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自宋明稚的鬓边蹭了过去,染红了他的眉眼,他立刻回过神来,朝慕厌舟答道:“殿下…自然……是殿下。”
慕厌舟笑了笑道:“这才对啊。”
清晨,太阳还沉在东南的天际,人影也被斜斜地拉入了殿内。宋明稚余光看到,此时,严元博的身体似乎微微地晃了一下。宋明稚连忙顺势坐起身,绕过慕厌舟,挡在了床榻上靠近殿门的那一边。
紧张之下宋明稚没时间难为情。
而听到两人这番对话,朝露殿门外众人的心中,只剩四个大字:打情骂俏!
严元博将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并将视线移到了一边去——自己这一趟,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
眼下朝露殿里的两人,正在卿卿我我。理论上,他不应该在朝露殿外多打扰,但是,方才已经告知过齐王妃的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不告而别,或是突然开口请辞。
纵横大楚官场十余年,将当今圣上哄得团团转的左相,难得生出了一阵坐立难安的感觉:一时间,他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与众人一道,候在此处,默默地等着。
别说是严元博了。
就连紧张到手抖的侍从,都没忍住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下一息又被慕厌舟抬眼看了回去。
侍从:“。”
敛云宫虽然能够玩乐,但是到底有些小,远远比不上崇京城之中的凤安宫,皇帝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担心崇京城安防的他,希望早早抓住那日的“凶犯”与结了冯家与户部一案。
近来这段时间。
慕厌舟恐怕没有机会再见到冯荣贵……
眼下距离万寿节,还有整整三天的时间。
慕厌舟必须在这个时候,安排好众侍从与冯荣贵——教他有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有记住侍从今日所给的这些信息,为后续事宜做好准备与计划。
朝露殿外人影绰绰。
严元博就站在门外,但慕厌舟手下的动作,却分毫未慢,甚至,他还能时不时抽出时间,与宋明稚说两句话。
朝露殿外的人影晃来晃去,心情似乎越来越焦虑。宋明稚想了想自己方才对严元博说的话,接着,立刻开口道:“殿下,快些更衣,别让丞相大人在外等太久了……”
慕厌舟含着笑,懒懒道:“我昨日刚受了伤,不方便更衣,怎么办?”
他的语调微扬,听上去格外的任性。
朝露殿内,床榻又发出了一声轻响。
片刻过后,宋明稚的声音,终于传到了殿外:“我来吧。”
眼下事态紧急,两人只得长话短说。
宋明稚话音落下的同时,慕厌舟终于落笔,将手下的那张纸交到了侍从手中。同时接过对方写的东西,一条一条看了下去。末了,便头也不抬地将纸张置入宫灯之中,任由烛火将它烧成了灰烬,飘飘坠地。
宋明稚总算松了一口气。
朝露殿四面,皆有窗户。但此刻,只有紧闭着的后窗可以避过严元博的视线。
开窗势必会发出些声音。
不同于颤着手收下纸条,正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纠结着自己究竟要如何逃出去的侍从。说完方才那句话后,宋明稚便明白了慕厌舟的意思——他要自己借着打开衣柜取衣服时发出的声音,遮掩住窗响声。
慕厌舟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他倚坐在榻前,轻轻地眯了眯眼睛,好整以暇地朝着宋明稚看去——
宋明稚说完话,便自榻前站了起来。
他上前去拍了拍侍从的肩,指向窗户所在的方向。
侍从愣了一下,他虽没听懂慕厌舟方才的言外之意,但还是放轻脚步,按照宋明稚所指的那样,直接走到了窗边。朝露殿那头,宋明稚也在同一时间,走到了衣柜旁。
慕厌舟轻轻地挑了挑眉。
宋明稚果然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他发现,自己与宋明稚之间的默契,竟超过了任何一名侍从。
与宋明稚说话似乎总是格外的省心。
殿那头,宋明稚指了指自己手边的那扇衣柜,又指了指窗户。他一边做开窗的动作,一边朝侍从打了个口型:同时。
见状,侍从终于反应过来。
他将手搭在窗边,朝宋明稚点头:是——
朝露殿外,严元博一行人听到,宋明稚正随口问:“殿下要哪件?”
紧随其后的,便是打开衣柜时发出的“吱呀”声。
慕厌舟笑了一下:“水蓝的那一件。”
“似乎和阿稚的眼睛,是一个颜色。”
“好。”
听到这里,殿外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慕厌舟与宋明稚,明明没有说什么,但偏偏是这种半遮半掩,将气氛衬得尤为暧昧。现在,见慕厌舟终于有了会客之意,众人总算将视线移到了门口处。
就是这个时候——
一袭黑衣的侍从,自窗户中跃了出去。他足尖一点,便跃到了殿后那一棵参天的古木之上。侍从的动作虽小,但还是惊起了一阵燕雀。殿门外的众人,下意识抬头去看。但到他们,到底慢了一步:此时,那棵树上已经没有了动静,远远看山,好似一阵山风,无意间自此处吹了过去。
侍从没有着急离开。
他守在树上紧盯着严元博等人的动向,准备在几人进殿的那一刻,彻底远离朝露殿。
宋明稚也不再多耽搁,他立刻从衣柜中取出了那件水蓝色的外袍,走到了慕厌舟的面前,送到了对方的手中。慕厌舟伤的是腿,而不是手。两人只是在严元博等人面前演戏,慕厌舟没有真的要宋明稚给自己更衣的意思。
因此,拿到衣服之后,他便自己披在了身上。
侍从不能在树上待太长时间。
见慕厌舟已经穿好衣服,宋明稚便欲退至殿门边,叫严元博等人进来。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起身。
腕上便又是一紧。
……殿下这是要?
宋明稚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困惑。
严元博几人就在门口,慕厌舟不便再发出声音,向宋明稚解释。
他直接用动作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慕厌舟在宋明稚的注视下抬起了手,理所应当地触向对方身上那件对襟开衫……微凉的手指,自宋明稚脖颈间蹭了过去。下一息,原本好好的衣领,便因为慕厌舟的动作而松乱了些许。
宋明稚:“……”
他的耳尖不自觉泛起了红。
慕厌舟笑了一下。
满意道:“好了。”
他缓缓放下手来:“爱妃去唤严丞相进来吧。”
-
虽说非礼勿视……
但是方才朝露殿内的动静,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随严元博进殿以后。
原本应该低头的太监和宫女都忍不住偷偷朝他瞄了过去:
从宋明稚进殿到唤人进来,实际并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但就在这短短的半盏茶的工夫里,宋明稚的耳朵不但红了个透,甚至就连身上的衣服,都乱了不少。
齐王果然与传说中一般不仅受陛下溺爱。
甚至,还无意于朝堂之事。
这世上敢将丞相晾在殿外,与王妃卿卿我我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人!
严元博随宋明稚走进殿内。
他身边的太监还有宫女们,也连忙将视线收了回来。
朝露殿那头,仍斜倚在榻边的慕厌舟,终于开口道:“本王今日腿脚有些不便,实在是有失远迎了。”
他的语气格外随意,并没有旁人面对丞相时的恭敬。
说完,他又随口道:“严大人坐。”
自己今天来的真不是时候……
严元博忙朝齐王行礼并道:“是臣打扰了。”
说话间,宋明稚已叫来了宫女,为严元博与慕厌舟倒茶。
身为王妃……
自己似乎不方便继续待在这里。
宋明稚犹豫片刻,正要退出殿内,却听慕厌舟突然开口,叫了声:“阿稚。”
宋明稚走上前去:“殿下?”
他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
慕厌舟已轻揽着他的腰,将他带到了自己身边。同时低头,隔着衣料在宋明稚的腰间蹭了蹭,低声道:“别走。”
虽然早已在车上适应过。
但此刻,那一点点痒意,还是混着热气穿透衣料穿到了宋明稚的腰间。
他不仅身体轻颤了一下,同时还没忍住直接坐在了榻上:“……!”
刚端起茶盏的严元博:“咳咳咳……”
做完这一切,慕厌舟像是才想起殿内还有一名丞相似的,朝严元博问:“严大人不介意吧?”
严元博连忙放下茶盏,拱手道:“自然不会,自然不会。”
严元博虽然出身低微。
但是如今的他早已经习惯了众星捧月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