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转过身来,看着林燕然道:“去南疆,找蛊神教帮忙。”
柳蓁蓁急道:“师祖,蛊神教素来凶名在外,南疆十万大山更是凶险重重,燕然若过去,岂不是很危险?”
无忧点头:“确实危险重重。”
柳蓁蓁道:“不若请无名前辈试试呢?他能打得过半步蛮神,或许可以拔除他留下的阴寒之力?”
无忧摇头:“不可,每个武者的力量是不一样的,无名的内力和半步蛮神阴寒之力相冲,不止拔除不出来,反而会激发其暴乱,届时燕然才是真的危险。”
他说到这里,神色间显出一股恼羞成怒。
“半步蛮神这个狗东西很可能便是希望我们如此做,好激发他的力量在燕然体内暴乱,绞碎她的五脏六腑……”
柳蓁蓁的心一下子被扭成了麻绳,声音发颤道:“师祖,这可如何办好?”
林燕然接话道:“师祖,师姐,你们不必担心,南疆我本来就要去,如此正好一举两得。”
因林燕然说过,凤凰山的药草收集齐全后,便要动身去南疆寻药,柳蓁蓁立刻听出她是要去为自己脸上的伤配药,心头更加难过起来。
和她的安危比起来,她宁愿丑一辈子。
她哽咽起来,断然道:“要去也只能是为你的伤而去,若是为我寻药,决不可去!”
王首春插话道:“南疆再凶险我们也不怕!凤凰镇这么多铁骨铮铮的好汉,大家一起过去,打也为郎君打出一条路来。”
无忧听见众人越说越离谱,跺了跺脚,扶额道:“都在乱说什么?燕然是老夫的衣钵传人,老夫能忍心让她去涉险?蛊神教嘛,也没那么可怕。”
他说着捋了捋胡须,面露难色,却有些豁出去般道:“这样,老夫修书一封,燕然拿着老夫的亲笔信,交给那个南疆蛊姥,定可以得到蛊神教的援手。”
无忧说完就背着手出去寻吃的,无情瞧见这一幕,狐疑不已,主人看起来怎么那么心虚呢?莫不是在南疆欠了债?
众人大喜,全都松了一口气。
无忧吃罢饭,又给林燕然吃了他特制的养心丸和补气益血丸,道:“先让燕然调理些许时日,待到春暖花开,再去不迟。”
柳蓁蓁闻言,总算放了心。
柳翰飞来找她,劝她还家,柳蓁蓁本来对还家犹豫不决,此时略作思索,忽地答应了。
她心里很乱,特别乱,年后便要启程前往南疆,归来不知许久,她得还家一趟,看看父王和母妃,也理一理自己的心。
遂和林燕然道别。
林燕然依旧安排了陈雪和林凤凰护送,陪着她一起出大门,到了门口,柳蓁蓁便劝她留步。
风掀起她的面纱,她却顾不上去按住,眼神定在林燕然脸上。
“你身上有伤,别送了,我哥哥来接我,又有陈雪和凤凰,不知道多安全。”
“其实你该让凤凰留下,你如今受着伤,需要有个人在身边保护。”
林凤凰在一旁听见,顿时急得脸色发红,天知道她有多想护送柳大夫还家,到了便是年关,柳大夫肯定会留她过年吧?
她焦急地看看柳蓁蓁,又看看林燕然,很想说点什么,又实在口拙,只能干着急。
林燕然心头沉甸甸的。
这些时日来,她没有一刻好受。
伤痛缠身,伤口时而裂开,痛如刀割,偶尔的回忆,更叫她痛彻心扉,而柳蓁蓁的伤,又让她充满了自责和内疚,想到她这一还家,毁容之事便瞒不住了,她父王和母妃必定忧心,而她也定要因此再难过一回。
心中内疚更深。
她强颜欢笑道:“无妨,还有姬越在,还有护卫队。”
柳翰飞骑在马上催促。
柳蓁蓁依依不舍,却不敢再多看她一眼,越是在乎,越是不敢随意了。
她毅然转过身去。
王首春看二人惜别,也跟着难受,忙道:“郎君,你进屋休息,我去送送柳大夫。”
林燕然道了声好。
王首春便带着陈小花一起相送,送到镇口,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柳蓁蓁从马车上跳下,飞一样朝她跑来。
王首春以为她漏了什么物件,慌忙迎上去:“柳大夫,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柳蓁蓁跑的气喘吁吁,面纱都歪了,却不及整理,而是眼神郑重地瞧着她,道:“王管家,我有件事要叮嘱你,燕然重伤在身,你万不可叫人撞到她,或者碰到她伤口。”
“她现在,已经经受不住任何伤害,切记!”
这句话她说的格外郑重,令王首春和陈小花同时变了脸色。
王首春立刻道:“好,我一定记着,我回去便时刻跟在郎君身边,决不让她受一丁点磕碰。”
柳蓁蓁这才放心了,冲她点头,再次转身离去。
王首春眼神复杂瞧着车队离去,暗忖柳大夫如此紧张郎君,到底是何心意呢?
陈小花在旁边道:“怎么办啊,郎君居然伤的这么重?那可是心脏啊,伤口一直不好,郎君多痛啊,我要不要多做点好吃的给她补补?”
她这一说,王首春又是悚然,是啊,她们一直顾着郎君的伤,却忘了她有多痛。
她又不是个爱抱怨爱倾诉的人,有什么难处都自己扛着,这么说她无时无刻都在饱受着剧痛?
一念及此,王首春吓得赶忙往回跑。
第二日,凤凰河上驶来了一艘豪华商船,镇民们站在门口瞧见,全都跑来门口大呼小叫。
“王管家?王管家,你快出来哇!”
王首春被簇拥着出去一瞧,商船飞快地靠岸,仆从正紧急准备踏板,一个窈窕动人的少女站在船头招手。
“王管家,我回来了,我姐姐呢?”
王首春拔足便往屋里跑:“郎君,顾小姐回来了!”
林燕然决定离开神京城时,安排了第一拨人先行离开,同时也派了人传信给顾玉婉,要她生意结束后,先行回去凤凰镇相聚。
现在,顾玉婉终于赶回来了。
顾玉婉跳下踏板,便提着裙子飞奔上岸,陈雪紧紧跟在她身边护着她,防止她摔着。
徐娘子、金福、玉蝉等人跟在身后喊都喊不住,只能气喘吁吁跟着她跑。
顾玉婉一口气跑上岸边,先迎上王首春,急匆匆问了个好,又往屋里跑去。
进门便瞧见林燕然迎了出来,眉眼含笑望着她:“妹妹,你回来了。”
很温润平静的声音,却让顾玉婉听得异常安心,浑似一头离家多日的可怜小鹿,瘪着嘴便往她面前冲。
“姐姐,我好想你。”
王首春吓得大惊失色,顾不上什么仪态,飞奔上去,一把将顾玉婉拉住了。
顾玉婉不解看她:“王姐姐?”
王首春赶紧解释了林燕然的伤势,顾玉婉听着听着就红了眼圈,接着落下泪来,眼泪汪汪地瞧着林燕然,哭道:“姐姐,我说你怎么瘦的不成样子,你竟受伤了,你怎么不早点说,那我便可以早点回来看你,呜€€€€”
她难过地抽着鼻子,小心翼翼挪到林燕然身边,轻轻去拉她的衣袖。
林燕然赶紧腾出另只手揉了揉她的头:“不急,不急,我没事。”
顾玉婉却哽咽道:“我才不信,我知道你最喜欢有事自己扛着,定是伤的很重,王管家才那么说。”
王首春很是欣慰,暗道柳大夫和顾小姐都那么细心,能从她话中就得知郎君的伤势。
唉。
陈雪被陈小花等人拉着,七嘴八舌问长问短,接着从她们口中得知,林燕然不止和有琴明月分道扬镳了,还带了一身伤回来,不由地十分难过。
顾玉婉哭了一会儿,自己擦干眼泪,道:“姐姐,我不哭了,我只想和姐姐开开心心过年。”
林燕然听着这熨帖至极的话,又揉了揉她的头。
有个家人的感觉真好,她伤口都仿佛没那么疼了。
顾玉婉当晚就搬进了她隔壁房间,每天跟只小尾巴似地围着她转,姐姐长姐姐短喊个不停,一刻见不到她就发急,每天早早起来就跑去她床边瞧她,盯着她吃一日三餐,盯着她吃补药,还不许她乱动乱走。
而且她有空就去缠着无忧,左一声爷爷,右一声爷爷,叫的无忧头皮发麻,只好时不时就去给林燕然把把脉,象征性地应付差事。
顾玉婉很高兴,无忧很发愁,胡子都快扯断了,可是小家伙实在太可爱了,一声声爷爷叫的他压根不忍心拒绝。
而林燕然每天被她管束着,更加不忍心拒绝,只能老老实实当个米虫。
就在这种欣慰又无奈的时光中,她迎来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
*
自从林燕然不辞而别后,神威军总统领的位置就成了肥肉,所有人都盯着。
神京城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风起云涌,无数的世家和权臣在打着没有硝烟的仗。
他们都想抢到神威军总统领这块肥肉。
众人在暗中打的头破血流,新皇却稳如泰山,始终不见任何动静。
永宁二年的元日,百官休沐七日。
除夕夜,神京城张灯结彩,百姓欢度元日。
慕容清专门赶到皇宫,陪有琴明月过年。
彼时宫中专门安排了花灯和烟花,后宫的那些旧人、宫女得了旨意,纷纷结伴赏花灯和烟花。
母女二人坐在养心殿。
外面雪花纷飞,宫灯点点,时而有烟花飞上夜空,绽放如花。
殿内四处墙角都烧着红汪汪的炭盆,整个大殿都温暖如春,门口也被多福和洪宝安排挂上了花灯。
人人脸上喜气洋洋,都换上了宫中样式的新衣。
面前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满满当当,共计一百零八道。
慕容清瞧了会儿烟花,叹息道:“皇儿,没想到我们能有今时今日,真是祖宗保佑。”
有琴明月亦是感慨莫名,接话道:“是啊,若是外祖母还在,儿臣一定将她老人家接进宫中团聚。”
母女二人开始享用年夜饭。
慕容清不住给她夹菜,看着碗堆到冒尖,有琴明月喉头如堵。
她又想到了林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