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蓁蓁闭上眼睛,吼出声:“林燕然,对不起,刚才是我错了!”
这时那名女子也清醒了过来,她脸色被河水浸泡的毫无血色,发丝凌乱,浑身更是湿漉漉狼狈不堪,可丝毫无损那张柳夭桃艳的脸蛋之漂亮,这时幽幽醒转,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恩公,烦请您不要让贼子逃了……”
林燕然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冲着柳蓁蓁哼道:“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听不见。”
她往那名正一瘸一拐的匪徒走去。
柳蓁蓁瞪着她背影,气恼地咬住了嘴唇。
她敢说,林燕然绝对是她遇到的最可恶的乾元!
粗鄙!暴力!还超级小心眼!
此时,超级小心眼的林燕然走到了死去的一名中庸身边,猛地拔出了他身上的箭支。
搭弓,瞄准€€€€“嗖!”
飞箭不偏不倚正中那名正逃跑的中庸后背,他啊一声倒在了地上。
柳蓁蓁心头暗暗吃惊,林燕然箭术居然这么好?
这时那女子挣扎了一下,想要坐起来,却脸色痛苦地捂住胸口:“唔€€€€”
她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你怎么样?”柳蓁蓁连忙丢下自己愤懑的心情,过去扶住她。
那女子痛苦道:“我胸口,好像骨头断了一样疼。”
林燕然走过来道:“刚才为了让你心脏重新跳动,压断了你的肋骨,不必怕,休养休养就会长好。”
她语带关切,声音平稳,听来叫人十分安心。
那女子忙敛衽颔首,感激地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林燕然赶忙打断:“好好好,我收到了感谢,如此便可。”
她还真怕这古代人一言不合来个“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愿以身相许”的戏码,要是被有琴明月知道,肯定对自己更加反感了。
那自己岂不是死得更快?
那女子偷偷打量着她,见她身姿高挑,模样俊雅秀美,气质干净清爽,眉眼间蕴着一抹自然风度,而且自始至终没有往自己脸上细瞧,更无其他乾元面对坤泽时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赤裸裸欲望。
不由地暗想,这位恩公,倒是与其他乾元不太一样。
两位女子都呛了水,坐在地上歇息,林燕然也因此知道了前因后果。
原来柳蓁蓁几日前出发去府城,却不料半路竟遭遇了匪徒拦路。
当时和她一起在路旁茶棚里歇息的,便有这名女子和她的丫鬟,匪徒上来二话不说,将二人打晕绑走。
醒来时,已经被关在了一处寨子中,看管森严。
过了两天,柳蓁蓁终于找到机会,趁着大部分匪徒下山去打劫时,用自身带的药粉,放倒了看管的匪徒,和这女子一路奔逃,因为慌不择路失去方向,只好顺河而下,却不料还是被匪徒追了上来。
本以为要命丧黄泉,没想到竟遇到了追熊至此的林燕然。
这女子自称叫万钰,家住石门县桐花镇,因唯一的兄弟病逝,孤女无依,便去往府城寻亲。
桐花镇,林燕然想起来是距离凤凰镇最远的一个乡镇,那里地处偏僻,十分贫瘠,倒是与这女子说的有几分相似,心中不由生了分怜悯,问道:“你现在肋骨断了,不如去我们镇上养好伤再作打算,如何?”
她既然救了人,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万钰立刻感激不尽地道:“如此便叨扰恩公了。”
林燕然道:“不必叫我恩公,我姓林,名燕然。”
万钰却坚持:“恩公便是恩公。”
柳蓁蓁四下张望,十分紧张地道:“我怕那些匪徒会追来,我们快些走吧。”
林燕然看了眼万钰:“你能走动吗?”
万钰试探地迈出一步,下一瞬便捂住了胸口,面露痛苦,她咬紧嘴唇,苍白的脸色浮出一抹脆弱。
柳蓁蓁赶紧去搀扶住了她。
林燕然转身带路。
万钰在身后细声道:“恩公€€€€”
“我们自上游逃来,若是沿河走,有可能被发现行踪,恩公可有别路可走?”
柳蓁蓁也立刻道:“不错,我途中便听说黑龙寨为非作歹,杀掠无数,河边是他们劫掠往来商队的必经之地,我们还是绕道而行。”
林燕然咂舌:“黑龙寨如此猖狂,官府不管吗?”
万钰动了动嘴唇,又悄然抿住。
柳蓁蓁道:“那些酒囊饭袋,对付老百姓各种盘剥,但是对付这些藏在深山老林的盗匪,却是怕的要死,每年都要从府城讨要剿匪经费,可是每年都打不掉匪窝!”
林燕然听出她语气十分愤懑,倒是有点诧异,看了她一眼,柳蓁蓁自觉失言,说完后本就心虚,察觉她视线顿时有些发慌,瞪过去:“你看什么?”
林燕然哼道:“我看天看地,反正没看你。”
柳蓁蓁被她噎的面红耳赤。
林燕然大步朝瀑布走去,最近的回去镇上的路,当然是原路返回。
那里是上坡路,又有水流,十分湿滑难行。
回头瞧见两个女子搀扶着,走的慢如蜗牛,只好返身来到万钰面前蹲下:“我背你。”
万钰犹豫:“恩公,我能走。”
林燕然声音抬高:“快点。”
万钰只得趴在她背上。
三人一路连攀带爬,来到了水潭边。
那头棕熊不知何时爬到了水潭边上,四仰八叉地瘫在那里,伤口不断渗出血水,奄奄一息。
林燕然放下万钰,从腰畔拔出猎刀,柳蓁蓁忙道:“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割下熊掌,我就是追这头畜生来的。”
棕熊自知危险将近,挣扎着抬起头颅,漆黑的眼珠里涌满泪水,嗷呜了一声。
柳蓁蓁看的十分不忍,拉住她手腕:“林燕然,放了它吧。”
林燕然冷脸:“放手。”她为了追这头畜生,可是一路追出十几里路,吃了不少苦头。
柳蓁蓁不肯松手,倔强地看着她:“你放了它,就当是卖我一个人情。”
林燕然道:“不行,我娘子体弱,我要带熊掌回去给她补身子。”
柳蓁蓁这才知道她目的,倒是十分诧异,林燕然近来改变颇大,知道疼自己娘子了,她放缓语气道:“我赔你损失。”
林燕然眨巴了下眼睛,决定狮子大开口:“两百两。”
柳蓁蓁立刻气得脸色涨红,对她刚生出来的一点好感消失无踪,怒道:“你是不是钻进钱眼里了?”
林燕然叹口气:“没办法,谁叫我有娘子要养呢,柳大夫成交吗?”
柳蓁蓁咬牙:“成交!”
林燕然朝她伸手:“拿药来。”
柳蓁蓁不解其意,愤然不理,林燕然拽下她的药囊:“既然放生,那便好事做到底,哪瓶可以止血?”
柳蓁蓁这才明白她打算,赶紧取出一瓶药粉,林燕然走过去,棕熊嗷呜嗷呜叫着,身体却动弹不了,只能任由林燕然靠近,林燕然蹲下来,用猎刀挑出箭头,往伤口里胡乱倒了些药粉。
“熊哥,今天你走运了,好好活着吧。”
她冲着棕熊龇牙笑了笑,顺势将剩下药粉塞进自己兜里,抬头望着悬崖的崖顶,她攀援而下的长藤还在。
柳蓁蓁见她将自己药粉贪墨,心里对她又加了一个评价:贪财。可是林燕然又会为一只熊疗伤,此举便连她也没想到。
林燕然重新背起万钰,对她道:“我们先上去,一会儿拉你。”
说着一只手托紧万钰,一只手抓住垂下来的长藤,纵身一跃,便攀了上去。
万钰吓得面无血色,两只手死命地攥住她肩头,林燕然吃痛却也没呵斥,只道:“你别怕,一会儿就好。”
说着提速纵跃,身形如只灵巧的猿猴般,顺着长藤快速攀援,万钰闭着眼睛,只听见耳边不住传来哗哗直下的水声,面上还有冰冷的水花飞溅。
接着身体一沉,她们落地了。
“万姑娘,你松手。”林燕然这才吸了口气。
万钰低头一瞧,自己指甲竟扎进了她肩头,她连忙松手,林燕然将她放在草丛边,道:“等着。”
又折身来到悬崖边,晃动长藤:“柳大夫,快点抓住长藤上来。”
柳蓁蓁在下面团团转,朝上看一眼,害怕,再看一眼,更害怕。
林燕然:“柳大夫,快点上来。”
柳蓁蓁语气弱弱:“我上不去。我怕高,我……”
林燕然:“真怂。”
柳蓁蓁心虚,连瞪她也不敢,林燕然攀着长藤,刺溜一声滑下来。
柳蓁蓁仰脸瞧去,只见她一手抓着长藤,一手居然悬空,身形便如一直轻盈的大雁似地,足尖往悬崖一抵,立刻往下飘荡一两丈,再一荡,又往下飘落一两丈,如此这般,眨眼间落在了水潭边。
脸不红,气不喘,大步朝自己走来,那条高高的马尾在她背后荡来荡去,恣意极了。
柳蓁蓁看的呆了,莫名升起一个想法,这样的女子,可真是英姿勃勃,端地潇洒!
林燕然二话不说蹲在她面前将她背了起来,而后便抓着长藤:“柳大夫,你放心掉不下去,千万别抓疼我。”
柳蓁蓁闭着眼默不作声,过了会儿小声道:“刚才谢谢你放了那头熊。”
林燕然喘息了一下:“嗯。”
柳蓁蓁偷偷睁开眼,发现自己随着她飞了起来,吓得又闭眼,两只手不由自主将她脖子扣紧,林燕然道:“柳大夫,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柳蓁蓁慌张地将手挪开些,又去扒住她肩头。
这时感觉林燕然托住自己臀部的手紧了紧,她又羞又怕,只想找点话说,道:“我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头熊,是我的玩伴,所以我见不得熊被杀。”
原来如此,林燕然又嗯了声:“知道了。”
身躯轻轻一纵,双足踩上了崖顶。
万钰已站了起来,惶恐地看着林燕然:“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