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二楼的一个小房间打扫出来,只接了灯,没有电视,光秃秃的一张床,让姜潮生和姜凌云住了上去。
姜潮生挺烦这个堂哥的,小时候高高在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欠揍,真被揍了一顿,学会正眼看人了。
现在又罗里吧嗦炫耀他的大学情史,忒能巴巴了,耽误他跟江归帆打电话,害得他大晚上还得跑出去,冻得歪歪扭扭。
晚上,姜潮生从外面回来,冻得鼻子通红,在房间来回跺脚。
姜凌云早早躺在床上,露了个头,一脸好奇盯着他,“小潮生,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他这几天观察出规律了,姜潮生每天晚上准时准点出去,起码半个小时才回来,冻得直缩脖子,回来也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除了爱情,他想不到什么还有这样的魔力。
姜潮生愣了下,小碎步都慢了些,“没有啊。”
姜凌云啧了一声,“不是,咱们都那么大人了,谈个恋爱不丢人,不用藏着掖着,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有人给你说亲呢。”
姜潮生皱了皱眉,“我有必要骗你,没谈就是没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姜凌云自然不信,“那你天天晚上给谁打电话。”
“管你什么事。”姜潮生只是喜欢跟奶奶说江归帆,但对于其他人,就懒得多费口舌了。
姜凌云眼里,这显然是逃避了,啧啧两声,倒是没在刨根问底。
姜潮生兀自跺了半天脚,缓过来那种僵硬的感觉,动作逐渐慢下去,似乎意识到什么,又慢慢看向堂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谈恋爱。”
姜凌云白眼一翻,“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
“什么意思。”姜潮生眼里闪过迷茫。
“什么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别装了,就算没谈,你也指定喜欢人家,你别告诉我你晚上出去是聊工作?”
姜潮生不说话了,直挺挺站着不动。
姜凌云还想打趣他,但看他一脸凝重的表情,安静下来,低下头玩手机。
过了好一会儿,姜潮生慢慢挪到床上,一脸犹豫的问:“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吗。”
姜凌云看他过来,摆起谱,坐直了些,装听不懂的样子,“你说哪方面。”
姜潮生又不说话了,垂头默默扣了会手指,白皙的面容,在隐匿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说啊,有什么好纠结的,想问就问呗。”姜凌云实在没他能沉住气,“大小伙子了,婆婆妈妈干吗呢。”
“我确实有一个问题。”姜潮生缓缓抬头,被困扰了很久的样子。
“我看到一个人,会经常心跳加速,也可能不是心跳加速。”
“总之,就是心脏会不太舒服。”
似乎是回忆起那种感觉,姜潮生又把手放到心脏上,“哪怕只是听到声音,也会这样,不受控制的、起伏。”
他垂下眼帘,语气低沉:“但如果我看不到他,我会很想他,想到胸闷气短,想到坐立不安。”
他沉浸在自己的困扰里,没注意到,身边的堂哥,已经无语得不能在无语了。
“你喜欢她。”姜凌云冷漠给出的结论,“而且喜欢的不轻。”
破旧窗户灌进来一些带着寒意的冷风,吹得窗纱簌簌作响,凉的透彻心扉。
“是吗。”姜潮生仍然低着头,卷翘睫毛下的眼珠,在不安的转动,他像是在喃喃自语,还有些不可置信,“可他是个男人。”
因为房间的寂静,哪怕他的声音不大,也很容易能听清,也因此,姜凌云的白眼,翻一半硬是收回去了,直愣愣的转头,惊讶的语气,“你、你说什么,你你在、说一遍……”
“我说。”姜潮生抬起头,望向他,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很轻,一字一句,却尤为清晰,“他是个男人。”
大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又或许没有,周围显然太安静了,时间的流逝都是悄无声息的。
姜凌云深呼一口气,“但话又说回来了……”他艰难组织着语言,磕磕绊绊说出一个蹩脚的理由,“那难不成是你…心脏有什么毛病。”
“你也这样觉得。”姜潮生一脸看白痴的眼神。
“什么叫也。”
姜潮生沉默一会儿,抿着唇,不情不愿的说,“我一开始也那么觉得。”
因为实在太奇怪了,他完全想象不出,到底什么情况,才会面对一个男人,心跳那样的失控,只能用那种蹩脚的理由,来假意安慰自己。
“你这个逻辑不对,你懂吧,男人是不能喜欢男的,所以你的感觉肯定有问题,而且男人怎么会喜欢男人呢,不会啊,男人就是不会喜欢男人啊……”姜凌云来来回回兜了好几圈,绕得他自己都头脑发懵。
“哦。”姜潮生冷淡的回,好像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很有办法呢。”
姜凌云也沉默了,难得没有反驳。
两个人坐了小半宿,也没商量出结果。
还是姜凌云果断道:“别想了,反正你肯定不会喜欢他啊,而且,两个男人能有什么前途,望大了说,生孩子怎么办。”
“望小了说。”姜凌云对着他挤眉弄眼,还用胳膊创了他一下,换成了气声,“怎么打炮啊。”
姜潮生听清他的话,呆呆不动,迟钝的眨了下眼,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并没有和江归帆近距离接触的概念,只是联想到,普通恋人间,最简单的十指相扣、拥抱、亲吻,那些耳鬓厮磨,亲密接触。
胸膛就好像猛得烧起了一把火,轰得一声,从上到下,像要把他焚烧殆尽。
砰-砰-砰€€€€
又开始了。
第22章
那天的谈话过去,姜潮生一直心神不宁。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不停的膨胀,在向下扎根,在向上生长,在肆无忌惮的扩张,终于快要破土而出。
他试图压制,可往往是徒劳无功。
尤其是最近的夜晚,他开始频繁的做梦,是难以启。齿的,隔着一层朦胧的雾,好像也永远无法看清的梦。
他梦里的江归帆,有各色的神情。
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漫不经心的冲他挑眉,有午睡刚醒后,目空一切的冷漠,有看他拆礼物时,了如指掌的淡然,有烦躁、有温柔、有平静,有孤寂。
他享受在那张脸上,看到任何的表情,与他有关也好,无关也罢,只要在他眼里,就好。
他想要靠近梦里的江归帆,但总是不得其法,梦里的江归帆,时而浅勾着唇,挑衅般望着他,时而冷眼旁观,不在意他的一再恳求。
他燃起无法停歇的暴虐欲,他为无法掌控梦里的人感到愤怒,他像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像饿到极致的野狼,喉咙里火烧般的干。涸,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终于按耐不住,死死咬住猎物的脖颈,滋润的、温热的,源源不断的喷涌而出,洗礼着他无处躲藏的欲。望。
江归帆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看他,是没有情绪的淡漠,无波无澜,但他莫名恐惧这种平静,所以轻轻的,用手掌盖住那双眼睛。
又忍不住低下头,颤抖着,一遍遍用嘴唇描摹着什么,享受着什么。
他自以为是的掌控是黄粱一梦,唇上突然一丝抽痛,好似血珠渗了出来,伴随着每一次的辗转,在无休止的蔓延。
他慢慢松开手,仍然是那双眼睛,心头一滞,冷不丁的,他睁开了眼睛。
天光大亮,不合时宜的幻想,也悄无声息的褪去。
这两天的电话,姜潮生有些心不在焉,江归帆的声音结束,经常反应不过来要说什么。
江归帆似乎也察觉到了,但他也不挽留,闲扯一些别的,总是说挂就挂。
虽然心事重重,思念却好像愈发加重了,姜潮生不舍得,目前唯一的联系轻易结束。
“哥,你…年货备好了吗,春联烟花都买了吗。”
“这里不能放烟花,会吓到鱼。”江归帆说。
姜潮生啊了一声,遗憾的语气,“没有烟花叫什么过年啊。”
他想了一会儿,“那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让你听我这里的鞭炮烟花声。”
“也行。”
姜潮生拿着手机站在院子外,却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对着他的手机,说:“你好啊。”
跟电话里不知名的人打过招呼,姜凌云嘿嘿两声,“马上吃饭了,奶奶让我叫你。”
姜潮生没顾得上理他,先跟江归帆说,“刚才是我堂哥,来叫我吃饭。”
这次的电话,姜凌云没从姜潮生脸上看到什么高兴的情绪,所以一开始没有联想到别的,但现在听到他跟电话那头轻声细语的解释,猛得一下反应过来。
姜潮生来了免提,声音不算小,所以江归帆的声音,“那你回去吃饭吧。”还算清楚的传了出来。
非常明显且正常的,男人的声音,却让姜凌云哆嗦了一下。
等姜潮生按灭手机,他忍不住问,“不会就是他吧,是真的男的啊。”
姜潮生瞪他一眼,但没反驳。
“不应该啊,怎么会是男的呢,不可能啊。”姜凌云还在自言自语,又问:“他是谁啊。”
姜潮生默不作声,眉梢眼角低垂着,瞥他一眼,没有回答。
大年三十的晚上。
鞭炮声齐鸣,五颜六色的烟花,在黑夜中更显绚烂,让人目不暇接。
小院还挂上几个鲜红的灯笼,门前的大灯一照,张灯结彩的亮堂。
因为在准备年夜饭,厨房便格外热闹,叔叔和婶婶在掌勺,姜凌云在没在坐着玩手机,姜潮生本来想着打打下手,发现好像没什么事,恰巧手机也响了。
看到上面的备注,他走出院子。
“喂,妈。”
“潮生啊,回奶奶家过年了吗。”
“嗯。”
“哎,年前我让你过来我这边你不愿意,咱们都多久没见面了。”
“也还好。”
“…吃饭了吗。”
“还在做。”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