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两天一夜没睡过了,乐谷冬出院后休息了两天,他就带她回了国,提前让陈岳斌帮忙找的护工,他们一到家,护工也到了。
周离榛安排好乐谷冬后立马回了医院,这段时间他在照顾乐谷冬,但给患者的治疗没有落下,治疗安排交给了其他参与治疗的医生,周离榛每天都会跟他们开视频会,每一次的治疗细节都认真讨论,戴着耳机,隔空指导。
回医院后自己对照病历信息,重新做了一个阶段性评估,加了一天一夜的班。
天亮了周离榛才合上电脑,早饭还没吃乐谷冬的电话就打来了,她还不知道季厌的事儿,电话里聊起季厌,说还挺想见见季厌的,等她腿好了之后就来看季厌。
周离榛也想见季厌了,正好周六,阳阳上小提琴课的时间,开车去了陈岳斌家,到了之后才知道季厌请假了,请假理由是去看音乐会。
周离榛一查乐团官网,发现一个月前就发了音乐会演出通知,在京市,第二天周末没有治疗安排,他买了张机票就来了京市。
季厌电话不接,周离榛没有票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干等着,转头去买包烟的功夫,回来就看见七哥捧着一大束花送给季厌,两个人一起上了出租车。
周离榛叫季厌,风大他没听见,自己拦了辆出租车追上去,雪天之后的路不好开,中途司机跟丢了,等他再看见人,季厌跟七哥两个人肩并肩进了酒店大门。
北风吹得周离榛又烦又躁,季厌开门认出他后的闪躲又烧了把大火,周离榛自认为自己的情绪管理一直很好,至少他很少会失控,这次实在压不住心里的火气跟慌乱。
但在看到季厌偷偷把自己衬衫穿在毛衣里面的那一刻,乱七八糟的情绪里又多了心疼。
非常不合身的衬衫穿在里面会很不舒服,他不认为季厌是不小心穿错了。
所以季厌宁愿穿一件破衬衫,也不敢见自己。
季厌肺里憋闷的那口气缓过来后,后背靠着墙,不抬头看人。
桌上的花还艳着,周离榛一偏头又看见了,怎么看怎么碍眼。
季厌虽然没在看周离榛,但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余光顺着周离榛的视线也看了眼花,想到周离榛的那句“穿着我的衬衫,收别人的花”,下意识就解释了一句。
“那是粉丝送的花,不是七哥送的,我跟他没什么。”
季厌一说完,周离榛身上的高压感松了,季厌手揪着毛衣边儿,抬头盯着周离榛:“你想让我怎么还你?”
“你欠我的债太多了,一件件慢慢来,我还没吃饭,先陪我出去吃饭。”
季厌指了指桌子上还没拆的打包袋:“里面都是吃的。”
“不吃,”周离榛声调简短又硬,“我要你陪我出去吃。”
季厌眨了眨湿漉漉的睫毛,过了一会儿才说:“……好。”
周离榛也不管季厌是怎么想的,把自己行李箱拉到窗边,跟季厌的行李箱放在一起,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眼,18楼的高度视野很开阔,快过年了,夜晚的灯火都带着喜庆感。
季厌脑子里还是空的,不知道现在要做什么,周离榛往外走,他也穿好衣服跟在他屁股后边往外走。
周离榛打开房门,他也跟着出了门,房卡都没拿就要关门,还是周离榛用胳膊挡了下要合上的门,手臂一伸,往里摸到墙壁的卡槽上把房卡抽走,揣进了自己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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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饭点儿,涮羊肉火锅店里人不多,两个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窗里窗外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而窗里世界的两个人,还在摸索着彼此的世界规则。
闻到香味,季厌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饿了吧?晚饭是不是没吃?”周离榛从筷子盒里抽出一双,先给了季厌。
季厌接过筷子说:“没吃。”
“蘸料我帮你调?”
“不用,我自己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调好蘸料,回来铜锅里的汤也开了锅。
季厌确实饿了,刚拿起筷子,周离榛往他碗里夹了片涮好的羊肉:“多吃点儿。”
季厌夹着肉放进嘴里慢慢嚼,一顿饭两个人面对面,谁都没再说话,季厌吃东西的速度赶不上周离榛给他夹菜的速度,铜锅顶上冒着的白气模糊了周离榛的脸。
模糊的东西总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又回到了当初在安康医院里的时候。
吃完火锅回到酒店,周离榛掏出房卡跟身份证登记了自己的入住信息,季厌一直站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被头发挡住的眼珠子滴溜溜往周离榛身上转。
等周离榛登记完信息,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季厌才后知后觉问:“你晚上,睡哪里?”
“当然是睡你房间,”周离榛说得理所当然,“信息都登记好了,你房间的床够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这不是床够不够大能不能睡两个人的问题,季厌支支吾吾了半天,又说出两个字:“我们……”
“又不是没睡过,你怕我?”电梯门开了,周离榛没出去,偏头盯着季厌看,压迫感十足。
季厌避开周离榛带火星的眼睛,先抬腿走出电梯。
周离榛紧跟在季厌身后,压着声音说:“第二件要还的债,晚上陪我睡觉。”
季厌被“睡觉”两个字绊得顺了拐,调整了好几步才找回正确的走路节奏。
之前为了离开精神病院,他主动勾引周离榛,一点点靠近,一点点试探,眼神交流,肢体接触,再到接吻,上床……
每一步都有自己计划,每一步都在心里预演了很多遍,可现在不一样,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季厌进门后就一直站在床边,看着周离榛自己忙活。
周离榛打开行李箱,找出晚上要换洗的衣服,掏出大衣口袋里的烟盒跟打火机,想放进抽屉里时发现了里面的药,他一看瓶子跟药名就知道是什么药。
季厌想去拿都来不及,周离榛握着药瓶扭头问他:“这是你吃的?”
“不……”季厌想否认,他不想让周离榛以为自己的精神病没好,但还是承认了,“是抗焦虑的药,帮助睡眠的。”
“在哪个医院看的?”
季厌说了医院的名字。
“哪个医生看的?”
季厌又说了医生的名字。
“是不是睡不好?”
“嗯。”
“不吃药,一点儿都睡不着吗?”
季厌没说话,他也说不出口,他之前只能靠穿着周离榛的衬衫或者外套,闻着那个味道才能睡着,后来衬衫外套不管用了,所以不得不吃药了。
“黑眼圈这么严重,一看就是没睡好。”
季厌回望了周离榛一眼:“你黑眼圈也很重。”
周离榛拧开药瓶盖子,往里看了看,只剩下个底儿了,看起来季厌没少吃。
“除了睡不着,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有,心脏总疼,这句季厌在心里说的。
季厌不说,周离榛也没再一直问,反正今晚之后他不会让季厌一个人,以后再慢慢观察。
周离榛拿着衣服说要洗澡的时候,门铃响了。
这次季厌先从猫眼里看了看,外面是宁子瑜跟晁南。
他回头看看周离榛,周离榛没去浴室,岔着两条长腿坐在沙发上,手指撑着太阳穴在看他,床沿上还放着他要换洗的睡衣睡裤,最上面的是内裤。
此刻这个门里门外的情景,季厌一时解释不清,只能假装自己睡了,硬着头皮不开门。
宁子瑜又给季厌打了个电话,季厌等了一会儿才接,捏了捏脖子压低声音,用像刚睡醒的声音说话。
“子瑜啊,你们聚餐结束了?”
“你睡了?”宁子瑜一听这声音,以为季厌是被电话吵醒的。
季厌又看了周离榛一眼:“嗯,我睡着了。”
“睡着了我们就不进去了,就是来看看你,我们没什么事儿。”
“好,你们也早点儿休息。”
电话一挂,季厌松了口气,但一口气还没彻底松到底,周离榛的压迫性问题又来了。
“怕让朋友知道你房间里有人?”
季厌耷拉着脑袋,把手机扔在床上,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背对着周离榛,彻底不回答了。
周离榛叹了口气,不强迫季厌回答,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
季厌一直呆呆地坐在床边,跟个犯错之后不知道怎么弥补的小孩儿一样。
好在周离榛说的睡觉,真的就只是单纯的睡觉,季厌发现周离榛好像真的很累很累,手臂箍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脖子上。
“一天一夜没睡了,困。”周离榛贴着季厌肩膀嘟囔。
“那你快睡。”季厌手脚规规矩矩,面朝上,直挺挺平躺在床上,动都不动一下。
“别想趁着我睡着再跑,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把你抓回来。”周离榛声音已经不清楚了,还是警告了一句。
“不跑了。”季厌眨眨眼。
等了几分钟,周离榛不再说话,季厌眼珠转了转。
走廊墙壁夜灯条亮着,房间里不是暗得什么都看不清,两个人离得太近,季厌视线里周离榛鼻梁中间那一点点凸起的骨头有了好几层重影,他忍住想伸手摸摸的冲动。
季厌一直睁着眼,周离榛身上的味道直往他鼻子里卷,很快就满到膨胀的地步。
周离榛呼吸平稳,季厌为了确认是现实还是在做梦,手一点点往旁边摸了摸,第一下摸到了周离榛的手背,是热乎的。
季厌手指刚一碰到周离榛就缩了回来,那一下触碰太短,季厌又伸过去摸了一把,这次摸到了周离榛圈着他腰的手臂,停的时间长,周离榛手臂肌肉触感紧致又明显。
反反复复好几次,在季厌又一次伸出手后,被周离榛一下子反攥住了手指。
“别乱动……”周离榛鼻子贴着季厌耳朵,热气往他耳道里钻。
周离榛声音很压抑,季厌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反应,有一点触感很集中。
周离榛手臂搂紧了季厌,鼻子还在季厌耳垂上拱了拱:“乖,不闹,让我好好睡一觉。”
第51章 小季厌好得很
季厌终于睡了个好觉,没吃药,没失眠,只是闭着眼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就慢慢睡着了,还没做噩梦。
只是他这一觉睡得很热,一整晚被周离榛箍在怀里,热了就不老实,总是蹬被子。
周离榛怕他着凉,一晚上给他盖了好几次被子,最后直接用腿夹住季厌乱蹬的两只脚,被子盖着季厌肚子,两人的脚都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