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渣攻he指南 第97章

裴渡的手臂霎时间缩紧了,他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燎燎篝火,本就因受伤而沉重的脚步更加颓丧,踩在雪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响动,他想沈缘或许是依旧不晓得自己体内的情况的,所以才这样单纯地以为仅凭一碗药水就能叫他好全。

他这样顺着小师弟说,安慰他他的身体已经像正常人一样了,这不也是一种欺骗吗?

可沈缘不知道。

其实不知道就最好了。

沈缘乖巧得很,虽不通情感,但心中也残留几分人性,纵然他拿“救命之恩”来命令少年去做这做那,他也从没闹脾气拒绝过,裴渡原本的计划和如今的状况大相径庭,他原本想着自己不方便直接出面,沈缘去到卫家堡,卫翎一看他的眼睛便能知道这是谁,更不可能对沈缘出手。

再下一步,借卫翎如今的身份,或许能够寻找到师娘当初的侍女锦绣,也说不定锦绣如今依旧藏在卫家堡中,只是未露面罢了——那是一个药人,用她的血换了沈缘的,或许能将他体内十几种毒素清除。

这只是一个想法。

而郁长烬半路把人截走,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但阴差阳错之间,因两人身体交合的缘故,郁长烬的雄浑内力也间接压制了沈缘的疼痛,导致他自身功力减弱,情绪激动间催发体内微末毒液,才能叫沈缘那几刀如此成功,一切都是那么凑巧。

“简直像天命……”裴渡喉中始终压着一股郁气无法抒发出去,他十二年前见到小师弟的那时候,萧铎尚还活着,只是成了一堆血淋淋的烂肉,裴渡原本想教导沈缘,叫他明白这人世间的许多情感,叫他回忆起幼年时期那些温馨的日子,但萧铎的一句话改变了他的想法。

所以就这样吧。

好好地照顾沈缘,但依旧不教他去爱。

裴渡路过篝火边,与在旁煮汤的下属打过招呼叫他们噤声,又挨到火边把沈缘刚刚沾湿的那块衣裳烤干,直到怀里这具身体暖乎乎的,才把人抱上了马车,他用车上的毯子盖住沈缘,将他裹成一只蚕蛹,撩帘看了眼外头的状况,问:“小缘想睡觉还是想喝口汤?”

沈缘两个都没选,他问:“我们明天去哪里?要回无涯阁吗?”

裴渡道:“不回无涯阁。”

沈缘蹭在裴渡膝间:“那我们去哪儿?”

“明日到风华楼的地界。”

裴渡压住他想要撩起来的毯子,把所有透进来的冷风挡在自己背后,紧接着低下头去,看着少年没有丝毫困倦之意的翠眸,心中严丝合缝紧贴着的巨石松动了:“……小缘。”

沈缘:“嗯。”

裴渡忍不住笑了,这么些年相处,他大抵已经摸清了沈缘不同寻常的一些小习惯,他对不反感的人向来都是有问有答,问一句答一句,就算没什么好说的也会轻轻地“哼”一声,但如果不喜欢谁,他就不爱说话,就算问上一百句,也不会发出半点儿气音。

他不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凭着自己心里的感觉来罢了,裴渡刻意地不叫他去学会情爱,因此隔绝了他与那些下属对话的机会,一直以来识字武功这方面,都是他亲手来教,所以这之后的弊端也很明显。

沈缘不知道他的情意。

可他心里的欲望恋念,已经要溢出来了,又热又胀,撑得他满心疼痛酸楚,恨不能将全身滚烫血肉都剜出来送进沈缘的肚子里去。

裴渡俯下身,挨在他的嘴唇边上,却未完全压下去,明明当初为了给沈缘压制毒素他已经什么都做过了,对少年躯体的每一块骨头熟悉得闭眼都能摸出来,可这一刻,他依旧不忍心。

他若问亲吻是什么意思,如何回答?

“师兄。”

沈缘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他动作,于是主动仰起脸来凑上去碰了碰裴渡的唇角,又忍不住在他唇间轻咬了一口,像磨乳牙那样衔这那口肉,瞳孔瞬间更加明亮,简直就是那只被暗一逮住扑腾着腿乱动红眼睛睁大的毛绒小兔子。

裴渡及时压住自己肩处血口,没让血滴在沈缘的脸颊上,随即倾压上去,深深地吻住了他。

第124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17

天际泛白,河水之上雾气依旧萦绕如白纱,阵阵寒气沁人心骨,顺着马车幕帘的缝隙丝丝灌入,让依旧在睡梦之中的少年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一只手及时将帘子拢紧了,隔绝所有风雪,裴渡带着满身寒意回到马车中,先用内力散了浑身冷气,才托着沈缘的肩膀将他抱进怀里。

“走吧。”

今日清晨天光未显,昏昏暗暗之中,裴渡所带领的这支精锐已经行至风华楼边城,他本打算着带小师弟在风华十二城中瞧瞧雪景,好好地玩一趟,却不料自己昨日鬼迷了心窍,行径放浪,竟直接把沈缘弄成了个昏迷不醒的“睡美人”。

他留下人来看护着沈缘,独身往风华楼去了一趟,实际上此地并非是去往卫家堡的必经之路,但风华楼的大小姐——当初给卫翎订下的未婚妻伊明珠,曾在他落魄无能之时违背楼主命令不遗余力地帮助过他寻找过沈缘,虽最终没能成功找到,但这情分裴渡是记在心里的。

况且伊大小姐也把沈缘当好弟弟看。

于情于理,如今他纵然因身份缘故不能轻易露面,可至少也该叫伊明珠知道这事,好叫她吊了数年的心从此彻底放下,不至于总是因公务行至某地往往注意着消失的翠眸卫小少主,担忧得害病难过。

裴渡把“睡美人”紧紧搂入怀里,低下头去凑在沈缘耳边说话:“回头,等你好了……师兄再带你来风华楼玩,你小时候爱叫伊明珠抱,总是睡在她怀里抓她发上的带子玩,又不叫我抱,因为我总是拿虫子吓唬你,师兄其实嫉妒死了,心火起来就不大能看得惯她,可到后来唯一能出手帮我的人……也只剩她了。”

“我感谢她,”裴渡轻声道:“她没放弃你,这些年来一直在帮我找你的踪迹,我想……就算不想让你学会感情,你也该和伊大小姐再见一面的。”

“……”

“小缘不说话,师兄就当你答应了?”

裴渡忍不住自顾自地笑起来,他笑自己明明知道沈缘还昏睡着,却又拿这种话来逗弄他,昨日夜晚他的确是失了理智,小师弟就这么凑上来讨亲吻,是个男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况且……他心中本有此意。

今日去风华楼拜见,伊明珠见了他还有些许不敢认,实在是性情变化太大,过往旧人怕是凑在眼前,都不一定能分辨出来,裴渡略过这层,只与他说卫小少主寻回来了,叫她不要担心,却对沈缘此时在何处只字未提。

沈缘也变了。

“你小时候是个娇气鬼。”裴渡慢慢地说着话,透进来的昏昏日光打碎了记忆的屏障,实际上这十二年里他很少回忆过去,只有沈缘在身边的时候,他才偶尔会想起那段日子,小师弟是他与十二年前连接在一起的唯一媒介。

……

“娇气鬼是什么?”

裴渡听见这道喑哑的声音,不免有些愣住了,他低眸看向怀里已经迷迷茫茫睡醒的少年,目光下移落在了他脖颈间轻重交覆的痕迹之上,那些浅淡的红痕被他昨日行径几乎完全覆盖,再也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其上是嫉妒心形成的点点红梅。

“就是你。”裴渡答。

沈缘没懂,他抓着裴渡的衣裳坐起来,未等缓过那阵昏睡的晕乎劲儿,却先感觉到了腰腹胯骨间的肿意,那些痕迹摩擦着衣裳的料子,只会更加艳红如血,像在身上开了一丛鲜花。

昨夜师兄摸着他的胯骨轻轻地说:“你开花了,小缘。”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沈缘迷茫地坐了一会儿,他呆呆愣愣地像只缩在草窝里的白鹅,发顶翘起几根凌乱黑发,正在头顶形成几行弧度,更添几分纯稚意味,他看向身旁的裴渡,一张口便是喑哑得几乎发不出声响的气音:“我们去哪里?”

裴渡道:“不巧。”

“过风华楼的时候你还在睡,我忍心没把你叫醒,回头再带你来玩吧,这边到夏秋交接之际才漂亮,花开得也盛。”

他说完这句未觉有什么不对,少年却忽然抬起头用力地推了下他的胸口,裴渡连忙将他露在外面的指头握进掌心暖着,这番动作间却又扯动了他肩膀上未好全的箭伤,只叫结痂处又裂开流出了血水,裴渡面不改色,问他:“怎么了?”

沈缘重复问道:“我们去哪里?”

裴渡道:“你不用管。”

沈缘盯着他:“去哪里?”

裴渡道:“到了告诉你。”

沈缘像只野猫,忽然抬手“啪”地一下打在了他的脸上,这力道不怎么重,但若听到别人耳朵里,怕是要让旁人以为这马车之中又生了场情事,昨日那回马车边有暗卫听着,沈缘也不晓得噤声,疼了也哭,舒服了也哭,哭到嗓子现在哑成这般,连说话都不能。

他怎么知道害羞是什么东西。

裴渡握住他的手:“谁教你打人?”

沈缘道:“教主。”

裴渡眼皮子跳了跳:“郁长烬?”

沈缘“嗯”了一声,依旧没忘记自己方才想知道的事情,只固执得靠近了裴渡,轻轻地蹭在他胸口间:“师兄,我们去哪里?”

“你不告诉我我就生气。”

裴渡哑然失笑:“这也是郁长烬教你的?”

沈缘看着他没说话。

裴渡心口升起阵气恼,越想越是愤恨,郁长烬那种人,生来天之骄子身份尊贵,说起来他的母亲与师娘或许还出自同一族,这样的人,非常之人非常手段,怕是早就在床榻间把小师弟吃透了。

如今还教他生气……

只怕对郁长烬来说是情/趣罢了。

“行了,”裴渡无奈地把人圈进臂膀之中,轻声道:“师兄告诉你,你可别生气了。”

沈缘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像刚刚还飘在脑袋上的浮云,一阵轻风吹过来“唰”得一下就散了个干净,他只是拿这种情绪当手段来用,可看的确依旧是不理解,不然哪有人刚刚还发脾气,这会儿又像软乎乎的小猫一样主动凑过来的?

“去哪里?”沈缘的眼睛很亮,如果他脑袋上能长耳朵,恐怕早就直挺挺地竖起来了。

裴渡告诉他:“去卫家堡。”

“我要和卫翎见一面。”

……

……

卫家堡。

城墙箭楼,高耸入云,沉重钟声自远处山顶传来,凌冽寒风激荡起高墙上悬挂的“卫”字大旗,烈烈作响,守卫持弓弩立于城楼顶端,注视着来往商客。

天边云雾混沌,城外冷风横扫,大雪漫卷,直扑人面颊之上,城外有一队人纵马踏雪归城,马蹄激昂扬起碎雪,反沾了一身油亮皮毛,湿漉漉地瞬间结成了冰络子,为首之人黑衣红袖,他高高扬起手,对着城楼喊道:“——请见主上,有要事报!”

……

“问主上安,您要我监视着的那人,乘马车往卫家堡方向来了,跟着十多个守卫,暗处不知是否还有人,约摸还有半个时辰入城,是否拦下?”

卫翎坐在案前,静静地批着案本,他面前的黑木地板上是一个瘫倒在那里生死不知的下属,于一刻钟前被当场绞死,还未来得及清理,卫翎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声音温润似玉:“不必拦,让他们进来。”

小缘……

卫翎看着那纸上散开的墨迹,一直以来平静的心湖荡起了层层波纹,他抬起手做了个手势,继续命令道:“尽力给他们行方便,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还有……把这人扔出去埋了吧。”

卫家堡地势有些许低,这地方原是一处不大深邃的山谷,经由卫家人一代一代在这之打成了接近平原的模样,四处都是高城耸立,底下还压着数层暗楼,用以关押犯事的下属亦或是藏冷酒,其中机关数不胜数,稍有不慎便会被无数支箭扎成刺猬。

因卫翎下了命令,再加之裴渡幼时原本就生活在这里,对地形十分熟悉,是以他带着沈缘一路畅通无阻,一直从高阁处绕了几乎半里的路,从内门而进,寻到了卫家堡的主城。

“就是这里了。”裴渡把沈缘脑袋上的帷幕压低了些,几乎遮住他整张脸,才握着他的手带人走进去,卫翎正襟危坐,双袖齐齐整整地注视着门口,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守卫,整个主殿之中只剩下他一人。

风声越来越紧,像是在昭示着什么事即将要如地底岩浆般迸发,当那身衣裳自门槛间扫过时,卫翎的心跳停了一拍,桌案上的毛笔在他紊乱的内力波动下“咔嚓”一声截成了两半,点点油墨散下来,点在他的青衣之上。

“小缘……”

“哐当——!”

裴渡甩袖合上了门,将所有可能窥探的视线隔绝在外,他的步子不大平稳,是由当初跌下山崖重伤所致,脚腕间筋骨重接了两回,才造就了这般模样。

若是以往,他心气儿高又傲得要命那时候,面对卫翎总是不服气,总是搞事情给他,可这一刻,在时隔十二年,再看见卫翎的这一刻,裴渡却忍不住乐得想笑出声。

“你配这么叫吗?”

卫翎的目光始终看着帷幕之下的少年,他慢慢地站起身来,绕过桌案行走过去,停在了沈缘面前,正欲探手去摸少年脉息,旁边裴渡一巴掌把他的手打了回去,握着卫翎的腕子用力弯折,几乎已经能够听见骨头错位的响声。

“小缘,和卫家主打个招呼吧。”

沈缘乖乖地探出手摆了摆:“翎公子。”

“我也和你打个招呼,”裴渡低低地笑起来,嗓子里像是含了血沥沥的刀片,割破了他所有的理智:“师兄,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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