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还有多的铜板,陆柳到蜜饯铺子里,买了两斤龙须糖。在路上,兄弟俩就一人拿一块吃了。
陆杨嚼着糖,说话含糊,“柳哥儿,你真会过日子,我还没吃过这东西,真好吃,甜而不齁,味道很细腻,分明是硬的,嚼起来又是软弹的,很好吃!”
陆柳嘿嘿笑,“这是大峰看中的糖,我才给他买过两次。”
陆杨跟黎峰比着来,“你还欠我一次。”
陆柳再给他塞一块糖吃,陆杨坚守观点。
“两块糖是两块糖,两次糖是两次糖,这不一样。我今天吃两斤,你也欠我一次。”
陆柳挽着他胳膊,想靠着他笑,两人的帽子顶到一起,没法靠,他只好自己笑。
他说:“那你给哥夫买什么了?我也要。”
陆杨不告诉他,“我是你哥哥,你孝敬我是应该的。”
好不讲理。
陆柳说:“我是你弟弟,你疼我是应该的。”
竟敢顶嘴。
陆杨说:“先有我,再有你,你孝敬我。”
陆柳要他疼:“你比我大,你先疼我,我学着,以后孝敬你。”
陆杨戳戳他的腰,痒得陆柳扭来扭去。
陆杨说:“我才比你大多久?你先孝敬我,我也不为难你,照着你哄姓黎的那套来,都给我招呼上。你哥哥我今天要当大男人。”
陆柳乐不可支,把帽子扶到后脑上,凑近陆杨闻一闻,故作疑惑,语气惊叹道:“哎呀,这是谁家的大男人啊,身上香香的,居然不是臭男人!”
哇。
他居然当街调戏人。
陆杨愣了下,让陆柳给跑了。
他在后头追,兄弟俩嬉笑着进巷子,回到家里,陆柳没法躲了,被陆杨捉着好一顿挠痒痒。
中午一起吃饭,兄弟俩操持着来。
今天没割肉,就把家里的腊肉割了一块吃。
他们买了苦瓜。陆柳不大喜欢吃苦瓜,和茄子的理由一样,他不会弄。
陆杨教他,一般是焯水,条件好,就用盐杀杀水,然后再焯水,弄两次,基本就没什么苦味了。再吃不惯,就是瓜和口味的问题了。
苦瓜炒蛋,调料加的不多。是清炒的。
再做了一盘豆角炒肉。今天买的豆角不好,有点老了,在锅里多焖会儿。
再是茄子。之前都做的酱烧茄子,今天陆杨换了肉沫茄子。做法不难。
陆柳想学,他说,陆柳来做。
再蒸个鸡蛋,蒸了两个红薯。中午吃柴火饭,等会儿还能吃锅巴粥。
焖菜的空闲,陆柳顺手把小宝贝的米糊糊蒸上。
他俩能吃米糊后,每顿都要吃点儿。大人吃饭的时候,他俩尤其嘴馋。挖一勺米糊糊,在菜盘子上晃悠一圈,再送到他们嘴里,能把他俩香迷糊了。
今天一样,饭菜上桌,大人们还没坐齐,小宝贝们就伸手咿呀咿呀。陆柳跟陈桂枝一人抱一个,哄得他俩小手小脚都在动。已然迷糊了。
陆杨看着他俩,无数次感叹:“真好骗啊,给我抱抱,让我骗骗。”
陆柳想哄他,把娃送到他怀里。
两个小宝还是分不清哪个是亲爹爹,模糊认得,换个人抱,还乐呵着。
陆杨看着心软软。
他也不止挣钱这一件事,他还能生个孩子玩玩。
等状元郎回家,他要干点正事。
因把造小人称为正事,陆杨没忍住笑,一勺米糊糊摇摇晃晃,半天送不到崽崽嘴里,把孩子急得伸手抓他的胳膊,自己动手吃了。
满桌人都笑了。
第161章 时来运转
陆杨抵住了诱惑, 不去大集摆摊。黎峰如实转告给洪楚,然后继续当护卫。
来大集上的商人很多,把路堵得水泄不通。还没到主街就人声鼎沸, 进到里面, 叫卖声不绝于耳,吵得人心都沸腾了。
开市第一天,洪楚过来说了个场面话,然后在银通钱庄待到下午。
钱庄掌柜的忙得不见人影,只听见声音, 喊一句话,就有伙计来兑银子。
黎峰听了好一阵, 才听明白他们这个兑银子,不是把银票兑成现银, 而是拆借银子。
比方说,甲老板常年在银通钱庄存钱,每年都有数万两银子的流水,他来府城赶大集, 手上现银不够,就找钱庄拆借一笔,等货物卖出, 存货变成银子,再到钱庄存入。还账、存款,一并来。
还有部分商户是带着别家钱庄的银票, 过来兑换。
这些客商拿着外地钱庄的银票, 本地商号不收,他们就来换兑。由银通钱庄派人去外地兑成现银,亦或者是两家钱庄之间, 互有往来。
因为黎峰还听见掌柜的说“今年的额度兑完了”。
黎峰手上有几张银票,最大的面值是一百两银子。跟钱庄打交道少,还没接触过这些东西。
洪老五告诉他:“你们商号挣了钱,别揣兜里当死钱,找个钱庄存一存,攒多了,钱庄掌柜的认得你。你们以后做生意,手上缺银子,就能过来拆借。这是往年信誉换来的。”
黎峰记下了,跟他说:“洪五哥,我们改天再聊,这儿太吵了,我要听仔细些。”
洪老五不介意,乐呵呵拍拍他的肩膀。
洪楚不出门,自有人逼他出去。
几条巷子上都有人攀爬,外头捉了十来个小毛贼,个个都是满手血。那些钉子起了作用。
附近摊位也有人闹事,更有人闹到了钱庄里,一点屁事叫叫嚷嚷,讲不清理,搅得别人没法做生意,非要见管事的。
洪老五出去应对一些人,随行的六个伙计也出去应对一些人。
屋里不动的就只有洪楚、黎峰和赖真。赖真是另外一个护卫,是洪老五请来的,在码头待了半年多,被洪老五称为“没用的东西”。他甚至能住在洪家。
赖真不爱搭理黎峰,两个护卫都比着当哑巴。
几个伙计轮流外出,有些是应对泼皮无赖,有些要处理客商的诉求,还有人是去账房拿红榜。
洪楚采用了陆杨的建议,今次大集张贴了红榜。街上还有伙计敲锣叫喊,公布哪个客商是最阔的主。
红榜之上,列了前三名,第五名、第十名、第十五名、第二十名的客商,总共有七个彩头。价值最高的布料不变,余下的彩头,只列出了价值,没有写明是什么货物。
就算是这样,也大大刺激了客商们的购买欲。从第一天开始,红榜排名的变化就极快,到第二天开始,榜上的名单甚至能换一批人。让黎峰大开眼界。
他还以为到了第二天,名次就差不多定下来了,该花钱的都花完了,没想到第二天才是重头戏。
到第二天,洪楚离开了银通钱庄,换位置到街口临时搭建的“账房亭”坐。
五个账房在这里核对算账,一笔笔的订单送过来,前面有小伙计唱出来,三个账房登记,两个账房核对,再有一个书童抄录红榜,候着的小厮赶忙去张贴,有小伙计跟在他后头跑,看个名字,就敲着铜锣跑街祝贺。
黎峰听了几天的银子,人都麻木了。一千两银子在这里,连个响都听不着。排名靠前的客商,都是五千两银子打底的花销。能跻身前三名的,更是万两起步。
黎峰都不知道小小一个府城,哪来这么多的货卖。
他也没空想,洪楚出来了,对护卫的考验也来了。
洪楚没有面对危险的自觉,坐在圈椅上,姿态慵懒,拿个小茶壶,自斟自饮,品茶扇风,时不时跟洪老五说两句话。
街上的当铺都热闹了,除却拆借银子,还有些人是拿器物典当兑银子。
洪老五低声给洪楚报名目,都是些便于携带的东西,再有些印章、砚台等雅物。往来客商以男性居多,典当物品里,就以帽子、扳指、玉佩、扇子为主。
洪老五问洪楚:“少爷,你有相中的玩意儿吗?我拿来给您瞧瞧?”
洪楚摇头:“我要这些玩意儿做什么?你让当铺的伙计别躲懒,这几天的当票都拟个名目出来。要是它们的主人讨到了彩头,我算算帐,原样还了。”
洪老五应声,差个伙计去传话。
赖真跟洪老五搭话叫热,讨碗茶喝。喝了茶,又要去上茅房。
洪老五不耐摆手,“去吧去吧,快些回来!”
他又看向黎峰:“黎老板,你喝茶不?这么热的天,别中暑了。”
黎峰不爱喝水,他在山上熬习惯了。来府城做生意以后,陆柳管不着他,老毛病没改。现在当着护卫,又跟从前一样。
腰上背着个水囊,到傍晚下工才咕噜噜灌完,白天不喝。
洪老五还想说个什么,黎峰把他拉到一边,一脚踢了出去。他反应快,踢出一脚,大跨步到前面,把仰着后退的伙计揪着,卸了他手上的短刃。
洪老五凝神看过去,立马叫人把这伙计抓走了。
和黎峰预料的一样,洪楚要久待的地方不安全,他走在路上,都有人迎面捅刀子。这造成了一定的慌乱,第三天时,洪楚就不出面了,只在酒楼待着,处理一些杂务,集市上有解决不了的事,他会代为处理。
开市第三天,沿街的酒楼会开席摆庆功酒。
洪楚在二楼厢房,看着伙计们把遮阳布拆下。
街上的景象一块块清晰,彩色之下,是黄黄的土和灰扑扑的房子。
各家商号都在收摊,摊位就这一点,他们只是摆货展示,收摊很快。街上人影散去,从热闹喧哗,到冷清寂静,不过片刻的功夫。
而楼下大堂是热闹的,隔着一层楼板,声音跟在耳朵边一样。
黎峰在这些热闹里,听见了一点风声。
他伸手去拉洪楚,站他旁边的赖真挡他一下,低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箭矢飞来的速度有多快?
黎峰没抓着人,就把赖真往前推去,靠着赖真,把洪楚撞到了一边。一根箭矢贴着赖真的手臂飞过,刺到了墙面上。
洪楚把赖真推开,让他带人去捉贼。
赖真看了眼黎峰,在洪老五再次催促时,抱拳领命走了。
室内有一阵紧张,所有人都朝着洪楚围过来,嘴里喊着的都是“保护少爷”。
洪楚往洪老五身后躲,让他们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