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慕厌舟便忍不住咳了两下——
喝太多的烈酒不但会伤到脾胃。
而且还会让蛊虫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大。
近来慕厌舟一直都在控制饮酒。
他今天白天一口酒也没有喝,如今天色已经很晚,饿了一天的蛊虫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除此之外,慕厌舟体内蛊虫的蛊母就在凤安宫中。接近蛊母之后,蛊虫也变得比以往更加容易兴奋。
宋明稚瞬间便注意到了这一点:“殿下——”
他自袖中取出一只皮制的酒囊。
没有任何犹豫,便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交到了慕厌舟的手中:“殿下先喝一口酒吧。”
“咳咳咳……”
慕厌舟并不着急直接过酒。
而是好奇道:“阿稚随身都备着烈酒?”
宋明稚点了点头,认真道:“是,以防不时之需。”
慕厌舟的身上常备着烈酒。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并没有取出自己的酒,而是用指腹,缓缓地从皮质的酒囊上蹭了过去。这只酒囊产自西域,不但外形精巧,上面还暗刻一支长满了小刺的花藤,看上去格外精致、漂亮。
慕厌舟的唇边,漾出了几分笑意。
他缓缓解开酒囊,轻咳了几声道:“咳咳……还好有阿稚关心我。”
说完,便将它一饮而尽。
马车慢慢驶入了齐王府中。
小太监下车,撩开了车帘,宫灯照亮了半驾马车。
慕厌舟的脸色,终于在喝完酒后,恢复到了往昔的样子。
※
历史因为宋明稚的到来,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如今朝堂天下的局势,要比历史上的这个时候要复杂,危险不少。
保险起见……
慕厌舟身上的蛊毒,必须尽早解开。
宋明稚手臂上的伤,处理得非常及时,并没有留下后遗症。但是短时间内失血过多,且还强撑着进了一次宫的他,仍在府中缓了几日,才一点一点恢复过来。
等宋明稚的状态稍好一点之后。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离开王府,去醉影楼找珈洛,同对方仔细地商议蛊虫一事。
……
三日后,醉影楼。
正午时分。
酒楼一般要从傍晚才开始热闹。
宋明稚正午来到醉影楼的时候,这里才刚刚开门,尚未开张。
经过上回的那场闹剧。
醉影楼内众人已经知道了宋明稚的身份。
因此,齐王府而来的马车刚停到醉影楼下,珈洛老板便出门将他迎了进来——珈洛自然不敢再像上一回一样,将宋明稚这个齐王妃带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他决定在醉影楼的包厢里与宋明稚交流。
同时,如临大敌。
甫一进门,珈洛便朝宋明稚行了一个大礼:“草民珈洛,见过齐王妃。”
宋明稚连忙道:“珈洛老板千万不要同我如此客气。”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摘下了遮着长发的轻纱。
珈洛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第一回 见宋明稚的时候,他便有几分好奇——崇京城内究竟有哪个西域人出手如此的阔绰,将夜明珠当铜版花?
他在中原经商数年,按理来说,凡是有名的客商他都是认识的……
宋明稚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漂亮。
假如,他真的是哪个西域客商,自己不可能听都没有听过。
可惜那个时候……
珈洛完全没有深思,直接被那几颗夜明珠,给蒙蔽了心智!
有苦难言的珈洛,叫来人给宋明稚倒上了茶。
同时,还安排随宋明稚来到此处的王府侍从,坐在了包厢的角落处——南市实在太过热闹,为了避免麻烦,宋明稚不但像行走在沙漠里的商旅一般,用轻纱裹起了脸与那头浅金色的长发,甚至于就连他身边那名侍从,都是同样一身打扮。
只不过由纱换成了灰色的布。
齐王计较起来,实在是太过吓人,珈洛已经见识了一次。如今,就算是单纯为了“避嫌”,他也不能让侍从离开这里。
宋明稚朝珈洛笑了一下,缓缓地坐在了桌前。
醉影楼的生意原本就非常火爆。
自从珈洛几日前进过敛云宫后,醉影楼的名声更是大噪。如今,崇京城内,人人都想来这里听一听乐师那日给皇帝演奏的曲目,再尝尝楼内的珍馐。
宋明稚没有耽搁醉影楼生意的意思。
他直接进入主题道:“实不相瞒,我这一次来醉影楼找珈洛老板,为的便是上一回说过的蛊虫一事。”
珈洛端茶的动作随之一顿。
停顿片刻,他方才缓缓点了点头:“草民了解。”
若是放在之前,珈洛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
但是,如今他已经知道宋明稚和慕厌舟的身份。
珈洛虽然还没有搞清楚身为齐王妃的宋明稚,为什么要找这个蛊母,但是他已由此猜出:此事绝对与皇家有不小的关系。
经营着醉影楼的珈洛,一向不都不想与皇室有太深的联系。
以免一不小心陷入什么麻烦之中。
珈洛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将宋明稚此前拿给他的夜明珠重新放回了桌上。接着,依依不舍道:“恕草民直言,草民若是能帮王妃,自然会帮王妃您寻找蛊母。但是王妃您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草民实在是有些害怕啊。要不然……”
述兰话的语速,原本就要比中原官话快一点。
珈洛这噼里啪啦的一通,如倒豆子一般地倒进了宋明稚的耳朵里,显得无比激动。
闻言,宋明稚没有说话。
他缓缓抬手,将一块油绿的翡翠玉佩放在了桌上:“这是珈洛老板的辛苦费。”
无论是中原还是西域,都不产这样的翡翠。
珈洛是个识货的人,他一眼就认出:宋明稚手里的东西产自海外,比方才那对夜明珠还要值钱。
珈洛:“……!”
他默默移开了视线。
宋明稚刚才落座不久。
两人还没有说几句话,上回招待他的那个名叫“阿娜”的舞女,又一次端着一盘果脯,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正想上前放下手里的东西。
却听坐在门边的侍从起身道:“我来。”
阿娜顿了顿,将东西交到了他的手中:“是。”
接着,便行礼退了下去。
包厢内的谈话陷入了僵局,侍从好像对此一无所知。他上前放下果脯,同时,低声提醒宋明稚道:“当心手。”
宋明稚伤还没有养好。
今日他依旧穿着中原款式的衣袍。
说完方才那番话后,侍从竟还随手帮他整了整衣袖,这才重新退到门前坐下。
宋明稚笑了一下:“好。”
他似乎并不介意那名侍从的触碰。
珈洛:嘶……
王府里的侍从说话怎么是这个语气?
珈洛莫名从两人这番交流中看出了几分暧昧。
联想到齐王之前的态度,珈洛的不禁紧张了起来,难不成王妃是真的有红杏出……打住,打住!
珈洛立刻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然而,他虽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要问不该问的事情。
但是接连被慕厌舟吓了两回的他,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道:“……王妃今日来醉影楼,齐王殿下知道吗?”
宋明稚一时间没明白珈洛的意思:“珈洛老板是问?”
害怕慕厌舟再次带人来到这里的珈洛,终于不再拐弯抹角:“实不相瞒,草民只是担心殿下突然过来。”
慕厌舟上回来醉影楼动静太大。
不但吓到了自己与楼内的舞姬,甚至还吓到了一部分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