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笑了,陆柳才放松下来。
四方的桌子,坐了三个人,一人占一边,陆柳不踏实,抓住了哥哥的手。
掌柜的亲自迎过去,把洪楚等人迎到二楼包间。
洪楚问黎峰:“那是你夫郎?有两个长得一样。”
黎峰说:“喊我的是我夫郎,跟他长得像的是他哥哥。剩下那个是我弟弟。”
洪楚回头看向那一桌,正好对上陆杨火热的视线,他扬扬眉,跟洪老五说:“五叔,把他们请来,我想跟他们聊聊。”
洪老五落后一步,等洪楚他们上楼,才朝着陆杨等人走来,说了洪楚的意思。
“我家少爷想跟你们说说话,请吧?”
顺哥儿有些害怕,还舍不得牛肉塔,想留在这里。
陆杨说:“走,别给你大哥丢脸。”
他也瞥见了陆柳的心疼模样,喊来伙计,让人打包,放在柜台上。等会儿带回家吃。
陆杨跟顺哥儿都见过洪老五,他单独给陆柳做了介绍。
洪老五对陆柳挺客气的,说:“我常听黎兄弟提起你,他们那一帮兄弟都是疼夫郎媳妇的,在码头都成佳话了。”
陆柳不知这是不是真的,他客套回去。
洪老五给两个宝宝送过长命锁,是银子做的,他也惦记着。
“早听说过你,我在家带孩子,难得出来一趟,没法子去码头,还说让大峰请你到家里吃顿饭。他说太远了,你也忙,就在码头请,我一直没机会见着你,今天真是有缘!”
洪老五听着笑呵呵的,领他们上二楼。
陆柳就说个场面话,人还是虚虚的挽着陆杨的胳膊。
陆杨冲他挤眉弄眼,无言把陆柳揶揄了一通,到了楼上,陆柳两脸红彤彤的。
他再看站在包间里的黎峰,不知怎的,脸色更红了。
洪楚请他们坐,跟黎峰说:“黎老板受我委托,今天委屈了,改天请你吃酒。”
黎峰站后头,别无二话。
陆杨等三人入座,小二来上茶、上瓜子,再端上一盘牛肉塔。跟他们在一楼大堂点的东西一样。
洪楚问陆杨:“陆夫郎,你逛完集市了吗?感觉怎样?”
陆杨说好。他非常震撼,以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洪楚再问他:“你看还有哪里能改的吗?”
同类之间有默契。陆杨抬眸看,明白他问自己的原因,便如实说:“我以前没赶过大集,这两天才有所了解。一路走来,听人说起某某客商已经抵达府城、据说想要某某货物,猜着今年是哪家老板能拿到彩头,把这些素罗布拿走。我想着,这些客商,该是花多少银子算多少银子,只等着最后公布结果,才知道谁花钱最多?”
洪楚点头,“是这样,年年如此。大集上不出货,只出货单。各家仓房备好货,拿着货单和银票,找管事登记,我们有账房核对。集市收摊时,会在这条街的酒楼大摆宴席,到时公布账目,一并把布料送出。”
陆杨垂眸想想,问他:“你知道花魁的叫价方式吗?”
洪老五瞪大眼睛。
洪楚挑眉:“怎么说?”
陆杨笑道:“价钱嘛,是比出来的。这个彩头,也是客商财力的比拼。我听说还有皇商会来采买?一般商人哪好压着皇商去抢彩头?如果是我,我今年拿货非常多,有可能拿到第一,为着能拿下一千多两的布料,我会再凑凑数,让这个名头稳当。但如果有皇商来,我就会酌情少拿一些。一些可买可不买的东西,我这次不会买。”
客商有大小,排除皇商之后,就剩大客商之间的竞争。这既是利益,也是荣誉。
能拿第一的客商,名头响亮不用提。同时还能展现实力,让集市商号们都能看见他们家的财力,往后合作者无数。
只要银两相差不多,前后几个名次之间,都会争一争。
而皇商来参与,把他们的花销报出来,别家客商心中有数,想拿货的,算算账,也能多拿一些。
洪楚听着有趣,引他说出下文:“你的意思是?”
陆杨说:“辛苦一下账房,在主街之上贴红榜。只贴前十名。再找几个伙计,满街吆喝,只说哪家客商位居第一便可。”
洪楚突然转话题:“你点过花魁?”
陆杨差点呛到,他去哪里点花魁?!
“我听说的,我在市井长大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听了很多。男人去了花街就爱吹牛。多少银子听一曲、睡一觉,还要说具体的人是谁。既要显阔,也要显摆他能挨上天仙。”
洪楚有些失望:“我也没点过。”
室内有一阵沉默。
陆杨数次张嘴,豁出去与他攀交情。
“改天我们一起去。”
洪楚笑了。
陆杨说:“你出钱。”
洪楚点头。
陆杨也笑了。
难怪状元郎喜欢跟财神爷玩,有人出钱就是爽啊。
他还没点花魁呢,心情就好了。
洪楚看向陆柳:“小陆夫郎,你想去吗?”
陆柳倏地坐直,他磕磕巴巴说:“我、我就不用去了吧……”
他性格跟陆杨完全不一样。
洪楚说:“我出钱。”
陆柳内心挣扎数遍,又透过窗户,看看那些彩布。
他想去长长见识,想看看花街是什么样子的,花魁又是什么样子的。
他点头说好。
顺哥儿一看他俩都要去,想开口又不敢,就眼巴巴看着洪楚。
洪楚不带他。
“我可不想得罪黎老板,他杀人厉害。”
黎峰:“……”
顺哥儿说:“你都把我大嫂带去了……”
洪楚觉着没什么,“听个曲而已,又不做什么。”
他喊洪老五:“五叔,上菜吧。”
话题又被他带到了红榜上。
他问陆杨:“有红榜,就够带动几个商户。可不可以这样,定排名,多弄些彩头?把更多的客商调动起来。”
陆杨提出一个想法,他能完善到后面的。两人很有得聊。
可以定彩头,但选定多少个?
最多能拿一千多两银子的货物,排后面的彩头不能少太多吧?
计划可行,能产生更多的订单,挣到更多的银两,添就添了。要是不能,今年可要赔钱了。
陆杨说要请账房核算一下,彩头最好是跟布料等同的硬通货。糖酒茶。
酒不好运输,夏季也不好卖糖,茶可以。
陆杨倏地灵光一闪,“还有药材!”
他怎么忘了,他们商号还有药材生意!
屋里两个伙计,从怀里掏出小算盘,就地噼里啪啦算起来。
账目出来之前,他们吃饭,聊聊彩头的种类,谈谈拿彩头的名次。
明天就要开市,洪楚下午还有事情,不跟他们多说。
他给陆杨留了名帖:“你想明白了,要来摆摊,带着我的名帖,找集市管事就行。”
陆杨连声道谢。
黎峰不跟他们同行,还要继续当护卫。
陆柳走的时候,看了黎峰好几眼。
到楼下,掌柜的从柜台里拿出打包好的牛肉塔。
牛肉装好,就是一盘肉,没有塔了。
他们戴上草帽,再不逛了,回家去。
这两个时辰的经历,让他们三个人都发虚。
陆柳跟顺哥儿吃饱喝足,架着陆杨往前走。
“哥哥,你是醉了吗?怎么软绵绵的?”陆柳问。
“杨哥哥,你是不是没吃好,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顺哥儿问。
陆杨的手臂压在他们肩头,说:“我今天真是开眼了。你俩难道没听见吗?他计划拿出两千两银子做彩头。两千两银子,彩头……我怎么没这么多钱……”
陆柳扶着他,说:“昨天大峰回家也是这样,看起来好累。哥哥,没事的,我们在挣钱了。”
他顺嘴就说:“以后你一掷千金不眨眼!”
陆杨说:“我的小铺子,一个月挣九两银子都是多的。”
顺哥儿给他鼓劲儿:“你以后也开大酒楼!”
陆杨不开大酒楼。
他现在迫不及待要见财神爷,让人给他点拨点拨。
难怪乌家那样的富商,在府城只是个普通商号。原来这里面能有这么大的差距。
洪楚要是知道他以前年入一百两,还会请他吃饭吗?
不敢想啊不敢想。
陆杨也想见见他家状元郎,他的心怦怦跳。他找到他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