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的恶犬 第47章

方书何那么稳重的一个人已经泪流满面,他缓了缓,继续质问:

“然后是庄家…你车祸那天,营地负责人来告知的时候,Lino整个人都自责到崩溃!他不让我跟着去,一个人坐车往县医院走,结果你那个好弟弟,一赶到医院把Lino劈头盖脸一顿骂,所有错都怪在他身上!叫Lino替你去死!”

“Lino自尊心那么重的一个人,不哭不闹,转身就走了……就在那天县城医院的门口,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人间蒸发!闻昭,你他/妈自己想死别拉人垫背!你把慕洵澜还给我!还给我!”

“消失…他消失了?”

那一瞬,闻昭拼命建立起来的防线在这一刻全然尽毁,他整颗心都在滴血。

不是吵架吗…不是车祸吗…不是讨厌他、叫他滚吗?怎么短短一个月过去就变成了人间蒸发……

“我不信。”闻昭抖着指尖攥紧脖颈上的戒指项链:“一定是你们骗我的…一定他不想见我…”

方书何已经失去理智,他揪着闻昭的衣领把人提起来,重重撞到墙上,“慕洵澜死了!死了!死了!被你们一家人害死的!逼死的!你听清楚了吗!”

第45章 Chapter 45 五年

方书何把证据摔闻昭身上, 满天的照片、资料四散垂坠,白得像雪,直叫人心碎。

闻昭捡起一张有慕洵澜背影的照片, 色调很暗, 上边清瘦的人儿站在垃圾桶旁边,手里是一顶要扔掉的黑色假发。

侧脸很模糊, 只有个浅浅的轮廓, 但那一头银白的发丝,无比的刺眼。

方书何已经没有力气再和闻昭争论,但他希望所有的隐情都要大白,慕洵澜最后必须是走得干干净净的,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头发是你们分手之后白的,他身体一直很差,也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但他没有一丁点儿是对不起你,那天是他嘱咐完…离去之后的一切,我没控制住才抱了他,Lino是抗拒的, 这点我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很清楚。”

他把慕洵澜早就签署好的股份转让协议递过去。

“别再执着了, 我比你更想他活着, 但离去是事实,侦探、警/察都没有一点线索,Lino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 是绝对不能停药的,可他当时身上一片药都没带…”

方书何说完,摘下了眼镜,胳膊无力地垂下来, 顿了很久后,缓缓把门关上。

天光一点一点被压榨殆尽,闻昭眼底最后一点期冀尽数熄灭。

本就盈缺的窟窿被满身的痛苦剧烈撕扯开来,霎时间铺天盖地的悔恨袭来,死死冲刷着每一寸神经。

到最后闻昭竟然直直栽倒在地,粗重又急促地喘息着,企图唤醒最后一点理智,但一切都是徒劳。

失去意识前,他满眼都是慕洵澜冲着他笑的样子。

两滴热泪滴顺着脸庞下来。

他想说,宝贝,也带我走吧,下边太冷了,你一个人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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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昭在地上不知道躺了多久,最先发现他的还是来送文件的陈深。

陈深只是打了急救电话,最后什么也没有管,就站在大厦楼下,静静看着白色的救护车远去。

他抬头望望天,太阳大到叫人不敢直视。

这段在他见证下疯长的感情也是,一死一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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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闻昭的突发状况,Joshua不得不推迟了回国的日程,留下来照顾。

但自从得知真相的那天,闻昭愈发沉默寡言,他近乎自/虐式的反复观看着那一段从县医院调出来的无声监控。

视频里,他的宝贝被庄齐猛推得撞上墙壁,脚下趔趄到站不稳,神色惊恐得像一只无助的幼兽。

视频很明显,早在他出抢救室之前,庄齐就把慕洵澜凶走了。

他的宝贝不是没来,更不是不在意他,他是被人逼走的…

那个瘦弱的背影在寒风中站了很久,然后缓缓摘下假发,露出一头银白的发丝,最后消失在街角。

一想到是这样,闻昭痛心到几乎又要晕厥过去。

Joshua看在眼里,他拍了拍闻昭的肩膀,安慰道:“上帝会保佑他的,更何况这个世界上还有他爱的你、还有他牵挂的孩子……”

闻昭是静静地坐在病床上,用指腹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很轻柔,就像在安抚爱人。

半晌,他开口:“是啊…他还有个孩子。”

不对。

现在那也是他的孩子。

“放心吧教父,我不会寻死。”闻昭说:“我会带着孩子,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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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洵澜离开的第二个月,闻昭出院,同日正式收养慕斯年,成为他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慕洵澜离开的第三个月,澳城发生了件大事儿,庄家二少意外车祸,从此成了残废,但庄家却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对这一切已经默认。

……第四个月,闻昭带着斯年离开华国远赴瑞士,真正成为了Joshua的继承人,并且拿到了苏嘉禾留下的巨额遗产。

他把暂时的家安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小院里,房子的布置、装潢,最大程度按照山居小院还原。

当初被带走的猫猫狗狗也回来了,斯年沉默四五个月的小脸上头一次有了笑容,他追着小狗在院里跑来跑去,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疲惫。

闻昭站在门口,俯身吻了吻戒指。

“宝贝,你看,我们的儿子在好好长大。”

他抬头,正好看见门前满山遍野的郁金香开得正艳,闻昭这才发现,原来已经是春天了。

四个月了,慕洵澜离开已经整整四个月。

这四个月他派出去的所有私家侦探都没有带回任何消息,那个活生生的人就像当初方书何所说的那样,人间蒸发。

那天,闻昭头一次在斯年面前失态。

他抱着斯年小小的身体,痛哭流泪:“斯年,父亲好想你爸爸。”

斯年抱着他的脖颈,漆黑的眼睛望向远方,他说:“父亲,种花吧,等到花开了,爸爸就回来了。”

慕洵澜离开的第一年,闻昭正式接管Joshua的公司,并且更名为“Ailan”。

与此同时,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一位称职的父亲,在欧区的合作商都知道,Ailan早年丧妻的总裁爱子如命,不管工作多忙,哪怕连夜飞回瑞士,也要每天早上亲自从孩子上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

期间也有不少生意上的合作对象想着给闻昭塞情人,但全被他原封不动的退回、甚至加倍报复。

只要极少数人知道密辛的人才点到即止:“别想了,当年闻总还是个二代少爷时就爱上了夫人,两人爱恨纠缠许久,但夫人走在了他最爱他的那一年,至此闻总心里再也住不进任何人。”

慕洵澜离开的第二年,闻氏被来自瑞士的Ailan集团收购,闻人羿涉嫌巨额洗/钱、非/法集/资入狱,判处死缓。

当初闻宅的管家也是,听说患上了不治之症,儿女盗走了所有钱财,一个人慢慢等死。

那晚,闻昭拿着判决书,跪在院子里给慕洵澜立衣冠冢面前,一字一句,白纸黑字念完所有判决内容,然后颤着手亲手烧掉了那份判决书,到最后,他早已泣不成声。

“宝贝,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已经全部受到了惩罚,等我们的儿子长成,我送他走一段路,就去找你,好吗?”

慕洵澜离开的第三年,一切似乎渐渐回到了正轨,Ailan集团的发展欣欣向荣,早一跃坐拥整个欧美市场,远在大洋彼岸的华国也传来了第一个好消息€€€€陈深要结婚了。

婚礼前夕,闻昭带着斯年回国出席仪式,他赠礼上的署名是:闻昭携爱妻慕洵澜、爱子慕斯年,敬上。

陈深把方书何和闻昭分到了同一桌亲友席。

两个昔日情敌见面没分外眼红,反而十分融洽地握了个手。

方书何说:“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爱他了。”

闻昭苦涩一笑:“我一直都爱他,从前爱,现在更爱。”

慕洵澜离开的第四年,闻昭清楚的感知到,他要扛不住了。

失眠、重度焦虑、重度抑郁,还有车祸的后遗症和这些年拼命工作的新患上的胃病……满身的病痛折磨着他,已经到了随身药物不离的程度。

只有真切的感同身受过,他才知道慕洵澜那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

但一切都晚了,闻昭已经麻木到接受慕洵澜是真的没有办法再回来了。

随着斯年一天天长大,闻昭求生的欲望愈发低迷,时长会抱着慕洵澜的旧衣服、旧毯子,一出神就是一天。

Joshua毫无办法,这四年他是看着闻昭过来的,他知道闻昭有多爱那个回不来的人,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或许心上痛了,也是好受的一种。

有时候闻昭也会闹不想吃药,私人医生拿他毫无办法,这种时候只有唯一的儿子才有办法治他。

斯年刚刚过了十一岁生日,青涩的少年像柳条一样,已经开始拔个子了,虽然长相还很稚嫩,却意外的有几分神似慕洵澜。

“父亲,我悄悄告诉你。“斯年端着药,直接把那一碗递过去,抿抿唇:“爸爸是最讨厌喝药慢吞吞的人了,他觉得磨磨唧唧的,可烦了。”

话说了一半,闻昭一饮而尽。

医生叹气,Joshua也摇头。

慕洵澜离开的第五年,闻昭在春天生了一场重病,接连的高烧不退,膝盖和肋骨的老毛病也犯了,一到阴雨连绵的天气就隐隐作痛。

斯年偶尔会推他出去晒晒太阳,但他也只是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盯着小院里的兰花出神。

私人医生叹息一声:“照这样下去,你们家属可以开始准备后事了。”

Joshua“噢”了一声,这位年长的绅士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独自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哭泣。

斯年没说话,只是把他父亲推回了家,时常陪在他身边说说话,给他剪手指甲,讲讲以前和爸爸的事儿。

那天闻昭鲜少被斯年逗出了笑容来,他捂着嘴咳嗽两声,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小院外边站着一个人。

“您是?”斯年不认识他。

反而是眼睛暗淡了许久的闻昭眼里突然有了些光亮:“邵教授?”

门口那人正是五年不见的邵青明。

他还和当年一样,一身冲锋衣,肤色更深了不少,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岁月沉淀出来的厚重感。

邵青明点头:“闻总,好久不见。”

“你来是…”闻昭动了动胳膊,艰难地从轮椅上撑起身来,他莫名觉得,这个人会为他带来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自然是有事儿找您。”邵青明把脖子上挂的相机取下来,导出一张照片:“去年我带队在南极考察的时候,碰见一个挺有意思的人,很眼熟,但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

“哦,对了。”邵青明一笑:“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头银白的长发。”

第46章 Chapter 46 重逢

五年后, 葡萄牙波尔图。

西欧波光粼粼的果冻海映衬出点点星辉,热浪卷过漂亮的橘红色屋顶,海鸥翩飞, 自由与热烈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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