟他说:“二黄是公狗,生不了崽。是我家三两生。大峰跟我定下了,你俩一家的,养一只就行了!”
陆杨跟他可不是一家的,他又问三苗:“哦,是这样,我给我县里哥哥问的,寨里的狗往外送养吗?”
一般是不送的,他们不认得富贵人家。农家养个畜生都是为了吃肉卖钱,他们寨子里有部分人养狗是为着卖钱,他们这些当猎户的,都不跟这些人来往。
陆柳的县里哥哥,也就是陆杨本人,有养狗的基础条件。要是黎峰肯担保,可以在寨子里寻摸一只狗崽。
这事不用三苗办,让黎峰出去打听打听就行。
黎峰问他:“真要养啊?”
陆杨真要养,门户太弱,养条狗,可以吓吓人。
他说:“等开春后,天气暖和了就养。”
他现在自己的身子都没养明白,缓缓再说。
他俩说话不明不白的,三苗跟苗小禾都没听懂。
陆杨又问起寨子里饮食习惯。
苗小禾笑了:“都一个县的人,村落不同而已,没那么大差距。你看,像你家大峰,我家三苗这样的猎户,也没说成天吃野味,只是说他们上山以后,家里的伙食会丰富很多。”
有时候没有猎物,也会采些山菌野菜。
山里有野生竹林,冬季都能挖冬笋。
陆杨想要冬笋,冬季菜少,萝卜白菜吃腻味了还有人来买,有冬笋更好说了。
“我哥哥的铺子里还卖菜,别的山货就年后,冬笋你们有多余的,可以拉过去卖掉。价钱都好说。”陆杨扮演自然。
苗小禾才嫁到寨里,做不了主。他看向三苗,三苗答应了。
“行,大峰哥不是想上山吗?我带几个年轻小辈在山口转转。”
陆杨听不懂,不好拉着别人的汉子问,就回头看黎峰。
黎峰跟他解释:“上山有两种,一种是日常上山,早上去,晚上回,打到什么算什么,这都在山口,没往深了走,都会带几个小辈一起,教他们一些在山林的生存本事,辨认一些兽类的痕迹,碰到猎物,也练练活靶子。日常上山可以顺便挖笋子。还有一种是进深山,这种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我的话,一般都是两三个月打底。”
陆杨皱眉:“两三个月?”
他不心疼黎峰,他心疼弟弟。
一年才几个月,进一次山,要这么久。
日子能熬,心里的担忧与焦虑能熬吗?
三苗帮腔搭话:“陆夫郎,你不知道,我们寨子里的猎人都有猎区,虽然没明面划分地盘,但那片区域的猎物定期被扫光了。我们过去,只剩些幼崽。上山不打幼崽。我们起步晚,这片猎区还是大峰哥清理出来的安全路线,就是路远了点。我们在那里好几年了,木屋和地窖都挖出来了,可以放心。”
放心也不是说出来的,哎。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苗小禾知道三苗是跟黎峰搭伙的,也皱起了眉头:“你也是两三个月打底?”
那可不。
他们一起去的,不可能分开回。
深山里,不开玩笑,有伙伴跟没伙伴,危险程度都不一样。
这下苗小禾也不吭声了。
挑起话题的陆杨:“……”
陆杨转移话题,跟苗小禾说:“我看你好眼熟啊,我们在陈家湾是不是见过啊。”
陆杨跟着陈老爹回家不久,就被嫁出去了,在村里认得的人不少,但都是妇人夫郎,小哥儿小姐儿少,那阵子都在说亲,小年轻不串门。
苗小禾说:“见过,我到你们家门外看过,那时我们还不认得。”
陆杨:“……”
是他疏忽了。
陆杨这下也不打听别的了,就问陈家湾还有谁嫁到了黎寨:“一个村子出去的,以后可以一起玩。”
苗小禾说:“我还有个哥哥也嫁到了黎寨,他跟陈夫郎玩得好,陈夫郎就是陈酒,酒哥儿,你应该认得,他跟你是亲戚。”
陆杨:“……”
有这个亲戚吗?他怎么不记得。
陈老爹早把亲戚都联络上了,他不该不记得。
黎峰说:“他是我大舅家的小哥儿。”
陆杨恍然大悟。
“哦,是他啊。”
是弟弟说过的,见面老怼人的那个。
真是可惜,今天怎么没见着。
不过没关系,等下黎峰还要给舅爷送年礼。哼哼。
黎峰看陆杨眼神坏坏的,很是无语。
顶着一样的脸,他怎么早没看出来。
这也太明显了,三苗居然也没看出来。
黎峰说:“三苗,你眼力不好。”
三苗莫名其妙:“怎么了?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