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乐园 第46章

“现在已经出来了,我不可能再被他抓回去,”季厌心里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打算,“等我的状态好一点之后,我会去更权威的几家医院重新做检查,有了更专业的检查报告,再想关我,就不可能了。”

“我们既然都知道了,也不可能让你再被关回去,放心吧,这段时间你就跟我们一起住,别的都不想,好好养养身体,看你瘦的。”

宁子瑜也冷静了一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火气压下去。

“对了,还没问你呢,季林风不给你签字,你自己是怎么从医院出来的?我之前听燕子说,那家医院住院部的门禁有好几道呢,不好出来。”

想到了周离榛,季厌偏开头,沉默着看向窗外。

车流涌动,高楼大厦,不管他的视线挪到哪里,冷硬的建筑线条一处贴着一处直往天上扎,笼出了没头没尽束缚着脖子的窒息感。

他逃出了那个钢筋密网编织的铁笼,好像又掉进了另外一处无形的更大更坚固的笼子里。

他的身体自由了,但他的魂儿还被捆在什么地方。

季厌找不出让灵魂自由的方法,收回视线看向车前,没说自己用了什么办法离开疯人院的,也没说自己跟周离榛之间发生过什么,只说是他的主治医生带他出来的。

“是那个周医生吗?”

宁子瑜经常听燕子说季厌的主治医生,什么又高又帅又年轻又有气质,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往那一站一看就很专业,很能让家属放心也很负责,当初季林风同意燕子去探视,也是那个周医生从中调和的。

只是夸完之后,燕子还补充了一句,说什么精神科医生可能不太一样,前一秒还聊得好好的,脸上带笑很温柔的样子,下一秒脸儿就冷了。

“对,是周医生带我出来的。”

季厌声音很小,后背僵着没靠在椅背上,眼睫毛垂下去,两只手搅着放在腿上,指甲一下下磨着裤子。

他身上穿的,只有裤子是自己的,行李箱里虽然有衣服,但那些太暴露的穿不了,剩下的不是脏了就是破了,只有条裤子还能穿,上身穿的是从周离榛衣橱里找的衬衫跟外套。

他们俩身高身材差距太大,加上他最近瘦了,周离榛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很大很空荡,一看就是偷穿的别人的衣服,幸好子瑜跟晁南没问他身上这么不合身的衣服是怎么来的。

外套袖子往上卷了好几道,露在外面的只有一截手指头,手背上发青的针孔好好盖住呢。

外套拉链一直拉到了顶,但领口还能塞两个拳头进去,因为有些头晕,上车之后他让晁南开了后车窗,凉风吹进来,季厌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只觉得冷,指甲也不磨裤子了,抬手紧了紧衣领,下巴一点点往下缩,大半张脸都埋进了外套里。

季厌鼻尖贴着衣领,闭上眼慢慢吸气,衣服上属于周离榛的味道很淡,但他能闻出来,那丝气息在冲进鼻子里的时候化成了鞭子,狠狠抽了他一下,抽得他呼吸都凝住了。

他知道,他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骗了周离榛的感情,弄脏了周离榛的床跟地毯,临走了,还偷了他的衬衫跟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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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事回家晚了,今天先短短了宝子们~

第44章 坏东西

到了宁子瑜家,季厌放下东西先去了卫生间,在马桶前面站了半天,他没怎么喝水,自然没有尿。

他是怕自己再失禁尿裤子,其实这完全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他不能忍受自己在朋友面前失禁。

早上他把尿脏的床单跟被套团巴团巴找个袋子装了起来,离开周离榛家时扔进了小区垃圾桶里,其实床垫也湿了,但他没法处理那么大的东西,最后只是开了卧室的窗户通风透气。

季厌自己想起来还觉得又脏又恶心,而周离榛见过了他所有的不堪。

尿不出来,季厌洗了洗手跟脸,用冷水使劲儿拍了拍还肿着的眼睛,尽量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怕弄湿外套,洗脸之前就把外套脱了挂在架子上,出来的时候叠着搭在他手臂上,他里面就穿了一件衬衫,袖子也是挽着的,衬衫下摆长到盖住了屁股,松松垮垮的。

宁子瑜看了眼,还是没忍住问:“我以为就外套大,你身上的衬衫也这么大,不是你自己的吧,穿的谁的衣服啊?”

季厌扶着门框怔了两秒才说:“我的衣服脏了,穿的周医生的。”

“你一会儿吃完饭就去睡觉,我跟南哥去给你买几身换的衣服,该说不说,那个周医生人还真好。”宁子瑜想什么都简单,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心里这么想的也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是……”季厌一手还扶着门框,另一个手搓着外套滑溜溜的内里,“他是很好。”

季厌的脸色不好到变了脸色也看不出来,宁子瑜也没想那么多,让晁南下楼去买早餐,自己去给季厌收拾次卧,换了新的床单被套,又把他行李箱拖了进去。

“那袋子药放哪儿?”宁子瑜指了指沙发上的袋子。

“放茶几上就行。”季厌说,“我一会儿吃。”

季厌坐在沙发上,一直攥着外套没撒手,无名指不小心勾到了边角的线头,勒得他手指头疼,解了半天才扯断。

晁南很快就回来了,拎着好几个袋子,包子豆浆油条粥每一样都买了点,一进门就喊他俩吃饭。

季厌胃里难受,吃了两口粥就实在吃不下了,好在没吐。

宁子瑜想让他多吃点,但看他的脸色也没硬让他多吃,又问季厌要不要去医院再好好检查下身体,倒不是因为季厌被扣上的精神病的帽子,主要是担心季厌的身体,季厌看起来确实不太好,很憔悴,脸上也没什么血色,嘴角也裂了,他想让他再做个全面的身体体检。

季厌一听去医院,连说了两遍不去,晁南看出季厌很抗拒去医院,用胳膊肘怼了宁子瑜两下,让他别提去医院的事。

“我看就是在精神病院里憋的,”晁南接了话,“现在出来了,好好休息,好好睡觉,多散散心就好了。”

“对,就是憋的,”宁子瑜也应,“不想去医院就不去。”

晁南过了会又说:“对了,我有个朋友是二院的,神经内科医生,我让他来家里给你看看?”

季厌想了想,说了声“行”,只要不去医院就行,他也想早点好。

晁南给那个朋友打了个电话,那个朋友正好休息,离得近,来得也快,仔细问了问季厌的情况,得知他是吃错了精神类药物之后出现的症状,扒开那袋周离榛开的药看了看,里面正好有张血检单子,检查得很全面,最后说按照这些药吃就行,再就是多多喝水,好好休息。

那个朋友走之前把晁南叫到隔壁卧室,建议他们等季厌情绪跟身体稳定点愿意去医院之后,最好带他再去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他不是专业的,只说看着季厌有些惊恐,还有点儿焦虑,也可以去心理科看看。

晁南答应了,又问了问一些具体的注意事项,把人送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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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医生给我开了药,他说了,吃完这些药就能好。”季厌自己嘀咕了一句,他还记得周离榛说的这些话,嘀咕完把药盒一样一样打开,照着说明书吃了。

吃完药,宁子瑜找了身自己的干净睡衣拿给季厌,他俩身高体型差不多,可以互相穿,又推着季厌去卧室休息。

季厌洗了澡,换了宁子瑜的睡衣,把周离榛的外套跟衬衫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床头,躺下没几分钟又爬了起来,去了趟厕所才安心。

那些药有安神的作用,季厌闭上眼,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宁子瑜确定季厌睡着了,跟晁南一起出去,给季厌从里到外买了几身换洗衣服,能用到的日用品也都置办了一遍。

中间燕子给宁子瑜打了个电话,说周医生在找季厌,电话都打到她那头了,她说正在去季家的路上,她要去问问怎么回事儿。

宁子瑜赶紧拦住她,说季厌在他这里,大概跟燕子说了下情况,又嘱咐她这事儿谁也不说,不管谁问,他们真担心季林风那头知道了,再把季厌抓回精神病院里去。

“周医生也不说吗?”燕子在电话里问。

宁子瑜想了想:“先别说,万一他爸那头找到周医生那头。”

季厌一觉睡到下午,醒了就掀开被子看了眼,不放心又在床上摸了几下。

床单是温热干燥的,幸好,没有再尿床。

季厌推门出去,宁子瑜还在客厅里骂季林风,骂得眼冒火星,他已经跟晁南骂半天了,嘴就一直没停过。

“什么东西,做孽,直接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小时候把他扔给保姆不管不问,现在装什么爹?把人关在疯人院里,呸,老不死的。”

晁南看季厌出来了,扯了扯宁子瑜衣服,让他少骂两句。

宁子瑜骂得口干舌燥,端起水杯喝了两口水,把购物袋塞给季厌:“给你买了几身换洗的衣服,我给你试穿的,你去试试。”

季厌一看尺码就是自己的:“不用试,你穿可以我穿就可以。”

“还难受吗?”晁南问。

“睡一觉,好一点了。”

“那就好。”

医生嘱咐让他多喝水,晁南拿给季厌一杯水,季厌捧着杯子,小口小口抿着喝,一杯水喝完,去了两次厕所。

宁子瑜趿拉着拖鞋走到卫生间门边,隔着门敲了敲:“你总跑厕所,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不舒服。”季厌扭头说。

“不舒服你跟我说。”

“好。”

季厌站在马桶前面,又想到了尿床的事,羞耻心会衍生出很多复杂的情绪,也会勾起很多回忆。

季厌没法不去想周离榛,周鸿安的那条短信又跳了出来,他现在走了,他爸会放过周离榛吗?

洗完手出来,季厌拉着宁子瑜就往外走:“子瑜,你开车带我去个地方。”

晁南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声音出来的时候俩人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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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得很远,季厌坐在副驾,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周离榛跟周鸿安站在树边在说话,太远了,他只能看出周离榛还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身体被黑色勾出个模模糊糊的剪影。

周离榛又被周鸿安拽着往暗处走了走,剪影也跟着淡了,轮廓在夜色里融了多半,不知道他跟周鸿安说了什么,最后转身跟着他爸的保镖上了车。

季厌让宁子瑜开车跟上去,几个路口之后,他就知道前面的车是要去他家半山别墅的老宅,季林风让保镖把周离榛带走,是要找他的麻烦。

到了半山别墅老宅,为了不被发现,季厌让宁子瑜把车停在离老宅大院门几十米远的地方,有树跟绿化林挡着,不容易被人发现。

“我们来你家干什么?”宁子瑜还懵着,不知道季厌想干什么。

“周医生违反医院规定把我带出来的,我爸会找他麻烦。”

周离榛被三个保镖左右围着进了大门,季厌掏出手机,他一直没充电,问宁子瑜有没有充电线。

宁子瑜扒拉出一根充电线递给他,季厌插、了好几次才把充电线插、进去,手机一能开机,季厌立刻给季林风打了电话。

季林风看着来电显示,皱皱眉,对着刚进门的周离榛示意了一下,让他坐在沙发上。

保姆过来给周离榛倒茶,周离榛只听了两句,就知道了给季林风打电话的人是季厌,保姆还在倒水,周离榛的注意力都在耳朵里,想端茶杯,手就直接伸了出去。

“抱歉,抱歉周医生,烫到您的手了。”保姆也没想到周离榛会突然伸手,立马放下茶壶去拿冰袋。

周离榛甩了甩已经烫红的手,捏着冰袋一边冰敷,一边听季林风说话。

季厌在电话里听到了,不是戴琳的声音,是个陌生的女人,他猜应该是新聘的保姆。

周离榛手被烫到了?

怎么烫的?

季林风扫了周离榛一眼,继续问:“你在哪里,我让人去接你,病没好,不要乱跑,继续回医院治疗。”

“我没有精神病,我是不会再回去的,你也别想着再把我关进精神病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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