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再买了鲜鱼,打算做一道蒸鱼吃。有鱼跃龙门的兆头。
再是时蔬,豆角、南瓜、茄子、茭白等都买了。他看见有人卖鸡鸭,各买了一只。鸡就烧着吃,鸭子炖汤。
屠户那儿提前定了货,今天过来直接拿。给他们留了猪头肉、猪耳朵,陆杨还要了两斤猪血,三斤猪肉,两斤排骨,三根腿骨。今天吃得好,给三只狗子也弄顿好的吃。
回家路上,把调料添一添,再买两块豆腐。到家就开始收拾。
黎峰把鸡鸭杀了拔毛,陆柳收拾鱼,顺哥儿帮着择菜洗菜,陆杨洗个手的功夫,备菜都出了两盘子。
谢岩生火,他就来掌勺。两口灶都用上,一边煮着大骨头焯水,一边炒菜。米饭在两爹那儿煮着,他们把三根腿骨也拿去煮着,弄完装罐子里,炖些汤水出来。狗子中午跟他们吃个肉菜,晚上就啃骨头喝汤。
两爹收拾的时候,眼皮子都在跳。
陆柳跟陆杨说:“他们肯定在想‘狗都比我吃得好’!哈哈哈,我刚嫁给大峰的时候,看他收拾认爹饭,心里也直犯嘀咕。”
陆杨忙着烧菜,说话没回头,笑道:“那以后就让他们帮忙做狗饭,多做几次习惯了,就知道现在是在过好日子了,日常吃喝就舍得了!”
陆柳笑呵呵应了,“等会儿跟他们说!”
三个人备菜,收拾一会儿就弄完了。
赶着午饭的时辰,陆柳闲不住,拿了几盘子菜回家炒。
过不多时,乌平之过来,他们正好摆盘上桌。
谢岩说过了,今天不用带礼,乌平之来的时候,带个礼物,他还不高兴。
等乌平之把盒子打开,给他看里面的十对鸳鸯扣,又把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乌平之真是服了他。
他过来,正好十个人吃饭。两家的桌子拼一拼,坐得满满当当。
都是自家人,席间就黎峰喝酒,乌平之陪了两杯。其他人都喝茶。
两个小宝还不能吃这个,老样子,拿米糊糊骗一骗。
清早祝寿过,吃饭时只说说家常。
谢岩成亲以来,家中常常这样热闹。
在县城的时候,陆杨就会摆酒请客,那时候在铺子里,两桌都坐不下。
他的人生,从成亲开始,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一晃眼的功夫,他都长两岁了。
陆杨嫁给他的时候,他抗拒读书,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要考个功名。
那年他是秀才,直到现在,他还是秀才。一切好像没有变化,但他知道,他已经大不一样了。
再等两个月,他所有的努力与期望,都能见到结果了。
谢岩倒茶敬娘。
他娘是个温柔性子,这几年跟他相依为命不容易。
早年他没立起来,让娘跟他一起吃苦受累,是他不孝。
他也给乌平之敬茶。
他从前太不知事,错过了很多,也辜负了很多,好在都捡回来了。
他再倒茶敬陆杨。
他们一路走来,陆杨的辛苦之处他都看在眼里。
越往前走,世界越广阔,他们就越渺小。他们同舟共济,要走得更远一些。
他一圈敬茶,喝水都喝饱了。
陆杨摸摸他肚子,听得见水声,让他歇会儿再吃。
陆杨跟乌平之聊去省城的事,“我想过去陪考,顺道去省城长长见识。府城就这么繁华了,不知省城又是什么样。”
他说他要长见识,谢岩不好说不让他去,嘴里还是怕他辛苦。
“两地离得近,你想去,以后有很多机会去,这回就算了吧?到时考生多,路上挤,城里也挤,你看不出什么。”
陆杨要去,理由都想好了。
都说运河之上有水匪,水上不安生。赶上科举考试的日子,匪徒们不敢作乱,他才好跟着出行。万一自己出门,碰上个不长眼的,这要怎么办?
这话也不吉利了,谢岩把他说了几句,再问乌平之路程。
沿岸去省城,走水路,要三五天的路程。
真不算远,就看天气好不好,遇没遇上事。
乌平之说:“我们去省城,有住处。我爹置办了房子,比较小,住我们几个住得开。”
坐船赶路,没有走陆路颠簸,陆杨再跟乌平之说说细节,这件事就定下了。就剩谢岩嘟嘟囔囔、嘀嘀咕咕。
众人吃饱喝足,谢岩肚子里的水消化完了,饿了,盛一碗饭,自己慢慢吃。
黎峰问他们:“要不要我送你们?”
乌平之说不用,“赶考这一阵,路上都挺安生的。运河上,府城到省城这一带也很安生,我没有听说过有水匪作乱。”
谢岩也觉着不用。陆杨要跟他一起去省城,少说要二十多天。这阵子家中要靠黎峰照料,黎峰不在,家里没个主心骨,还有两个小娃娃,这日子怎么过啊?
吃席简单收拾难。谢岩吃完饭,还说帮忙收拾,陆杨催着他回屋看书去。
距离考期很近了,不用他干这些琐碎杂活。
家里人多,黎峰多打几桶水上来,三家都把盆拿来,三个人蹲盆前,一个个的过水,不一会儿就洗完了。
下午黎峰在家,拿着泔水桶,把门前的水道都清一清。
住在城里,水道清理是一桩麻烦事。堵了道,没法排水,还要积出臭水,日子没法过。
到六月底,这条巷子里剩下的住户就更少了,尤其是合租房,空了一大半。
住在一条巷子里,水道连着,黎峰就一道收拾了。
陆柳帮忙洗完碗,擦擦手,拿着大蒲扇过来找他。黎峰干活,他就帮着扇风。
到贺夫郎家门外的时候,贺夫郎不好意思,说他自己弄。陆柳让他别动:“没事,这一条道都收拾了,不差你一个。”
贺夫郎揪着衣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他回屋拿了几个咸鸭蛋给陆柳,问他:“你们家里谁过寿?我听你们家很热闹。”
他还说过去玩,也不敢去了。
陆柳说:“我哥夫的生辰,家里吃了一顿。你吃了吗?”
贺夫郎自是说吃了。吃的什么,他就没提了。
水道往前清,陆柳跟着黎峰的步子往前走,贺夫郎没跟过来,站门口望着他们,眼里都是羡慕。别家男人都不会嫌弃自家夫郎。
顺哥儿把碗筷收拾归整好,端着自家的碗碟回家,到巷子里,听见陆柳问他:“都忙完了?”
顺哥儿点头,“嗯,杨哥哥要炖老鸭汤,等会儿出来玩!”
再等一会儿,陆杨也出门来了。
家里两个书生聊学问,他跟娘都不在家里坐,免得吵着他们。
炖了汤,陆杨泡了茶。
家里没茶点,他打算去街上买点。
陆柳忙着给黎峰扇风,看看哥哥,又看看男人,陷入纠结之中。
陆杨不扫他的兴,叫上两爹一块儿出门。
他难得空闲,跟两爹出门逛逛去。
他们适应性不错,手里有活干,时辰过得快,心里也踏实。
在村里的时候,他们没跟几家亲戚往来,搬来这里,还要更热闹一些,出门就能聊天、逗孩子。
陆杨问他们最喜欢城里的什么,不出他所料,两爹都说是卖早饭。
早上那一阵的忙碌,他们需要分许多空闲出来准备。
比方说,为了能有足够的鲜鱼,陆二保在菜园附近挖了小池子养鱼。
他们没有养鱼的经验,原先是养在盆里、水桶里,养不了多久。
天天去买鱼很麻烦,也不是天天都能碰到鱼贩子。府城的酒楼饭馆太多了,有时去晚了,还买不到鱼。所以他们遇见了,就会多买一些。
为着让鱼住得宽敞,陆二保就跟养鸡养猪一样,给鱼圈出一块地,做个小窝。
王丰年照着鸡和猪的法子来,每天都要换水。赶上晴天,太阳特别大的时候,他跟陆二保还搭了棚子,给鱼遮阳,怕把它们晒熟了。
收拾鱼汤是最简单的一步了。为着每天都有鱼汤卖,他们背后付出了很多努力。
菜园里也长出了菜苗苗。种的时间短,长势不佳,吃几顿就没了。陆二保要多种些萝卜,到冬季,家里不缺萝卜吃。
陈桂枝说要做酸萝卜,这东西好吃,他们去摆摊,能卖得好。
陆杨听他们一串串的说,看他们眉眼间都有了神采,心里为他们高兴。
陆杨喜欢去茶楼买糕点,茶楼客量大,糕点上桌都是热乎的,跟糕点铺子里不一样,他去铺子里买,都是凉的。
到了茶楼,王丰年跟他说:“杨哥儿,过阵子,我跟你爹再攒点钱,就带你跟柳哥儿来听书。”
陆杨诧异:“怎么想到带我们来听书?”
王丰年说:“上次柳哥儿说过,说热闹,我们想来听听。”
他们俩没去过茶楼,不知听书要多少钱。
两人手上有几两银子,总觉着不够,平常不好意思开口问,怕两个孩子直接塞钱给他们。这阵子陆杨忙,马上要去省城了,他说攒钱没事,反正陆杨没空去。
陆杨感到新奇,带着两爹进了茶楼,正好赶上说书先生在讲《包公案》。等着茶点时,两爹频频看向说书先生。虽然前文后语不详,他们却对这个故事产生了好奇。
平常连闲话都没出门听几句,故事对他们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陆杨给伙计递块碎银,使个眼色,伙计了悟,说:“客官,您要的酥饼还没出锅,要么坐下等会儿?”
陆杨就近坐,带着两爹也坐下。
两爹紧张兮兮的,绷着身子,左右瞄了好几眼,见没人说他们,才放松下来。
他们问陆杨:“杨哥儿,这要等多久啊?坐这里干等是不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