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阿慧难过,没告诉她,但那个女人抱着孩子直接找上了门,对了,那个女人就是季厌他妈,那个私生子就是季厌,阿慧当时怀着第三个孩子,就那么气流产了,季林风给了那对母子一笔钱,让他们离开。”
“阿慧知道我帮季林风瞒着那些丑事,不再把我当朋友,也不再愿意见我。”
周鸿安说完,停顿了下,像是在回忆很痛苦的事,他嫌杯子喝酒太慢,直接拿起酒瓶对着嘴猛灌,呛咳了好半天后才继续说话。
“阿慧跟景扬景兴出车祸那天,她本来是想去找季林风谈离婚的,我正好在那家医院,我看着他们娘仨浑身血淋淋地被推到急诊室,阿慧那么爱美啊,最后走的时候,连个人样都没有了。”
周鸿安又摸了摸相框里女人的脸,抹了把眼睛:“是我对不起她,如果我早点告诉她,她或许就会早点跟季林风离婚。”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季林风?他们母子三人尸骨未寒,季林风就把他的私生子接回了家。”
“后来,季林风接二连三找我帮忙做亲子鉴定,有的是他的孩子,有的不是他的。”
“我恨他,我要报复,当年我在季成瑞的亲子鉴定上做了手脚,季成瑞其实不是他儿子,我花钱让人把结果改了给他看,季林风老了,身体不行了,玩儿不动了,开始想要回归家庭了,我怎么能让这种恶人安安稳稳享受后半生?”
“他不是爱生野种吗?那我就让他养个真正的野种。”
“那个路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季林风的,后来安康医院出了问题,我拿着真正的亲子鉴定敲诈她,她吓坏了,但不愿意放弃富太太生活,只能跟我合作,不停给我打钱。”
“季林风不爱自己的很多孩子,偏偏宠那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季成瑞,把季成瑞捧在手心里,你知道我每次听他跟我显摆季成瑞,然后说我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多傻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多开心吗?我开心到晚上睡不着,我开心到半夜去墓地跟阿慧分享。”
周鸿安边说边病态地享受自己的报复成果,抱着酒瓶开始哈哈大笑,房子里一时都是他诡异€€人的笑声,就连门口看着他的几个人都伸着脖子往餐桌上看。
“那个季厌,是他活该。”周鸿安笑够后说。
提到季厌,周离榛听不下去了,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酒瓶被他胳膊扫到地上,酒瓶啪地一声碎了,里面的酒洒了一地,淌到周离榛脚边,混着刺鼻的酒精味,周离榛问:“你恨季林风,为什么要祸害季厌?”
“是他倒霉,”周鸿安也摔了手里的酒瓶,“有次我找路萱要钱,被季厌听到了,原本我没想对付季厌,但他听到了我跟路萱的对话,所以只能把他弄疯。”
周离榛攥紧了拳头:“我以为,你叫我来,是想忏悔。”
周鸿安还是笑:“我忏悔什么?我做的一切都不后悔,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一定对季厌多下几次药,早点儿把他弄疯,或许这件事就不会这么快暴露。”
听着周鸿安对季厌的疯言疯语,周离榛想到季厌有万分之一会彻底被周鸿安弄疯的可能性,太阳穴就突突直跳,恨不得直接弄死眼前的人。
他踹飞了脚边的酒瓶碎片,站起来绕过餐桌,一把揪住了周鸿安的衣领:“你的恨意,凭什么要加在无辜人的身上?”
周鸿安并不在意周离榛的怒火:“他无辜吗?你喜欢季厌,你心疼季厌,而我只在乎阿慧,离榛,当时季厌如果真的把那个护工勒死了,你也只会帮他分尸掩埋,处理后续再带他远走高飞,我们都一样,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在门口看戏的人看周离榛的表情不对,怕他真把周鸿安弄死,赶紧上来把两个人拉开。
周鸿安坐在地上,扯了扯衣领继续说:“因为突然多了个季厌,我的计划就变了,季厌这个亲儿子被季林风亲手送进精神病院,等他老得不行了,我再告诉他,季成瑞不是他亲儿子,季厌也没有精神病,我每天都等着那一天,我要亲眼看见季林风不得好死的下场,我要看到他后悔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我要让他死都闭不上眼。”
“阿慧跟两个孩子死得那么惨,季林风凭什么好过?”周鸿安长出了口气,报复计划被打断,脸上有一抹不太尽兴的痛快,“昨天晚上我把真正的亲子鉴定报告发给了季林风,听说他直接进了医院,但很可惜,没直接气死。”
周鸿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喝光了最后一瓶酒,倒完最后一滴,他把一份转让协议推给周离榛:“离榛,安康医院,以后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我要完了,季林风不会放过我,下半辈子我可能会在监狱里度过,”周鸿安并不管周离榛的回答,抱着相框摇摇晃晃往外走,“我再去墓地看看阿慧跟孩子,再去看一眼,我就去自首……”
第58章 周医生的秘密
周离榛从周鸿安的住处离开后才看到季厌给他发的信息,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看到他说季林风的保镖找上门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正准备给他回个电话,季厌先打过来了。
“在忙吗?”电话一接,季厌的声音先传了过来,听着那边有沙沙的被风吹动的声音,明显不在家里。
“不忙,你在哪儿?”
“你出了医院大门往右转,顺着大路往前走200米左右,”季厌四处看了看,“我旁边有两棵槐树,我在路边的……草丛里,在河边。”
季厌说话声音不大,好像躲在什么地方。
安康医院今天给病人办出院手续的人非常多,很多人跟车进进出出,他刚刚一下出租车,就看见周鸿安坐在一辆车里,车窗开着,周鸿安的脸面朝外,正好跟季厌擦了个正面。
季厌知道周鸿安看见他了,他也清楚看到了周鸿安呆滞的双眼在认出他的那一刻有些不甘心,还有混着愤怒的恨意。
周离榛知道安康医院这个地方是季厌的阴影,可他还是来了,回停车场开车之后再出去太耽误时间,周离榛直接往大门口跑。
从医院大门出去只有一条路,出了门右转,周离榛一直顺着路边往草丛里看。
路边的灌木丛夏天的时候很高很茂密,但冬天就只剩下树干枯枝跟落叶,今天一直有雾散不开,天灰沉沉的,老槐树跟枯枝在朦胧的雾气里交错成横竖不平的褶皱。
周离榛对季厌太熟悉了,一瞥槐树边露出的半个淡影,认出是季厌,往那抹被雾气揉成半透明的的影子奔过去。
哪怕季林风的保镖没有难为他,季厌还是很怕再被人抓回疯人院里关起来,出门的时候一身黑衣黑裤,头一低下巴往衣领里一藏就能藏住大半张脸,刚刚路上碰到了周鸿安,他也怕周鸿安会折返回来,或者叫人来抓他。
刚刚电话里周离榛让他待在那别动,他就蹲在老槐树后边一动没动,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季厌一抬头就看见了周离榛,半蹲的身体被包进宽厚安稳的怀里,被带着消毒水味的白大褂罩着。
周离榛手伸进去,隔着毛衣揽着季厌,蓝灰色瞳孔往下坠着看季厌,沉甸甸的:“怎么一个人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季厌被周离榛半拖着站起来,后背虽然靠着老槐树干,但身体重量还是依赖性往周离榛身上靠,想离他更近一点。
他没敢说自己上午被保镖找上门的时候,又生出了想走的念头,那太像懦夫了,不像是正经认真谈恋爱的样子。
现在他的所有问题,都不只是他自己的问题,他的所有都跟周离榛有关,周离榛的所有也跟他有关。
如果换成是周离榛遇到了问题,第一反应是把他排除在外,他一定会很难过。
离开的想法彻底退去的那一刻,季厌想第一时间看到周离榛。
现在看见人了,心里才彻底踏实。
周离榛拉着季厌手,没上大路,顺着旁边的河沿往安康医院方向走。
“吃饭了没?”周离榛捏捏他手背问。
“还没有,”季厌也捏了捏周离榛,指甲刮他手心,“我给你发完信息就来了。”
“我带你去食堂吃,”周离榛说,“吃完你去我宿舍睡一觉,下午还有两场治疗,结束后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季厌一听,周离榛是要带他去安康医院,直接定在原地不动了,脚底板抓得死死的:“我不去安康医院。”
周离榛看出季厌很抗拒,攥着他手揣进白大褂口袋里:“那我去开车,先送你回去。”
季厌那点儿任性劲儿上来了,想说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但想了想就算了,改了口:“那我还是跟你一起吧。”
周离榛被他一会儿一个想法给弄笑了:“不怕了?”
“我是怕他们再把我关起来。”
被几个人摁住手脚捆在病床上不能动弹,手臂被扎上冰凉的针管,身体里被注入镇定剂后无法控制身体无法动弹,他还有意识,能感觉到那些白色魔鬼在摆弄自己的身体,那种无力跟无助还有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恐惧让季厌觉得自己是条砧板上待宰的鱼,他甚至闻到了贴在脖颈上屠刀的血腥气。
但那丝血腥气还没化成实质,就被周离榛擦得干干净净,重新染上了让季厌安心的潮湿味道。
“别怕,以后没人会难为你了,也没人会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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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厌还是跟着周离榛进了医院,食堂的饭菜味道没有周离榛做的好吃,季厌现在嘴越来越刁。
“我想吃鱼。”
“晚上回家给你做。”
“我想吃糖醋排骨。”
“好,晚上给你做。”
“还想吃芦笋虾仁。”
“好,都给你做。”
“我还想吃榛榛……”
季厌咬了口周离榛给他夹的红烧肉,有些腻,不如别的东西好吃。
他桌子底下的腿往前伸了伸,碰到周离榛脚踝,鞋尖抵着周离榛小腿蹭了蹭。
“晚上回去给你……”
说到一半,周离榛反应过来季厌到底说了什么之后就顿住了,桌子底下被他勾着,小腿肌肉都绷紧了,抬头看看季厌,身体往前倾了倾说。
“好,晚上回去给你吃。”
说完,周离榛继续吃饭,还一本正经点评:“我家厌厌的口技有待提高,下次别用牙尖。”
话题本来是季厌挑歪的,被周离榛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在大庭广众之下接下去,季厌立马扭头四处看看。
“这里是食堂。”
周离榛继续歪着说:“我知道是在食堂,我们不也在讨论吃的东西吗?正好。”
“你……不要脸。”
“在我家宝贝面前,不用要脸。”周离榛还没皮没脸补充了一句,“我家宝贝的手指有茧,那时候会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
“更刺激……”
……
进A区病房的时候,周离榛一直牵着季厌的手,季厌半个身体都挨着周离榛,警惕着四周的一切,像头随时会爆起的小豹子。
保安认出了季厌,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周离榛神色不变,照常跟他们打招呼,季厌被周离榛拉着进了电梯,直奔9楼。
季厌吃一顿饭,包了一耳朵骚话,在周离榛9楼宿舍午睡时还做了个没头没尾的梦,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了。
周离榛正在给那母女三人治疗,他给季厌发了信息,还有两个小时才能结束,季厌给他回了声“好”,放下手机躺在定制床垫上打滚儿,反复咂摸刚刚的白日梦,想着想着就想起周离榛之前给他看的床垫设计图。
周离榛说,房间里的床还是小了,他要定制一张超大双人床,床垫尺寸也要比医院里这张要大很多。
下午天阴了,季厌在有周离榛味道的地方待着才能感觉到安全,所以一直没离开房间,无聊了也只是在房间里转悠,摸摸这摸摸那,明明都见过,但还是什么都好奇。
窗台,窗边,书桌台上还放着他之前用草叶编的小动物,时间太久了,草叶小动物早就枯黄萎缩了,兔子耳朵缩得一大一小,身体形状也都变了,但周离榛都还留着。
健身器材就放在窗边,季厌举了几个哑铃,那个重量实在不适合他,做了几个季厌胳膊发酸放弃了。
床头柜里放着几条没拆封的烟,还有几个打火机,看起来不是周离榛自己抽的,可能是分给别人的。
衣柜里挂着几套周离榛备用的换洗衣服,内裤跟袜子分层装好。
最后吸引了季厌注意力的是衣柜下面的储物盒,正正方方不大不小,季厌有种直觉,那里面装的不是衣服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而是周离榛的秘密。
那个盒子季厌之前见过,有一天晚上周离榛从外面回来,给他带了甜品,手里还抱着一个储物盒,就是眼底的这一个。
储物盒很干净,很像季厌以前收纳各种小玩意儿的盒子,但周离榛的盒子明显保存得很好,上面还有防尘袋罩着。
季厌抱着盒子颠了颠,里面的东西哗哗撞在一起,像是书或者别的硬一点的纸张类的东西。
盒子是周离榛的,理智上季厌知道自己不该打开,哪怕是情侣之间也该有隐私权,但那个盒子有种特别的魔力,一直引诱着季厌打开看看。
季厌犹豫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抵抗不住诱惑,扯掉上面的防尘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