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柳脸色红扑扑的,他脑海里反复默念黎峰说的话:他们不说,就不尴尬。
他决定当做不知道,见面就当无事发生。
等黎峰回屋,陆柳催他熄灯,黎峰不熄灯,一层层扒他衣裳。
扒到后面,没有看见肚兜。
在他疑惑的目光下,陆柳低低笑起来,没一会儿就发出难以压制的笑声,怕传到外头,他还捂着嘴巴笑。
“我就知道你要扒我衣裳,我白天都给你惊喜了,晚上你再看,有什么惊喜?我不给你看,你就惊喜了。”
他学坏了。
说话这么直,小心思却转了几个弯。
黎峰看他笑,看他乐,回味心中情绪,竟然真的是惊喜。
他还是不熄灯,扑过去抱他亲他。
他记得陆柳怕被撞成破烂,身上手上都压着劲儿,青筋鼓起,落下时如细雨拍打,又轻又柔,如隔靴搔痒,总差那么点意思。
陆柳不怕了,他说:“大峰,我好像还是喜欢被你撞成破烂。”
黎峰就来撞他了。
蜡烛在桌上,斜斜照出一道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到墙壁上。
陆柳侧过头,看见这两道影子,万分羞赧。黎峰不熄灯,他自己去。
他被追到了地上,扶着桌子时,都感觉到了桌子的颤抖。
他想,他比桌子结实。
桌子撞一撞就坏了,他撞一撞,会变得更加能干。
陆柳不知时辰,睡觉时,眼皮子都发沉。
次日,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黎峰去后院喂马喂狗喂骡子,再挑水劈柴,把尿布拿到河边洗了。
回家路上,还摘了一把迎春而开的野花,放到陆柳那个没放笔的笔筒里。
陆柳迷迷糊糊睁眼,炕上没有男人,也没孩子。
他心提着,往房里看一圈,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盛开的野花。
小朵小朵的花,白的黄的都有,绿枝长而细嫩。这些花各处柔软,放在那里,让房里有了春色。
陆柳穿衣下炕,拿起笔筒,嗅闻花香。
他起来了,可以开窗了。
他把窗户支着,恰好看见黎峰在院子里晾尿布。
陆柳喊他:“大峰!”
黎峰回头看,陆柳把花放到脸边,“我看见花了!”
黎峰无师自通了一个词:人比花娇。
第142章 你没有夫郎吗
到府城第二天, 陆杨就收拾收拾东西,把谢岩送去了府学。
饭馆要继续送餐,夫夫俩一块儿饭馆递条子, 再算算账, 陆杨给了一两银子,先吃一阵。
过段时间,房子定下,谢岩就能在家吃饭了。
谢岩这次回府学上课,需要销假。
他以后就在府学读书了, 要是没考上,能读好几年。
他觉着这是不吉利的说法, 很不喜欢。进门之前,眼神很是幽怨, 一步三回头的,等陆杨哄他两句,说他最厉害了,一定会考上的, 他才喜滋滋进门。
年节里,谢岩跟着走了几家亲戚,总体不算忙。
他的棋谱已经画完一本, 有了看头。到教官那边销假后,他先去学舍放行李,都没顾得上收拾, 就急匆匆往静室去, 给崔老先生送棋谱。
静室里换了个看门人,是个教官。谢岩问崔老先生的去向,这位教官说:“不知道, 年前回家后,一直没来了。”
谢岩听了,追问道:“他是病了?还是在家过节?”
教官不知。
谢岩问崔老先生住哪里,教官也不知。
谢岩站原地半天,等别的学子来借书还书,他被挤到旁边,再回头看静室内已经规整的书架,脑子里有点空。
下午要上课,他把棋谱拿回学舍,收拾书包笔墨,先去上课。
舍友季明烛同他一起,问他:“听说你销假了?你不回家了?”
谢岩点头,“我们一家要搬到府城住了,昨天刚到,以后不用两地奔波了。”
季明烛恭喜他,再问他:“最近城内捉匪的事你听说了吗?我们几个要讨论讨论,你要不要来?”
谢岩的表现很书呆子,这种辩论会里,他极少发表意见,每次开口,都是在场众人说过的话,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他还喜欢记录,开始是旁听,后来会把辩论内容速记整理。参与讨论的人,可以让书童抄录下来。辩论时文思极快,事后则能慢慢复盘。谢岩嘴巴也严,除了爱说夫郎这这那那,别的事都不爱说。大家愿意让他来。
再是一甲的成绩,以及低调的作风,跟他高调卖书的行为不符合。季明烛问过,还有人打听了谢岩的请假原因,听说他是要挣钱给夫郎治病,常往来的同窗对他印象都极好,愿意和他相处深交。
谢岩当即答应了,也问季明烛:“你知道崔老先生住哪里吗?”
季明烛不知道,“除了你,谁跟他说话啊?”
聊着天,他们到了教室。
府学上课,分班以后,就不管个人进度,先生们只管往后面教。
谢岩翻开书,放到边上,把他的稿纸铺开,研墨蘸笔,再把两手都笼到大袖套里,等有了想写的东西,才伸手写两笔。
季明烛瞅见,嘴角抽了抽。
没哪个书生上课是这样子的,谢岩去年到今年,还跟小老头似的,一点文人气质都没有,缩头缩脑的。
可有大袖套,想想就暖和。
谢岩还在袖套里放了个小铜炉,暖手用。
季明烛给他扔小纸条:“浊之,你把铜炉借给我使使。”
谢岩不借,这是陆杨买给他的。
季明烛再借大袖套。
谢岩也不借,这是陆杨亲手给他做的。
季明烛说冷,让他好歹借一个。
谢岩冷漠无情:你没有夫郎吗。
季明烛:“……”
府学里,谢岩恢复了上课日常。
府学外,陆杨牵着威猛,带着赵佩兰跟顺哥儿,在附近走走逛逛。
他们需要熟悉这条街,以后可能会来这里找谢岩。
府学门前这条街,都铺了石板路,看着很气派。
这附近比商街清幽,没有嘈杂的叫卖声,但门前满街的饭馆,到了饭点,喧嚣声不比别处小。
往府学后面走两条街,才到居民区。
这里深,没有商铺,住在这里的人,除了本地百姓,余下的就是府学学生。多数都是带上媳妇夫郎来陪读,少数人会把爹娘都接来。
跟县城时的情况一样,部分书生年岁大,孩子都遍地跑了。
陆杨对租住的房子有要求,要离书院近,他要照顾谢岩,离府学近最好。
因想跟弟弟他们住一起,这个房子离府学稍远一点也可以,不要太远,一刻钟的路程最合适。往返都方便,谢岩路上走一走,能锻炼锻炼腿脚。
房子不能太显眼,他们就是普通百姓,但也不能太破旧。
他不想住群租房了,太多的炕灶,会让房子里没有家的味道。
院子得有一个,最好有水井。住在城里,买水吃太麻烦,平常洗刷都要等着水,省着水,实在不方便。
租下一处,附近最好能有三五处的空房子,或者是灵活租住的房子,年中开始,会陆续有人退租,能让他一并租下来。
除了民房,还要看看带住宅的作坊。最好也离得近一些。据他所知,很多家庭作坊,都是在家里开工,一家人都在忙,请来伙计干活,也就是分个屋子,搭大通铺。有些是分前后院,有的是分东西屋。这种格局的房子,在府城应该很多。
府城的房子贵,年租比县城高。
一次定下,为着这个银子,都要再三忍耐,轻易不搬家,所以定下之前,需要仔细看看。
他们在乌平之家里住,不用急着走,陆杨在附近逛几天,熟悉了路,对巷子里的人员分布有了了解,再才去牙行。
后面要奔波几天,陆杨把娘留在家里,让她带着威猛歇歇,他则带顺哥儿出去看房子。
牙子年岁不大,瞧着就二十岁出头,见人就笑出大板牙,手上拿着书册和算盘,跟他们走在路上,嘴巴就没歇过。
“府城除却府学之外,大小书院私塾共有三十七家,其中书院五家,小私塾三十二家。五家书院里边,又以鹿鸣书院和青云书院为首,往年这两家书院取中举人进士的人数和府学相当,很多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而青云书院还开设了启蒙书堂,会收孩童入学。
“府城游商多,许多游商都把自家孩子送到青云书院启蒙,这让青云书院附近的两个街坊的房价都比别地贵。府学附近租个小院,也就十五两银子左右。而这十五两银子,拿到青云书院附近,就够住半年。会贵一倍。”
相较而言,鹿鸣书院附近的房子就便宜一些,鹿鸣书院还离府学近一点,两地之间有个居民区,平均年租十五两银子左右。
牙子往鹿鸣书院的方向引路,再跟他们介绍道:“鹿鸣书院没有启蒙书堂,入学学子最低是秀才,连童生都不招。里面还有很多举人在读书,要知道,别的书院里,举人老爷都能当坐馆先生去教书了。所以城内也有人说,鹿鸣书院的实力高于青云书院,青云书院比不过大的,就去捞小孩子的钱。
“我是不懂,我就是牙行一个跑腿的。鹿鸣书院只招收秀才及以上的书生入学,年年有人来,月月有人走。新旧交替,眨眨眼的功夫,邻居就能换一批。尤其是乡试前后,这附近会空出大量的房屋。很多考生都是最后拼一把,考不上举人,就卷铺盖回老家。回到老家,秀才的功名足够他开馆启蒙,也能去别的私塾坐馆教书。在府城,很多书生都承担不起读书费用。”
牙子说着说着,拨弄算盘,跟陆杨说:“距离乡试还有半年,依着你们的要求,需要三五家的连排房屋,还要靠近书院的、环境清幽的,鹿鸣书院附近是最合适的。你可以先给定金,空出房子后,我先留着。你们看了满意,再一起租下。定金只收一成,算算账,也就五两、八两银子的事。”
陆杨问他:“两家书院之间,有多远的路?”
牙子说:“三里多的路程,中间都是商街商铺,路上人山人海的,听起来不远,挤着挤着走,要三刻钟以上。”
陆杨听前面介绍,对青云书院更动心。
他们家除了谢岩,没有大书生了。小娃娃见风长,眨眨眼睛的功夫就会走路说话,到时启蒙,能有好的书院收,就往好的书院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