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网上搜了搜,却被人说成是恋爱脑,没救了,但贺尘云不以为意。
这天下班,贺尘云满身尘土, 因临近冬日,工地上的活也逐渐变少,想要回家过年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整个工地,只剩下寥寥二十人。
贺尘云随意披上一件棉袄,他很高,五官立体又硬朗,哪怕披件麻袋都能穿出高级感。
今天发了工资。
贺尘云边走,边在脑中想着等下要给家里的大少爷买什么,才能让他开心,却在快要走出工地时,被人拦住。
贺尘云抬眸,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人,记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他知道,这群人就是上次对自己行凶的那批。
因这段时间,贺尘云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讨好谢司宁身上,一时间把上次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如今才堪堪想起。
“什么事?”贺尘云拧眉。
站在他面前的这群人零零散散也有十多个,如今人人手中都拿着一根棍子,许是上次的事情给了他们底气,为首的男人咽了咽口水,眼中闪过一抹贪婪说:“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给了钱,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
贺尘云挑了下眉,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当着众人的面,平静地报了警,看着手机上大写的“110”,站在他面前的一群人一时间踌躇不定。
简单的谈话声响起。
附近的派出所离这里很近,不用十分钟就能找到这里。
贺尘云今天没空和他们牵扯,更不想自己受伤,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
一时间,安静无比。
站在他面前的那群人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报警,许是上一次贺尘云没有任何反抗,给了他们这次也会成功的底气,却忘了站在他们面前的,除了是怪物外,也是名活生生的人。
有健全的四肢,更有脑子的人。
贺尘云不想在今天与他们起什么争执,并浪费时间,他查过了,今天是谢司宁的生日,早上过来的时候,他在蛋糕房定做了一个蛋糕,眼下正等着他去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对面那群人犹豫间,警察已经赶到,一群人听闻警车的声音跑得跑,逃得逃,但最终还是全部进了警察局。
……
当谢司宁坐着轮椅,接到贺尘云的电话,来到警局接人时,看到的就是穿着灰扑扑的旧棉袄,满脸懊恼地坐在椅子上的贺尘云。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贺尘云是受害人的话,谢司宁都快以为他是本次事件中的主犯。
签过字,简单了解了情况,因贺尘云没有家属,谢司宁以朋友的身份将他带离了这里。
出门。
跟在谢司宁轮椅身后,蔫头蔫脑的贺尘云像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句话都不敢说。
人行道上。
夜晚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贺尘云跟在谢司宁身后,走着走着,他停下脚步,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谢司宁转头,“怎么了?”眉眼依旧是冷的。
经过那晚睁开眼,发现原本应该已经离开了卧室的贺尘云正在吻着自己这件事情后,谢司宁对于贺尘云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贺尘云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我买了蛋糕,还没去拿。”
人行道上的绿灯开始倒计时。
谢司宁操控着轮椅朝前走,边走边说:“没拿就去拿,跟我说什么。”
“我们一起去吗?”
“我不去。”
蛋糕房门口。
谢司宁坐在轮椅上,静静的在店外等候着,蛋糕甜香的气息涌来,谢司宁偏过头,看着路边的人来人往。
和贺尘云相处的这段时间,算是谢司宁自从双腿没有知觉了后,出门最频繁的时候。
玻璃门被人推开。
穿着灰扑扑黑棉袄的贺尘云从蛋糕房走出,他很高,此刻拎着蛋糕,满眼笑意地看向谢司宁,举手示意了下手中的蛋糕,笑着说:“生日快乐。”
“……”
谢司宁望着他。
贺尘云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看病历上的时间,今天是你的生日,就想着给你买个蛋糕,庆祝庆祝。”他语气一顿,有些低落,“只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
蛋糕取得有些晚了。
还要麻烦谢司宁出门来接自己。
快要十点了,但此刻连过生日时要准备的饭菜,都还没有准备好。
原本设想中的惊喜被搞砸。
贺尘云拎着蛋糕,与谢司宁一起朝家里走去。
餐桌前。
一个六寸大小的蛋糕被人摆放在桌子的正中央,上面点缀着鲜红的草莓,奶油有些化了,但不影响插在上面的蜡烛,火光摇曳。
室内的灯被贺尘云按灭。
谢司宁坐在餐桌前,苍白的脸庞被烛火染上几分昏黄的光影,他微微抬眸,贺尘云就坐在对面,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谢司宁,生日快乐。”贺尘云说,“许个愿吧。”
谢司宁觉得这一切都很蠢。
贺尘云蠢、蛋糕蠢、蜡烛蠢,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眸光微闪,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一个近乎虔诚的愿望许了下去。
——他也很蠢。
“呼……”蜡烛被吹灭,灯光打开。
贺尘云傻呵呵地在笑,自从那晚过后,他在谢司宁面前就一直这样,再也看不出往日的正经模样。
“吃蛋糕吗?”贺尘云问。
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将一根根蜡烛拔了出来,认真仔细的将蛋糕分好。
谢司宁的那份,上面点缀着最红最漂亮的一颗草莓。
蛋糕甜而不腻。
谢司宁罕见的多吃了一点。
只是端着盘子的手,始终有些抖。
没人知道,谢司宁的生日,意味着他母亲的离世。
那日的记忆不断不断在眼前闪过,谢司宁却始终平静,他一口一口吃掉手中的蛋糕,只剩餐盘里,那颗红艳得吓人的草莓没有动。
像血液。
谢司宁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以及对面傻乐着的贺尘云,他不知道贺尘云今天给他庆祝生日,是因为受到别人的指使,还是因为他本身想做。
但不论是何种原因,谢司宁都无所谓。
驱动轮椅,谢司宁转身。
卧室门再一次被人关上。
贺尘云只好一个人解决了剩下的蛋糕,在起身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时,他看着谢司宁剩下的一颗草莓,愣了下,拿起青年用过的叉子,插过草莓,一口闷。
草莓看着很甜,却酸得人浑身发抖。
贺尘云皱着脸“嘶”了一声,只幸好谢司宁没有吃到。
·
晚上十二点。
一切洗漱好后,贺尘云抱着自己的被子打开了谢司宁的房间。
眼下天气已经转凉。
这栋房子里除了空调,没有安装任何取暖的东西,偏偏谢司宁的身体又娇气,一吹空调就会流鼻血,只能不开,于是刚入冬,谢司宁就受凉生了场病。
贺尘云跟着忙前忙后照顾了好长一段时间。
于是自那时起,每晚,贺尘云都会在谢司宁睡着后,悄悄进到青年的卧室,与他一起睡。
今晚也不例外。
在贺尘云抱着被子朝床边走去时,躺在床上的谢司宁已经熟睡,但身旁却留有不小的位置,贺尘云悄悄把被子铺上去。
黑暗中。
贺尘云一身肥皂清爽的气息,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连呼吸都变小,不敢过多惊扰已经熟睡了的青年。
躺在床上,贺尘云睁着眼特地等了一会儿。
不过几分钟,一只冰凉的手伸了过来,贴在他的身上,许是察觉到了热源,不过几秒,青年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贺尘云没有阻止,甚至把自己朝谢司宁的方向靠了靠,原本应该是一人盖一床的被子,变成了两人盖两床。
贺尘云体温偏高的怀中不知何时挤进来了一个人。
莫名的香气充盈鼻腔。
贺尘云有些热,哪怕过了这么多天,他仍旧不知手脚该如何放,只能生疏地搭在谢司宁的背上。
黑暗中。
谢司宁的下巴靠在贺尘云的颈窝处,呼吸轻缓,带出来的气体柔柔地扫在贺尘云的脖子上。
喉结滚动。
贺尘云闭了闭眼,不敢有丝毫越界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