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有一些影响生意。
不过珈洛只敢在心里这样想。
他自然不敢当着宋明稚的面,将这句话说出来。
珈洛想了想,最终轻声叹了一口气,委婉道:“不瞒王妃您说,齐王殿下身份太过尊贵,草民实在是害怕待不当。”
话音落下,他便忐忑地朝着宋明稚看了过去。
而行走江湖多年的珈洛,怎么也没料到的是……宋明稚并没有接话。
就在自己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
包厢那头,突然传来一声:“那倒不会。”
珈洛:“……”
这个声音怎么有一点耳熟。
他整个人如同生锈了一般,缓缓转身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随即便见……
与宋明稚一道来到醉影楼的那名侍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块果脯。他取下裹在头肩之的灰色布料,一边吃果脯,一边随口朝自己道:“这个果脯味道不错,用来招待本王就好。”
珈洛抖了抖,差点从座上摔了下去。
慕厌舟吃完了果脯。
笑着朝两人看了过来,自在道:“你们聊你们的,不必在意本王。”
珈洛:……!
这是说不在意就可以不在意的吗?
第38章 看跳舞
珈洛与宋明稚所在的,是醉影楼内最大的一间包厢,平日里容纳一二十人不是问题。就在几息之前……珈洛还觉得这里有些空。然而此时,知道那名“侍从”的身份后,包厢里的气氛瞬间一变。
慕厌舟的存在感突然变得格外大,一时间,竟令珈洛有一些坐立难安。
桌那头,宋明稚也轻轻地笑了一声道:“珈洛老板不必在意殿下,前几日,我与殿下去乐章山时遇到了刺杀,受了一点小伤。殿下他只是心有余悸,稍有一些不放心我独自出门罢了。”
二人的感情果然好……
珈洛无比艰难地点了点头:“是。”
他努力将视线移回了桌上,假装不知道门口的那个侍从就是齐王。
宋明稚又回到刚刚的话题:“我知道珈洛老板在担心什么。”
早在来到醉影楼这一路上,宋明稚和慕厌舟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打消珈洛的忧虑。
珈洛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唇。
宋明稚喝了一口茶,轻声道:“珈洛老板放心,蛊虫一事与齐王妃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与我从前在述兰时的一些杂事有点关系罢了。”
宋明稚自然不会平白无故找蛊母。
若是任何理由都不同珈洛说明,他自然不会放心。
——宋明稚故意没有将话说清楚,而是给珈洛指了一个乍一眼看去似乎有点道理,实际上却完全错误的答案。
述兰虽然只是大楚的附属国之一,但历代国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无论皇室还是贵族之间,都常会发生一些不便与外人说明的事。听完了宋明稚说的话后,珈洛脸上的表情,虽然仍有些为难,但是他总算不再像刚才那样紧抿着唇。
醉影楼背地里做的那些生意。
处于大楚的灰色地带,经不起细查……
珈洛其实也算有“把柄”,落在了齐王与齐王妃的手中——
若一不小心惹得齐王不悦,他随时都可以让醉影楼关门,自己十有八九会面临牢狱之灾。
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珈洛也不好再直接拒绝。他犹豫片刻,开口道:“若是一不小心惊动述兰那边……”
这一回,回答他话的人不再是宋明稚。
嘴上说着“不必在意本王”的慕厌舟,非常自然地走了过来,坐在了宋明稚的身边:“本王相信珈洛老板的能力。”
话音落下的同时,珈洛的耳畔又响起一声脆响——
慕厌舟自袖中取出一块红玉放在了桌上。
接着,垂眸朝一身珠光宝气的珈洛看了过去:“听说洛老板喜好收藏珠玉,正好本王这里有一块赤凤玉。”
赤风玉质地细腻、光滑,光泽亮丽,本就上佳,而它最出名的一点便是……独一无二的血红色泽。赤风玉产量极低,堪称稀世珍宝。自前朝起,它的矿脉便被皇室握在了手中,一百多年来,只有皇亲国戚与部分王公贵族得到过赏赐。
流落在民间的也不过一两块而已。
别说是得到它了。
最爱金玉之物的珈洛在今日之前,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赤凤玉一眼。
珈洛:“……!”
他艰难地闭上了眼睛。
停顿几息后,珈洛突然睁开双眼,如释重负道:“齐王殿下与王妃既然将草民视作朋友,那草民自然应当为好友两肋插刀!更何况,齐王妃远嫁在外,在崇京城内本来就没有什么故交,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既然王妃出言相托,那草民自当竭尽全力!”
珈洛一边说话,一边默默地伸出手,朝着赤凤玉触了上去。
然而,珈洛的指尖还没有触到赤凤玉。
桌上的东西又被慕厌舟抬手收了回去:“如此美玉,怎能不配只宝匣?”
珈洛愣了一下:“对,对……”
慕厌舟笑道:“不如这样吧,等洛老板回到崇京,本王再来郑重将它送到醉影楼来。”
在此之前,珈洛与崇京城内众人一样,只将慕厌舟看作一名普通纨绔,然而今日,他却莫名从眼前人的言行中感受到了一阵压迫。
齐王殿下不是能够敷衍的人。
珈洛连忙道:“自然!”
他的态度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珈洛端起桌上的茶盏,起身朝慕厌舟道:“既然如此,今日我就先以茶代酒,敬其王殿下一杯。”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已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慕厌舟也没有摆亲王的架子。
他自长桌的另一边站了起来:“本王就先谢过洛老板了,还请洛老板回京的时候,顺路给王妃带些西域的产物,与衣料过来。”
珈洛做事向来非常干脆。
决定收下赤凤玉的他,立刻应下:“齐王殿下只管放心就好!”
坐在慕厌舟身边的宋明稚看到:齐王端起了桌上的另一只茶盏,笑着将它放在了唇边。
宋明稚:“!”
他下意识抬起了手指——
等等,这是我刚才喝过的茶!
宋明稚迅速将包厢看了一圈:
阿娜方才送茶盏进来的时候,齐王还是王府的“侍从”。因此,包厢内总共只有两杯茶水……宋明稚轻轻地蜷了蜷手指,艰难地将手收了回来。
算了……
希望殿下不要介意。
慕厌舟刚才一直坐在门口。
也不知他是不是没有看到,宋明稚喝过这杯茶。
白瓷制成的茶盏,轻贴在了慕厌舟的唇畔,温热的茶水顷刻间浸润了他的嘴唇,缠在他的舌间滑入口中。
宋明稚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朝窗边瞥了一眼。
等他将目光落回桌上时,慕厌舟已经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同时轻握着茶盏,困惑朝宋明稚道:“怎么了?”
话音落下,还笑着朝宋明稚眨了眨眼睛。
宋明稚犹豫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在外人看来,自己与齐王正是恩爱的时候。
同喝一杯水,简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若这个时候开口,说不定会引起珈洛的怀疑。
宋明稚深吸一口气。
艰难地将想说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
宋明稚和慕厌舟并没有在醉影楼待太长时间。
但如今的醉影楼生意比以往好了许多,宋明稚和慕厌舟走的虽然早,可是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有宾客来到了一层的大厅中,欣赏起了歌舞。
上一回来醉影楼的时候,宋明稚没有来得及细看。
今日方才有空四处观察:醉影楼一层,身披着红纱的舞姬,正伴着羯鼓声赤脚起舞。
浅棕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掠过了鬓边。
她一边起舞,一边朝大厅里的客人抛洒着花瓣,动作格外流畅。
宋明稚童年时的记忆,早已变得模糊不清。但眼前这一幕,却在恍惚之中,与他脑海中的画面重合在了一起……
宋明稚小的时候,醉影楼早已不复当年的热闹。有的时候,就连大厅里面,也只有三五个借酒消愁的客人,设有包厢的二楼,更是空空荡荡。
那时早无人关注一个小孩在做什么,宋明稚都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
每当宋明稚没有事情可以做的时候,他便会坐在醉影楼二楼的栏杆旁,安安静静地看着娘亲,随着羯鼓声起舞。
与眼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宋明稚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向楼下多看了两眼。
此时舞姬正跳到最精彩处,一楼的客人皆看的入迷,没有人想到,齐王与王妃就在二楼的栏杆旁向下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