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空不出手,就画了这几张,您看着解解闷,等我回来,我就往后面继续画。”
崔老先生翻翻书,没两页就都是空白的,他把书又还给谢岩。
“你画完再给我吧。”
谢岩不跟他客气,把书收了,还问他:“您还有嘱咐吗?”
崔老先生露出迷惑目光:“不是你来找我的吗?怎么是我嘱咐你?”
谢岩厚着脸皮说:“想从你这儿学点东西。”
崔老先生没什么可以教他的,只跟他说:“试题是文官出的,文官是读书人,读书人爱好文章。”
谢岩没听太明白,先点头应下。
“我回家好好想想。”
从静室离开,谢岩就能回县城了。
把他高兴的,一路恨不能用跑的。
城里人多,赶车的人也多,路上拥堵。
黎峰没赶车过来,三人在街上走着,好不容易走到城外,谢岩看见外头大片的荒地,就跟出狱的人一样,往前跑出好远,等后面的车子跟上,他才上车坐。
他要回家了,要回家了!
黎峰没眼看,突然记起来谢岩才十九岁,比陆家两兄弟都小两个月,一时无语。
他还说不跟谢岩攀比了,跟欺负小孩一样,但他看见谢岩盘膝坐着,拿出本子翻动,里面有画作。
嗯,画作?
黎峰有事找他了。
黎峰回家太赶,把陆柳给他写的信都带在身上看,信件装订好了,里面还有一张画,中秋赏月图。
灯笼留在家里,图画他带在身上。
中途歇脚的时候,黎峰去找谢岩,让谢岩帮他再画个好的。
“你屋里挂着的那个卷轴,我瞅着就不错。”
谢岩记得他来的时候,被黎峰拿人参威胁着,念了一路的诗词。
他眼珠一转,跟黎峰说:“还有小卷轴,你知道吗?”
他跟黎峰比划,“巴掌大,可以随身带着,放的都是小画,随时拿出来看一看,方便得很。”
黎峰也想要小卷轴。
谢岩说:“可以,你叫声哥夫,我给你弄。”
黎峰:“……”
黎峰转头走了。
谢岩锲而不舍,跟他说小卷轴如何如何方便,能放多少多少画,打开以后心情多美。
黎峰说:“你心情美,没见你看小卷轴。”
谢岩笑道:“我会画画,我带什么小卷轴?小卷轴当然是做出来给我夫郎带着啊,他看见小卷轴,就能想想我。你夫郎就没有卷轴看!为什么没有呢?因为你死要面子,两个字都不肯开口说,真是让人寒心!”
黎峰:“……”
谢岩说:“小画容易,你早早答应,我路上歇脚就画完,回家找东西装好,你隔天就能拿回家送给你夫郎。等以后再说,我忙着读书,你就只能找别人了。你听说过吧?会画画的读书人不太多。科举不考画画。”
黎峰:“……两个卷轴,十张画。”
谢岩答应了。
黎峰咬牙切齿喊了一声哥夫。
谢岩哈哈大笑,在大道上笑出回音。
天生我材必有用。
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第123章 夫夫对磕
九月初八, 谢岩到家。
出远门的日子不好估算,说是去读一个月的书,结果将近两个月才回家。
黎峰就送他到街口, 里头路窄, 还不如跑得快。
进了巷子,谢岩就横冲直撞地走,急急忙忙的,人还没到家门口,就先喊娘喊夫郎。
陆杨这阵子都在家, 专门等着他,听见声音, 往外走两步,突然停下来, 跟赵佩兰说:“娘,我去屋里拿个东西。”
赵佩兰没多想,让他去。
她去开门,门才开一道缝, 就看见谢岩的一张灿灿笑脸。
“娘,我回来了!”
书童比谢岩晚一步,拎着两只竹箱, 紧赶慢赶的追到家门口,给他把书和稿纸都送来了。
他们三个进院子,书童帮忙把竹箱拎到堂屋里, 不打搅他们一家团圆, 回乌家去。
谢岩眼睛扫视一圈,没见着陆杨,问赵佩兰:“娘, 杨哥儿呢?”
赵佩兰正看他,围着他转一圈,看他没消瘦,人好像又高了些,嘀咕道:“又要做裤子了。”
听见问话,她说:“杨哥儿说回屋拿个东西,可能没找到,你去屋里找他。”
谢岩也没多想,直直往屋里走。
房门是开着的,他进堂屋,拐弯就看见墙上的画像。
见了画,谢岩都心情好,兴冲冲进屋,两眼把屋里看完。
房间小小的,进屋就一条走道,一面是炕,一面是书桌,没有陆杨。
谢岩愣了愣,以为陆杨是去娘的房间拿东西,就转身去另一间房。
他往前走两步,身后的房间里,传出陆杨的声音。
“阿岩!”
谢岩回头看,陆杨半边身子在门后,探出脑袋看着他,笑容大大的,眼睛亮亮的。
谢岩大步跨过来:“你在家!”
他到陆杨面前,笑眯眯谴责他:“你躲我?”
陆杨没有躲他,只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那么容易就被你见到了,美得你。”
谢岩低头,在陆杨脸上“啵啵”亲两口。
“你喊我了,我还是美的。”
陆杨摸摸脸,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大白天的,竟敢亲我。”
谢岩接话:“还亲了两下!”
他很高兴,心情都是激动兴奋的,说话音调重,情绪感染力强。
陆杨听着就笑,把他拉到房里,也围着他转了一圈,把他打量个遍,又站他面前,用手比量身高,说:“你好像又长高了些,裤子短不短?”
谢岩觉着有点短了,能穿就是了。
陆杨又踮脚举手,说:“你今年长得快,等明年的时候,你要长这么高,我就只能到你胳肢窝。”
谢岩就故意矮身抱他,做小鸟依人样,道:“那我就这样跟你说话。”
陆杨笑坏了,让他坐着歇歇。
“饿不饿?先吃饭吧?吃了饭给你烧水泡澡,头发也洗洗,好好睡一觉歇歇,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
谢岩本来不饿的,陆杨问了,他嘴上馋,想念家常饭菜,又说饿了。
也没别的想吃,就想吃个馒头包子什么的,再给他煮碗粥喝喝。
家里铺面卖着包子馒头,谢岩每天早上去食堂吃饭,都会想念陆杨,心里惦记得很。
陆杨有一阵没去铺子里揉面了,摸摸他肚子,说去铺子里拿点包子馒头解解馋,现在揉面,等醒面再蒸,晚上才能吃到。
那谢岩就不饿了,要晚上再吃。
“我路上吃了东西回来的,一路颠着难受,缓缓再吃。”
陆杨摸摸他脸,也亲亲他。
“我现在去烧水,我们去外面说话。”
谢岩应声,跟他手拉手去灶屋。
娘已经在烧水了,他俩就洗手揉面。
等着热水,一家人说说话。
谢岩家书写得多,他在府学读书,没有出门玩耍,经历较少。除开已经说过的事情,就是中秋节见崔二哥的事了。
谢岩在县城没碰见过这样厉害的读书人,跟他聊文章很畅快。
“崔老先生说崔二哥多年没下场考试了,京城真是卧虎藏龙。”
陆杨问:“怎么呢?”
谢岩说:“尚文的地方才子辈出,书生难出头。都是跟厉害的书生比,走出来都是有才情的人,上了考场,落后一名,就被人比下去了,上不了榜。”
京城的读书人厉害,崔二哥都没考上举人,太难了。
他这样说,陆杨就这样听。
毕竟陆杨也没去过京城,更没见过别的厉害书生。
谢岩说起这事兴奋犹存,跟说书先生一样,他是说了什么,对方又说了什么,怎么个畅快法,分享给家人听。
陆杨最近会拿书看文章了,他没上私塾,也没正经启蒙读书过,胜在识字量跟上了,家中书籍都有谢岩的笔记,他看得懂的就看,看不懂的就略过,不是从前只知道几个句子的白丁了,勉强能品一品文章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