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潮生腿伤彻底好了后,甚至还想像之前那样,天天早上过去找江归帆。
江归帆不让他天天过来,太累不说,碰上熟人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左不过把夏天熬过去,等姜潮生辞工回来,恢复到之前,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一起。
总而言之,不急于一时。
夏天实在太长,仿佛看不到尽头,又是一次对姜潮生来说久违的见面,却很快又到分开的时间。
码头附近的没什么人的街道,姜潮生看了看周围,牵住了江归帆的手。江归帆停下,一如既往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们之间自然而然的动作,熟稔的像做过千百次,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格外的怪异。
大嫂陈锦本是在一家小商店买东西,出来的十几米开外,就看到这样一幕,正常又怪异的一幕。
她皱了皱眉,还未意识到不对,小商店的女老板出来,端着早饭和她搭话,“前面那人是不是你小叔子,我对他可有印象了,长得挺俊,经常从我店门口路过,一直没结婚那个,是不是他。”
“我有一个外甥女,也没结婚呢,哎呦,挑得啊,总嫌人家男方的长相,话说你这个小叔子多板正一个人,怎么还没结婚。”
“也是太挑了,还是说有其他毛病……”
其他毛病……陈锦咀嚼着这个词,眉头皱得更沉了。
第53章
菜市场西边开了家肠粉店,生意很好,姜潮生偶然拉着江归帆吃了一回,便上了瘾,一连几次见面的早上,都要缠着江归帆来这边吃饭。
滑嫩肠粉上铺了一层金黄的蛋液,配上肉沫和生菜,最后加上满满的一勺酱汁,尤其入味。
就是生意太好,店里都坐不下人了,又在外面撑起几张小桌,放了几个塑料小板凳,不少人都在外面就将。
他们就是其中一桌。
太阳被身后的建筑物挡住了,倒也不算热,江归帆拌匀一份,推给姜潮生,接着拌另一份。
姜潮生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大概是没耐心的缘故,他每次吃都拌不明白,自然而然把这个事交给他哥。
吃得过程中,姜潮生聊起辞工的事,“吴哥在店门口贴了招人的单子,不过他这店开得太偏僻,门口都路过不了几个人,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招到人,回头我把招人的单子往外贴贴去。”
按他们商量的时间,姜潮生跟吴砺锋说了辞工的事,吴砺锋不高兴,直骂他小没良心的,可再怎么说,去留都是个人意愿,姜潮生说得也诚恳,等招到人,新来的人干熟练他再走,吴砺锋也只得同意。
江归帆正要接话,前方走过来一个高大的人,站定在桌侧。
是江文州。
姜潮生碰到过几回熟人,加之他们没做出格的动作,也没什么好慌的,还主动打招呼:“大哥,你也来吃饭啊。”
江文州搬过板凳,像憋着一口气散出来的话,“没,我吃完饭来的。”
姜潮生以为江文州会问些别的,他表面不动声色,其实还有点紧张,可没想到,江文州什么也没说,像是走累了,坐下来歇歇。
实际上,江文州不是不想说,是他脑子转不过弯,不知道该怎么说,怕他一出口,忍不住把憋在心里的事捅出来。
虽然几次撞到过他们走一起,但他没多想过,毕竟他们两个身份放那里,性别放那里,年龄放那里,谁闲得没事干,会把他们往那方面去猜。
是前几天,他家那口子,偷偷摸摸的拽着他,隐晦地说觉得他们不对劲,把那天看到的场景复述了一遍。
江文州依旧没在意,“不就拉个手吗,那有啥的,都是两个男的,拉个手又咋了。”
陈锦急道:“跟拉手没关系,是感觉不对你懂不懂,我跟你说不明白,那么说吧,你弟为啥现在都不结婚,你想过没有,哪有正常男人到这个年纪还不结婚的?那他八成就是不喜欢女人!”
江文州当时也急了,“你瞎说什么呢!什么不喜欢女人,不喜欢女人还能喜欢什么,喜欢男人?!我弟多正常一个男人,又不是那种娘们唧唧的二椅子,何况他年轻时候谈过对象,女的!你真是,看见点有的没的就乱说。”
陈锦不服气,“什么女朋友,搞得跟你见过似的,还我瞎说,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说不定那个时候谈得就是小子呢!你也是,自己的弟弟都不上心,我发现了告诉你你还不信,那你怎么才能信?在你面前亲嘴你才信是吧。”
江文州差点没气死,气他媳妇诬赖他弟,可气着气着,莫名其妙的,还真有点担心,他弟不会真和姜潮生那个小兔崽子有什么吧?
江文州一边觉得不可能,一边又想起一件事,有天早上路过江归帆的渔排,好像是看到客厅有两个人,当时还以为眼花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他是心大,不是傻子,姜潮生没辞工前,整天哥长哥短的,跟江归帆好得像一个人,本来无缘无故辞工就奇怪,现在明明辞工了,还和江归帆一起出现在码头,就更奇怪了。
那么一联系,江文州没法淡定了,愁得他几天没睡好,生怕那么离谱的事变成真的。
这不是路过附近,远远看见他们两个又出现在一起?!步子一转弯就拐来了。
江文州是急性子,那么一会儿都快憋坏了,几次都想脱口而出,可他没想好怎么说。
万一不是,不就闹大笑话了吗,况且是在外面,人来人往的,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又坐了一会儿,江文州猛得一下子站起来,招呼也没打,转身就走了。
姜潮生抬头看了看,“他怎么走了……”他没当回事,转头跟江归帆说:“哥,卫生纸。”
江归帆扫了眼江文州的背影,微微蹙眉,没有说话,抽了两张纸递给姜潮生。
江文州是不记事的人,几天没找到机会问,偶尔想起来一次,又觉得这事不太可能。
两人看着都很正常,尤其是他弟,还不够爷们嘛,怎么可能喜欢另一个爷们,见面也很正常,上次江归帆就提过,是姜潮生打算辞掉修理店的活,还回来他这边。
牵手就更不能代表什么了,路上勾肩搭背的男人多得是,难不成都是二椅子吗,都是他媳妇大惊小怪,害得他跟着也疑神疑鬼。
这样想着,江文州几乎把这事抛之脑后,还是这天下午,老二卖鱼,江归帆罕见的没出现,说是有事,那个想法才猛得又跳出来,死灰复燃了一般。
不知怎的,江文州想到这一茬,心是怦怦直跳,总觉得哪里不踏实。
他是藏不住事的干脆人,有了这个想法,不把这事彻底弄清楚、问明白,算是睡不着了。
加上这事求证也简单,等给老二卖完鱼,他开着船,连个弯都没拐,直逼江归帆的渔排。
这边江归帆没出现,也确实是被缠住了,两人和好没多久,在一起的时间总是不够久,每回见面都是干柴烈火的,碰在一起就烧着了。
江归帆的上衣才被扒掉,姜潮生正往他脖颈上亲着,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江归帆也听到声了,垂下眼在姜潮生耳边说:“有人来了。”他分开一些,抓上身侧的衣服,率先下床,不紧不慢的模样,像是早预料过这样的情况。
木质推拉门一挪开,江文州走到了客厅外,他看门关着,以为江归帆是真不在,刚想松一口气,谁知下一秒门就打开了,不止看到了江归帆,还有里面的姜潮生!
第54章
江文州傻了几秒,没反应过来,里面两个人,看着衣服穿得也正常,尤其是江归帆,没事人一样,非常仔细才能看出嘴唇比平时润一些。
可对江文州来说,他不需要观察那种细节的东西,姜潮生出现在这里,还关着门!关着平时根本不会关的门!就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他的火气嗖一下子穿上来了,什么来不及想,脾气先上来。
姜潮生抬眼一看,碰上江文州要发怒的目光,心里就隐约明白,虽然不清楚他们怎么暴露的,可江文州的样子,明显就是知道了一些。
毕竟没被当场抓包,他和江归帆又没提前商议过这些情况,正想着怎么办的时候。
江文州已经三两步走上前,到江归帆的跟前,拽住他的衣领吼道:“你们关着门在里面干什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给我老实说清楚!”
姜潮生跟江文州打过不少交道,对他的印象,就是大大咧咧、爱吹牛打诨的豪爽男人,头一回见到这人发怒,不复以往嬉皮笑脸的模样。
可不容他多想,看见江文州有想跟江归帆动手的意思,姜潮生本能就走了过去,挡在江归帆面前,警惕地看着他。
江归帆抬手按住姜潮生的肩膀,把他往旁边推了一些,对上江文州吃人的视线,也没有退缩,“就是你想的样子。”
江归帆承认的干脆,连说辞也没有斟酌半分,姜潮生愣了愣,看向江归帆,江归帆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
短暂的一眼,明明没有一句话,可姜潮生仿佛就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文州听他承认,本就压制不住的怒火,加倍的喷发,他压根没别的想法,只觉得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一阵气血上涌,江文州气得脸红脖子粗,又是上前一步,食指抖着指在江归帆脸上,咬牙切齿道:“你特么说什么,我想得什么样?你给老子算清楚!?”
可不等江归帆说话,江文州一拳头就杵上来了,姜潮生冲了上前,他没法挡住,他们的距离太近了,下意识推开江文州,“别动手。”
江文州正愁没地方发泄,姜潮生也算撞枪口上了,他对待江归帆尚且会冲动的上手,对待姜潮生一个祸害他弟的人,就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不过顾念着姜潮生年龄小,没下手,吼着骂道:“你特么给老子滚!跟你说话了吗?有你什么事?!”
姜潮生来不及多想,迎了上去,“是我求着他跟我在一起的,跟他没关系,你有什么火就冲我€€€€”
“姜潮生!”江归帆猛得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后一拽,没有回头的说:“你在这里等着。”
江归帆沉下声音,跟江文州说:“哥,我们换个地方聊。”
江文州听到姜潮生清楚的“在一起”,算是把最后一丝侥幸的堵没了,他嘴里重复着,“你……你们……”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潮生先急道:“为什么要换地方,有什么我不能参与……”
姜潮生的话也没说完,又一次卡在喉咙里,因为江归帆斜了他一眼,微皱着眉,不容置疑的态度,口型无声的在说:“听话。”
江文州粗喘了两声,怒气还没有平息,看了眼姜潮生,又接着望了望江归帆,厉声道:“走!”
江文州气冲冲迈着大步,解开船绳上船,铁青着脸启动。
江归帆默不作声跟上去,在快艇发动的时候,又望了眼姜潮生,沉沉的一眼,姜潮生下意识跟上,对上江归帆欲言又止的视线,又停了下来,直直站着。
江归帆想告诉他没事,还想告诉他别担心,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快艇一路疾驰,朝着一个方向,开足了马力,江文州像是根本没耐心找一个地方聊,周围看不到渔排时,他就熄了火,让快艇飘荡在空荡的海面上。
江文州站了起来,半响,从牙缝里挤出,“你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真是那个意思?你们……两个男人?搞在一起……”
江归帆不卑不亢道:“是,我喜欢他,我想跟他在一起,我会跟他在一起,我要跟他在一起。”一声比一声重。
“你他妈的。”江文州怒不可遏的骂道,他气得甚至开不了口骂第二句,毫不收敛的力道,上去就是重重的一脚。
江归帆结实受住,后退两步,失去了平衡,一声闷响过后,原本平静的海面,掀起一阵水花。
从看见姜潮生的一刻起,江文州的气就没顺下来过,他想不明白,也理解不了,是个认死理的人,他就知道这事不该!
都是说长兄如父,江文州没那么觉得过,也可能是老头死的早,他们兄弟三个,反而是一个比一个成熟,尤其是江归帆。
他们兄弟几个,都是一水的流程,到年龄了就出去打工,甭管书读得怎么样,江归帆小时候成绩好,回回都是第一名,连黑心老头都犹豫过,要不要让他继续念。
江归帆自己主动要退学,江文州还大大咧咧劝他,念啊,反正是花老头的钱,江归帆顶着青涩的外表,说了句完全不符合他当时年龄的话,“对你们不公平。”
江文州恍然大悟,是这样的,当时老二的成绩也不差,还哀求过老头让他继续念书,老头两手一摊,就是两个字,没钱。
总而言之,那么些年,江文州没为他们操过什么心,唯一让他稍微头疼那么一点的,就是江归帆的婚姻大事。
也没头疼太狠,他明知做不了江归帆的主,也懒得劝他,谁能想到,那么一懒,懒出大事了!
江文州都气昏头了,老天爷,这是上天给他的考验吗?让他一向稳重的弟弟,江归帆,变成了同性恋?!
不是,他都知道不该的事,江归帆是怎么让自己一脚掉进去的!?
江文州握着拳头,死死瞪着看,江归帆一只手抓船梆上,一身湿漉漉的翻上来,神色说不上生气,只是抹了把脸上的水。
“我就问你一句,能不能断了!”江文州板着脸,没好气的说,“像话吗,你自己说像话吗?!啊?两个男人能有什么出息,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