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然这个处理方式可谓妥当,但是她心里有气,听在耳中便觉得很不舒服。
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话:“那可是蛮族唯一的公主,据说深受蛮皇宠爱,日后最差也要统领一支部族。”
林燕然听得莫名其妙,脑子转不过弯来,一时没有接话,有琴明月扫她一眼,转身便走,等走出寝殿时,听见她小声嘀咕:“那也和我没关系呀。”
她难道还想和她有关系???!!!
她气得脸色发沉,头也不回地去了北书房。
“暗影。”
暗影从角落里出来,心里惴惴不安,她没看密报,但是猜到了上面必然说了皇宫遇刺的事。
主子那么聪明,不会猜到了吧?
可恶,当时怎么忽略了这一环节呢,主子肯定在宫中安插有密探啊,怎么就上了林郎君的当呢?!
暗影满心懊恼,忽听有琴明月冷声道:“安排人将拓跋焰另一把随身宝刀夺走,丢给神京城的泼皮无赖。”
暗影哪敢说一个不字,立刻恭声答应了下来,麻溜地滚了。
当天下午,神京城就发生了件热闹。
却说蛮族公主在神京城闲逛时,被人夺了随身宝刀,她的侍卫追去时,宝刀正被一群泼皮无赖争来抢去。
侍卫索要宝刀,泼皮无赖却压根不肯还回去,口中还振振有词。
“你们蛮族公主来我神瑶不就是为了宝刀择婿吗?现在这刀在我们手中,我们便是蛮族的驸马,你见了驸马还敢大呼小叫,我看你是活腻了!”
“就是,你们早说你们公主喜欢用宝刀择婿,她入城当日我便去抢了!”
“你们要是嫌人太少,我还可叫人来,我们这条街上,全都是没老婆的闲汉,若是能给你们公主当驸马,那绝对是一呼百应!”
“回去告诉你们公主,刀在我们手中,我们现在便是她的驸马,让她赶紧准备好嫁妆嫁过来!”
侍卫气得吱哇乱叫,当场便扑上去,两群人当街械斗,很快便引来了禁军,接着神京府衙门也来人了,双方闹上公堂,拓跋焰这个事主也被迫前去作证。
她得知经过,又听见那群泼皮无赖说的话,差点没气到原地升天!
当场让人找来铁锤,将那柄弯刀砸成了废铁,接着又带人气势汹汹来嫡长公主府大闹。
秦稳秦重带人将她团团包围,打来打去,公主府始终大门紧闭,她连林燕然的影子都没见到。
闹到须卜冥和礼部尚书也来了。
拓跋焰依旧不依不饶,誓要找林燕然讨说法,并言之凿凿此事绝对是林燕然让人指使的!
围观百姓都暗暗叫好,心道便是林郎君干的又如何,林郎君干得好,怎么没将你的刀丢进监狱里,让那群穷凶极恶的匪徒抢去才好!
那天她纠缠林燕然,被林燕然手下的姬越夺走宝刀,大家伙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哥哥抢人家娘子已经够恶心了,你还用个破刀来拆散人家夫妻,还厚脸皮说这宝刀是用来择婿的,这不是明摆着想毁林郎君的清白,想挑拨她和嫡长公主的夫妻关系,好达到北蛮和亲的目的吗?
简直不要脸至极!
接着便连赫连月都暗中出现了。
她一来,影卫便来了。
影卫得知林燕然抢了把宝刀,确实对她有所怀疑,但是不多,随着这场大闹越来越离谱,他的怀疑顿时烟消云散了。
林燕然不会蠢到明知是凶器还往自己身上揽,必定是蛮族人的奸计,先行暗杀,接着又来栽赃陷害,简直是无耻至极!
不得不说,在同仇敌忾这件事上,影卫还是很有立场的。
赫连月在暗中盯了片刻,便悄然离去了。
她不敢出手。
最后嫡长公主府出来人,说道:“若是北蛮公主非要说宝刀是择婿之物,嫡长公主府也可让出人来,姬越,你出来吧。”
姬越咧着嘴出来,对着周围抱拳道:“诸位,一人做事一人当,当日她的刀是我夺的,这刀自始至终只经我的手,我只当手下败将之物,打算留着当战利品,没想到抢刀还有老婆送,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恰好我尚未娶妻,也不嫌弃当这个北蛮的驸马!”
这番话一出,立刻让周围观众拍手叫好。
“不错!是条汉子,一人做事一人当!”
“对啊,刀是姬越抢的,又始终在他手里,便是择婿那也是姬越来当这个驸马,北蛮公主还有什么话说?”
“姬越当驸马!姬越当驸马!”
拓跋焰当场气得飙泪,捂着脸跑走了。
姬越便遗憾道:“看样子北蛮公主对我不太满意,既然如此,我也不屑当这个北蛮驸马,此刀,便还给你们!”
说着将刀丢了出去。
须卜冥脸色阴沉地接在手中,礼部尚书赶紧来打圆场,却被须卜冥皮笑肉不笑地道:“尚书大人,神瑶国今日之辱,来日北蛮必重报之!”
礼部尚书赶上来说了几句漂亮的官话,可是还没说完,须卜冥就黑着脸,拂袖而去。
旁边的官员焦急问道:“尚书大人,这可如何办啊?陛下问起,我们恐要担责啊!”
神京府府尹冷冷扫了他一眼。
“你没听说北蛮人要给我们上份大礼吗?我边关二十万大军,还怕区区一份大礼?便是北蛮人的脑袋,也可接着!”
那官员听了这杀气腾腾的话,立时不敢吭声了。
等回了€€,有琴曜问起,礼部尚书便如实说了,有琴曜冷冷笑了两声,问道如何办。
礼部尚书是个滑头,便道:“此事若是以国礼办之,有伤两国和气,不若按照械斗纠纷处理,交由神京府裁决。”
有琴曜便将脸转向神京府府尹。
神京府府尹恭恭敬敬道:“陛下容禀,北蛮既然执意要送礼,我神瑶哪能怯而拒之,自然是二十万大军长驱直入,兵临蛮族王宫,如此才算是礼尚往来,不为失礼也。”
立刻将有琴曜气得脸色铁青。
那二十万大军说是神瑶国的,可实际上是慕容海的,早就不听他的指挥了
等到一众官员都走了,有琴曜越想越气,又开始头疼如裂。
洪宝慌忙上前帮他按揉,反而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可怜一把老骨头,差点没当场摔碎了。
*
林燕然眼巴巴看着有琴明月走掉,满以为她过一会儿便会回来,谁知道左等右等,一下午过去了都没见人影。
后来,外面传来喧哗,她询问门外的丫鬟,得知是拓跋焰在门前大闹,闹来闹去,根源竟还是因为那把刀。
她不由地苦笑,暗忖有琴明月定是因为此事恼她了。
她有心想去哄她,可是她现在是“重伤在身”啊,若是起来,岂不是又此地无银三百两?
只好躺在床上,苦苦等着。
总算等到吃晚饭时间到,却见丫鬟进来,往房内摆了一桌菜,接着又在外间摆了一桌菜,过了片刻,有琴明月进来。
她喊了一声:“娘子?”
却没见回应,只听间丫鬟给她行礼的声音。
房内通火通明,她看的十分分明,有琴明月的身影在外间的桌边坐下,然后便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林燕然:“!”
这还得了,这是生了大气啊,她赶紧“虚弱至极”地唤道:“娘子€€€€”
有琴明月像是才听见一般,施施然放下碗筷,道:“孤想起来了,林郎君重伤在身,许是下不来床,拿不得碗筷€€€€”
“嗯……”
这一声不轻不重的嗯,又让林燕然小心肝噗通乱跳,暗道大事不妙也。
有琴明月沉吟半晌,才不疾不徐道:“叠翠,你去帮一帮林郎君。”
叠翠:“是。”
她进了里间,神情肃然,默默地取了碗筷,盛了一碗饭,又夹了许多菜,这才走到林燕然面前。
林燕然拼命对她使眼色:“你们殿下到底怎么了啊?你快给我支支招啊?”
叠翠也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林郎君你到底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将主子气成这样?”
林燕然继续使眼色:“我真的没干什么啊,我可是重伤在身的伤患啊?!”
叠翠回眼色:“那奴婢可就帮不了你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两人正挤眉弄眼,忽听外间有琴明月的声音淡淡响起。
“叠翠,林郎君没事吧?”
叠翠吓得一哆嗦,手中碗筷都差点抖掉了,慌忙塞在林燕然手里。
“没事没事。”
“林郎君,你快吃吧,这可是殿下特地吩咐厨房给你做的食补,你可要多吃点啊!”
说完便低下头去,默默退在一边,连眼色也不敢递了。
林燕然端着碗,欲哭无泪。
她想了想,乖乖冲着外面道:“多谢娘子给我准备食补,我会多吃点的。”
说着便津津有味吃起来。
她本是为了讨好,孰料这番话听在有琴明月耳中,却是另一股不是滋味的滋味。
她闹出了满城风雨,人家北蛮公主两次打上门来,她竟然还这么心安理得,吃饭都吃的这么香!
真是岂有此理。
她搁下碗筷。
林燕然吃的香,她可是一口吃不下去了。
当即起身,又出去了。
叠翠慌忙追上去伺候,临走朝着林燕然匆匆丢下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又将林燕然弄得七上八下,情急之下,连干三碗饭。
没办法,总感觉风雨欲来,还是先填饱肚子,也好过回头事发,连饭也没得吃了。
她又开始了坐立不安的煎熬,好不容易熬到了睡觉时候,有琴明月总算回来了,她立刻欢喜地叫了一声:“娘子!”
有琴明月这次回应了,她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