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季厌摸摸肚子,“吃不下了。”
周离榛知道季厌的饭量,季厌心情好的时候饭量会比平时多一点,刚刚是没少吃,他把季厌的碗端到自己面前,夹起他碗里的菜自己吃了。
宁子瑜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又问季厌:“昨天晚上我敲你房门,你都睡了,周医生是什么时候来的?”
“嗯?那个……”季厌支支吾吾,手指挠了挠头,假装在回忆时间。
周离榛搭在椅背上的手拍拍季厌肩膀,为了帮他在朋友面前圆谎,周离榛谎话也说得面不改色,说自己昨天是临时决定要来的,没提前跟季厌说,后半夜才到酒店。
“怪不得。”
一桌人吃顿饭就都熟悉了,燕子也是最先忍不住的,指指季厌:“你瞒得太好了,太不够意思,连我们几个都不说,我去医院也没看出来,今天晚上还有演出不能喝酒,不然你们俩今天出不了这个包厢,下次逮到机会,非罚你们几杯不可。”
周离榛笑着接了话:“等回去之后请大家一起吃饭,这次确实突然了。”
宁子瑜跟晁南也跟着起哄:“必须请,你们俩肯定跑不了。”
“下次吃饭先自罚三杯,一人三杯,小季酒量差也躲不过去。”
周离榛说:“我替他喝。”
“你替也行,”宁子瑜开着玩笑,“你替那就不是三杯就能解决的事儿了。”
靳齐也凑着热闹说了几句话,包厢桌子是圆的,他就坐在周离榛对面,一抬头就能看见周离榛跟季厌之间的小动作跟眉来眼去,周离榛能感觉到,大大方方随便他看。
晚上还有场音乐会,每次他们都会留一两张票,宁子瑜说吃过饭再给周离榛拿一张票,让他晚上跟季厌一起去看。
晁南说:“给一张没有用,跟小季不是连坐,你把剩下两张连坐的给他们。”
“对对,下午我拿给你们。”
音乐会晚上七点半才开始,时间还早,吃过午饭后各自回了各自房间。
房门一关,门卡还没插进卡槽里,季厌就被周离榛半拖着身体摁在了墙上,吻下去的霸道气息瞬间就把季厌淹了个透,蔓生类植物一样把他缠得紧紧的,从他舌尖上吸取水分跟养分,直接奔着不让他呼吸去的。
周离榛一直都是这样,以前季厌总觉得,他得死在周离榛身上,现在也是。
很长时间之后两人才分开,周离榛鼻尖抵着季厌鼻尖,蹭了蹭:“我来找你,不是来做你朋友的。”
房间里没有电,不透光的窗帘遮得很严实,眼前是彻底的黑,季厌只能感觉出周离榛的气息轮廓跟形状€€€€
尖锐,疯狂,不容人反抗跟退缩。
他的魂儿都被捆在周离榛的呼吸里了。
“那是什么?”季厌问。
“今天的话都是模棱两可的,”周离榛拖着季厌腰的手往上,捏住季厌下巴,但一想起昨晚不小心把他捏疼了,又改成用虎口拖着,“回答我,我是谁?”
“你是……周离榛。”季厌声音有些抖,两手用力揪着周离榛大衣边,就像他以前爱揪周离榛的白大褂一样,这些小动作还在记忆里,这么自然就冒出来了。
“我是周离榛,那周离榛跟你是什么关系?”周离榛虎口不停蹭着季厌下巴,也压根儿不给季厌思考乱七八糟的机会,“不要思考,现在就回答我。”
房间里的氧气被周离榛的气息挤压得不足了,季厌的身体越来越沉,只能张着嘴呼吸,周离榛说让他不要思考,但他怎么可能不思考,一想到之前的事,胸口的闷跟酸爆炸了一样往上涌,鼻梁跟眼睛兜不住,眼泪又滚出来了。
昨天晚上哭是因为下巴疼,今天也是疼,是心口疼。
太没出息了。
但黑给了他很好的保护色,他现在可以尽情发泄自己的情绪。
“我骗你,利用你,就是为了让你带我离开疯人院,我那么坏。”
“我把你的地毯吐脏了,我还尿了你的床,我那么脏。”
“从你家偷偷溜走的时候,我还偷了你的衬衫跟外套,我是个小偷。”
“我给你惹了麻烦,我那么卑鄙……”
季厌一项项细数自己的罪过,这些事儿在他脑子里过了很多很多遍。
他如愿离开了疯人院,但身上还罩着更坚硬的铁笼密网,他想撕开,看看外面到底有什么。
“我以为你会恨我,我以为你会报复我,我以为……”
季厌说不下去了,周离榛也听不下去了,手臂一用力,季厌被周离榛圈着,撞上周离榛胸口。
等季厌好一点了,周离榛一条条拆解他细数自己的罪过。
“你没有给我惹麻烦。”
“吐脏地毯,尿了床,是因为那些药的副作用,不脏,一点儿都不脏。”周离榛一下下拍着季厌后背,说得很认真。
“我知道你骗我,利用我,这点确实坏,小骗子,坏东西,我不原谅你,但我不恨你,也没想过要报复你。”
“你走之后我只有难过,还有担心,我担心我的季厌,身体还没好呢,一个人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我担心再有什么不良反应你会害怕,我担心你不听话,不吃药,我担心会有坏人找你麻烦,我担心你爸爸再把你抓到别的地方去,我能把你从安康医院里带走,但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去别的医院。”
周离榛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每个字季厌都听进去了,又把脸往里埋了埋,直到彻底找不到更深的地方藏了,闷声闷气说:“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用。”
“那……怎么才能有用?”
周离榛说:“你得想办法弥补我。”
季厌慢慢抬起头,深吸几口气:“怎么弥补?”
周离榛想了想,还是用手掌拖起季厌下巴:“会谈恋爱吗?”
季厌在周离榛掌心虎口上摇摇头,吸了吸鼻子说:“我不会,以前没谈过。”
周离榛被他这么实诚的话气笑了:“你会谈,季厌,你可太会了,你把我骗得团团转。”
“对不起……”季厌下巴又低了。
“不要再说对不起,我不需要对不起。”周离榛声音像是雨滴落在湖面上,荡出波浪一样的涟漪,一层层卷进季厌耳朵里。
“把你曾经说的假话,都变成真的,再给我一次。”
第53章 在台下,你是我的
都过很长时间了,季厌还在心里咂摸周离榛说的他可太会谈恋爱了,还要他把以前说的假话变成真话,再给他一次。
以前都是计划,那些“谈恋爱”的招数都是季厌从书上,电影里还有身边的朋友身上学的,他利用欺骗周离榛,所有的靠近都带着目的性,感情应该是纯粹干净的,但到了后来,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演戏。
他每次靠近周离榛的时候,心里是喜欢的,每次更靠近周离榛一分,心里的喜欢就更多一分。
那些陌生的情绪,一开始都被掩藏在带着丑陋面具的计划之下,季厌后来才明白。
等他真正离开疯人院之后,面具没了,目的没了,关于周离榛的一切,生生在季厌心脏上凿出了个空洞,心脏是空的,人也就空了。
他甚至不敢深想离开周离榛后,自己的那些异常的根源到底是因为什么。
失眠,分不清是梦是醒,每次梦到以前的周离榛,周离榛对他的每一点好,都像是在他脸上扇巴掌€€€€
审判者一样,指着季厌鼻子大骂:季厌你看,你骗的就是这么好的周医生,你值得他这么对你吗?你个骗子,自私自利的东西。
周离榛说再来一次的时候,季厌清楚听见自己心口空洞里有声音在响,是被温热的东西在一点点填满,温热的来源在周离榛身上。
上一次是欺骗,感情不干净,那就好好再来一次,用最干净纯粹的方式。
当季厌还在想,谈恋爱的第一步应该做什么的时候,周离榛压根儿没给他多少有足够氧气呼吸的时间。
他们俩有身体磨合的基础,周离榛看起来并不想一步步按部就班来。
季厌终于可以呼吸的那刻还在想,算了,反正谈恋爱根本没有什么标准模板可用,因为他跟周离榛的感觉是一样的,他也根本不想等。
以前两个人的所有相处都在医院里,经常是偷偷摸摸的,偷偷摸摸就意味着时间有限,就像偷情一样,总担心被人看见或者发现,现在不一样了。
季厌嘴唇几乎没歇过,本来就敏感,最后磨肿了,宁子瑜说了一会儿过来给他们送票,晚上他们还要去看音乐会,都忍着没到最后。
宁子瑜4点过来给他们送票,季厌推开明显已经听到门铃但还无动于衷专心眼下事儿的周离榛,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调整好呼吸后才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季厌走了两步回头看,周离榛还保持跪在床上的姿势,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里面有没尽兴的火,还有被门铃打断的不爽,无声地催促他快点儿回来。
宁子瑜看一眼季厌的嘴唇就知道他这么久不开门是怎么回事儿了,笑得一脸暧昧,把票拿给他,用肩膀撞撞季厌胳膊:“你跟周医生够激烈的啊,晚上还能去看音乐会吗?”
“什么激烈?”季厌假装听不懂,但耳根子都红了。
“你嘴都肿了,”宁子瑜用手指了指季厌,“好像一碰就要破。”
季厌伸出舌头舔了舔:“我以前可没说过你跟南哥。”
“那是因为我俩知道你是光棍儿一个,所以不想在你面前刺激你。”
季厌很想翻个白眼儿:“你俩刺激得还少?光在我面前亲就不知道多少回了。”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宁子瑜笑,瞄到周离榛往外走的身影,跟季厌说了句拜拜后转身就走,还不忘再加一嘴,“你俩继续玩儿。”
周离榛出来的时候,宁子瑜已经跑没影儿了,季厌往走廊上看了眼,嘀咕一句:“谁玩儿了。”
他俩虽然在门口嘀嘀咕咕说话,但周离榛都听见了,房门一关,周离榛抬着季厌下巴看他嘴唇:“让我看看,嘴唇是不是要破了。”
“破不了,”季厌呼着热气,“哪那么容易破。”
“我看也是,没破就再亲会儿。”周离榛说着,又吻了下去。
两个人腿绊着腿,歪歪扭扭一起去了浴室,季厌对着浴室镜子照了半天,手在唇上一碰,麻里还带着隐隐的疼,刚刚没要破,现在是真要破了,周离榛用牙尖磨他来着。
“这回真肿了。”季厌又碰了下,疼得他嘶了口凉气。
周离榛从后面抱着季厌,掌心拖着季厌下巴对着镜子左右照照:“让我看看,嗯,好像是有点儿肿,很红。”
季厌发现了,周离榛特别喜欢从身后抱他,两个手臂往前一环一圈,就能把他整个人箍在怀里,前后左右都没有可退的空隙,这个姿势是完全的包裹跟掌控占有。
季厌后背完全靠着周离榛,浴室镜子上还有水珠,两个人在镜子里对视。
季厌的注意力从唇上转移到周离榛身上,周离榛就在镜子里,就在他身后站着,他能听到周离榛的心跳,能闻到周离榛身上的味道,他能感觉到自己心口在发热,那里有话要说。
“周医生。”
“嗯?”周离榛看着镜子里的季厌,等着他后面的话。
“这段时间,我很想你,特别特别特别想,做梦想,醒着想,一开始穿着你衣服才能睡,后来穿着衣服也不管用了,我明明很想,又不敢多想,害怕想你,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季厌说了很多声想,他不用等周离榛回应,就只是想说给他听,闭着眼动了动脖子,脸贴着周离榛的下巴,像动物抚慰配偶一样。
以前看动物世界的时候,季厌不明白动物求偶时为什么总是喜欢彼此厮磨,叼对方的脖子,用牙齿咬,用爪子去拨弄对方的毛发,脖颈身体缠在一起。
现在他懂了,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会想靠近他,而且怎么靠近都觉得还不够,想跟周离榛贴在一起,想用牙咬他,耳朵,脖子,下巴……
这些动作,都是生理上不受控制的反应,他喜欢得不得了。
周离榛给了季厌很凶烈的回应,季厌嘴唇到底还是被磨破了,他们都尝到关于想念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