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强的气势顿时弱了。
王猛跟黎峰对上眼,哈哈笑不停。
黎峰已经带夫郎到府城了,大强不说他。
他找王猛的麻烦,“你笑啥?你夫郎难道已经来府城了啊。”
陆柳附和他,“就是,大猛,你笑啥?酒哥儿还在县里,你咋这么高兴?哪天安哥哥来府城了,你就知道哭了!”
王猛笑道:“来府城做什么?你想跟他玩啊?”
陆柳是有点想他,也点头了。
这让王猛的表情柔和了些,他说:“这两年肯定不行,我才有几个银子的家底?府城也用不上我。我听大峰说府城的饭馆生意好做,酒哥儿手艺好,以后能有个营生。我觉着这样太累了,天天在灶屋打转,过来就是吃苦的。我想着,再攒些银子,开个药材铺子。我跟胡郎中说好了,他给我写了信,我找那个药贩子去。他说我能开起铺面,他就给我铺货。药材生意该是挣钱的吧?当个数钱的老板多好。”
他真是把陈酒放在心窝窝里宠着的。
说起到府城,他连后面要干啥都想好了。
黎峰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说起铺面的租子大抵要多少,攒多少钱,就能过来奔一奔。
商号正式开起来,分红就不会把账上的银子都分完。会留一些活钱在账上,余下的才分红。
今年接了个大生意,又新增了药材生意,到年底,怎么也有大几十两银子到百两银子的的分红。王猛勤快,还捡菌子、采药,也打猎,时不时跑一趟送货,大钱小钱都攒着。攒两年,真能来府城。
大强听着,心里火热热的。
“真是心大了,租子都能用掉几十两银子,我听着也觉着还成。”
陆柳转头跟他说:“安哥哥的性子很适合开铺面的,他嘴巴讨喜,说话客人们爱听,又会唠嗑,人也伶俐勤快。就看你给不给他挣个铺面了。”
大强还没想过这么远的事情。话题开始聊,就让王猛给比下去了。
他总不能来卖蜂蜜吧?这么远,运过来都成啥了?
陆柳没让他立即定下的意思,转而跟他说起府城的事,让他回家说给姚安听。
上回写信,他讲了大集的热闹和逛楼子的事情。信里总是说不清楚,这次连说带比划,让他回家好好转述。
下个月,城里又要赶集了。要是有空,就来看看,开开眼,长长见识。到时麦收都结束了,今年的订单完成大半,账上银子可以动用,也能看看商号的铺面了。
吃酒就是吹牛的,未来的大饼子画完,都酒足饭饱的。
顺哥儿过来帮忙收拾碗筷,黎峰到院子里打几桶水,几个盆里冲冲碗碟,不一会儿就收拾完了。
大强夸他:“大峰,你就这点好,走哪里都勤快。”
黎峰不需要他夸。碗筷收拾完,几人坐巷子里歇会儿,都在竹床边。
陈桂枝把两孩子抱过来给他俩看看。两个小宝长得好,白白嫩嫩的。小孩儿都胖乎乎的,他俩还看得清五官,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眼睛都像陆柳,杏仁一样,水灵得很。
这会儿坐一起,就说说家常话。
陈桂枝在山寨生活了二十多年,有些记挂的人,东一家西一家的问,也问问王猛,“你去你丈人家看了么?我大哥大嫂身子怎么样?”
王猛笑起来有几分憨傻,“姑姑,你不用担心,这才几个月没见?都好着!酒哥儿生了孩子,去了县里,我也挣了钱,大舅子都乐呵呵的,各处好着!”
陈桂枝还担心陈酒,“他在县里是真好还是假好?”
王猛觉着是真好。一个人要是假装开心,时日久了,肯定会生病。
他看陈酒身子骨挺不错的,每天忙中有序,总有事干。再是离开山寨,换了个环境,身边没什么人说他这这那那的,他心情好着。
陈桂枝点点头。再开口,就是问二田的事。
王猛摸摸鼻子,不大想说。
大强帮他说,“二田不是个东西,他早前上山,吓破了胆,现在不敢上山了,看别家都红红火火的捡菌子采药,他家里日子难过,也想挣钱,就让他媳妇上山去。这也行,到底是大峰兄弟,结伴上山,把人捎带着算了。他媳妇上山,他总要看着孩子吧?那点小娃娃,路都不会走,他竟然就把孩子放家里。三苗他娘看见二田在外头晃悠,又记着他媳妇上了山,问他娃娃在哪里。他说在家睡觉。睡个屁!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孩子哇哇哭。后来闹到了他大伯那里,把他训了一顿。家里就这一个男人,罚也不敢罚。这孩子以后命苦了。”
黎峰皱眉。别人不好管,他要管。
哪天他要回一趟寨子里,把二田打一顿才好。
陈桂枝问:“王冬梅怎么样?”
这下王猛好说话了,他说:“改性子了,也可能是没依靠,对孩子好得很。”
大强翻白眼。
他就说王猛不是好东西,好话就抢着说,坏话一句不提!
陈桂枝想了想,托付他们一件事。
“这样,你们看着点,想法子给她派个活干,最好弄到晒场去,看看她平常带不带孩子,对孩子是不是真好。到时不论是写信还是带话,都叫人给我一声,我让大峰回去,让他俩分开过日子。二田不想好好过日子,那就让他烂着。”
陆柳侧目看她。
娘真是厉害啊,一点都不忍男人。
他走之前,还做了安排。当时是想着,二田两口子待孩子不好,就把孩子放到别家养着。
二田要给房租的,年年要交粮给他们,他们现在不差那点粮食,卖了都不值几个钱,给孩子吃算了。
还是娘厉害,谁不好好过日子,就把谁踹了。
陈桂枝自然知道陆柳的安排,她看向陆柳,跟他说:“孩子跟着亲娘好。”
陆柳知道的,不介意这个。
门前玩一会儿,他们去铺子里看看。
黎峰跟他俩说这附近的租子,也说府城的书院。
这里是能合租的。要是他们真要来,两家都是两口子带个小娃娃,完全可以合租过日子,热闹得很。
大强说:“是热闹,眼睛一睁就是吵。”
王猛说:“要吵也得有本事,聚不到一起吵什么吵?”
黎峰对他俩感到无语。
“你俩的夫郎凑一起都没这样吵!”
陆柳挽着黎峰胳膊走,身后跟着三条大狗,听他俩吵架,感觉挺亲切的。
铺子不远,还没开张,便没让贺青枣搬过来。
黎峰拿钥匙开门,也把旁边的小窗口开了给他俩瞧瞧。
窗户也改了。原来是撑起来,平常能当小雨棚用,但来回人多的时候,容易撞到木棍,有打到客人的风险。
黎峰拆了窗格,在里间做了竖向木槽,开张就推上去,关门就拉下来。外面另做了小雨棚,横着伸出去,遮住一片荫地。
屋里的柜台和方桌都挪走了。方桌留家里,柜台用不上,也比较旧了,被房主拉走了。
窗户另一侧,三面都有沿墙摆着的窄条长桌。铺子小小的,长桌就占了个形状,本质短短的。总共放了七张圆凳,改了以后,就比方桌多三张凳子,整体看起来却宽敞许多,进屋有地儿落脚。
墙面上挂了草席。参考了码头铺面的做法,在上面贴了些纸,写了菜单。
黎峰会说吃的,陆柳就让他说,然后写下来,贴在上面。让客人知道这些汤羹都是什么滋味。
汤羹都是家常汤,多数人都知道是什么味,乍一看,这些东西都多余,跟码头铺面的情况不一样。
陆柳经过数次考虑,还是写出来贴上了。他识字以后,见哪里写着字,都会看两眼,心里默念。想来书生也一样。
这些好滋味,他没用太文绉的词句,就是日常大白话,还有很多是口水话,用词都重复了,念着却很顺溜。
天冷了,心里念一回热汤的鲜甜滋味,就好像跟纸上的文字共感,也感觉肚里暖烘烘的。这能勾馋虫。
王猛现在识得几个字了,他跟酒哥儿玩的时候学的。
大强还不识字。姚安都没空学,更别提他了。
他俩跟黎峰一样,都是高壮魁梧的汉子,这样站在屋里,满满当当的。
陆柳又说:“还好书生们大多文弱,不然也站不了几个人。”
他们听了都是笑。
就在窗户正后面,掀开帘子,就进了后院。
后院真是小,面前的路不过两步远。陆柳走,要三步。
这点小地方,因是铺面,也开了一口水井。水井占了一半的地,上头盖着大过井口的板子,不用水的时候,要盖着,能坐人,能放东西。平常走路,就是旁边一条道。
空屋就两间,灶台连着炕,一墙之隔,一面做饭,一面睡人。
陆柳跟他们介绍,原来灶屋还要小一些,有面墙隔着,会放柴火和粮米、菜肉蛋。他们住附近,家里有空房,这间就不要了。
让海有田做中间人,跟房主商量过,柴房和灶屋打通也行,但他们退租后,桌椅都要留下。
后面有个角门,从这里出来,是条小巷子。往对面一瞧,也是铺面的后院。屁股对着屁股。
王猛和大强看了,只是说小,别的都没想法。
陆柳还跟他们说了这几个月摆摊的收获,他说:“天冷了,你们在山寨里收些皮料子做的背心、护膝、手套、帽子。这次不去码头卖,我在书院附近吆喝吆喝。这些书生久坐不动,皮料子防寒,他们也舍得买。皮靴也要。”
大强的心又热乎了。摆摊也能挣钱,皮料子也能挣钱。
他这次过来,还给陆柳一家捎带些了蜂蜜。都在罐子里装着。
这次是送人的,下个月他一定抽空来见识见识所谓的大集,到时多带些蜂蜜来,厚着脸皮问问陆柳,看能不能卖出去。
要是可以,他也有个攒钱的门路了。
他们晚上在家里住一宿,晚间吃饭,贺青枣不敢过来,赵佩兰就叫他到陆二保和王丰年那里去。
王猛眼尖,问了一句,陆柳说:“他是我请的帮工,以后就住铺子里的。还差两天开业,就在家里吃个饭。”
王猛便不问了。
家里多两个人吃饭,两个小宝的眼睛都往他们身上瞧,眼里都是好奇。
把他俩送到王猛和大强怀里,他俩又闹着要走,不给抱。
席间再聊,就说说孩子。
元元是最大的,性子随了姚安,平常最爱听人叽叽咕咕的聊天,也是个小话痨,成天咿咿呀呀的,自说自话,开心得很。跟他回上一句,他能乐半天。偶尔也能蹦跶出几个他们能听懂的字词,看着像是会说话了,让他继续说,又不大会。
天天要小一些,说不好性子。王猛觉着他家孩子挺乐呵的,笑起来甜甜的。可惜,样子像他更多,不然会漂亮些。
孩子挺好带,爱笑不爱哭。有点懒,不喜欢动弹。
黎峰说起孩子,有些头疼。
小麦不爱抢,却会表达,想要什么,手指着嚷嚷两声,大人知道,就会给他。
壮壮不爱说,平常瞧着没需求,就爱跟小麦玩。玩的时候挺黏着小麦的,要把他俩分开,壮壮能闹半天。但小麦要什么,他一看,就要抢。新买的总是不好,非要小麦手里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