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越则是阴恻恻盯着蒙面死卫,杀意毕现。
屋内终于传来低沉又冷寂的声音:“你走吧。”
死卫猛然一呆,旋即不安道:“林郎君,陛下的信,还请过目。”
她双手托着信,及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瓶,往前递出。
却无人接下,也无人理睬。
她只好硬着头皮道:“林郎君,自您走后,陛下思念成疾,缠绵病榻,特地遣属下送来亲笔书信,还请林郎君过目。”
“另外,陛下得知林郎君伤势复发,专门命属下送来一瓶疗伤圣药。”
房间内,林燕然猛地攥住了被角,另只手去捂住了胸口。
苍白的脸色,又黯淡了一些。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已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凤凰,接信,送客。”
死卫如蒙大赦,赶紧将信和药瓶恭恭敬敬地递出去,林凤凰接下了。
“林郎君,属下在镇外相候,等您的回信。”
死卫说完话,就感觉身边杀意越来越凛冽,吓得纵身一跃,跳出了墙外。
姬越阴恻恻地盯了一眼,刚要飞身而起,就听见屋内传出一句话。
“姬越,我说过的话,你又忘了吗?”
姬越立刻知道自己心思被林燕然知晓了,只好站住脚,老老实实地道:“主人,我没忘,记着呢。”
屋内沉默着。
姬越有些焦躁不安,这么一会儿,这个该死的死卫肯定已经跑没影了。
半晌,屋内才传出林燕然淡然的声音。
“去找王惊鸿,把黑龙寨剩下的金子,抢回来。”
姬越闻言大喜。
他正闲的没事干,神京城那口鸟气一直没出来,每日都想找人干架,好不容易来了个死卫还不让自己出手。
抢金子可太好了,既可以出一出以前被柳红凰和玄冥重伤的恶气,还可以去找自己哥哥。
“遵命,主人!”
他一个跟头翻走了,闯入王惊鸿住处,将他从被窝里薅出来,立刻惹得王惊鸿破口大骂。
这番动静又惹来了林雄,林雄以为王惊鸿受了欺负,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被姬越一拳打飞。
王惊鸿怒气冲天:“你个王八蛋敢伤我的人?”
林雄摔在地上,本来痛的眼冒金星,听见这话顿时惊喜交加,忙从地上爬起来,又挡在了他面前。
姬越知道王惊鸿打仗厉害,很受林燕然重视,也不敢真的伤他,赶紧说出来意。
陈雪听见动静,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姬越又在欺负人,很是无语,远远地说了一句:“姬越,你真的拿郎君当主人吗?你应当知道她现在有多难过,你少惹点事,才是真的为她好。”
姬越闻言收回正要砸在林雄身上的拳头,冷冷地盯了她一眼。
“老子做事,你少来指点!”
又斜睨了王惊鸿和林雄一眼:“老子不就是半夜把你喊起来,值当你大呼小叫?”
“堂堂男子汉,浑没个男人样!”他带着鄙夷,走了。
气得王惊鸿一刀砍在门上,漂亮的桃花眼中尽是戾气。
“狗东西,老子有机会一定将你打出屎来!”
林雄听出姬越没认出王惊鸿坤泽的身份,松了一口气。
赶紧走到王惊鸿身边哄道:“姬越就是这样蛮横无礼,惊鸿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等有机会,我帮你一起揍他。”
王惊鸿立刻将怒火转到他身上:“你个王八蛋,老子何曾准你喊我惊鸿?”
一脚踹在林雄腿上,林雄闷哼一声,心中又气又委屈,忽地胆从心生,猛地怼上前去,双臂一夹,将王惊鸿夹在了怀中。
两人脸对脸,近在咫尺,他目光侵略地瞪着他,咬着牙道:“你还真是没良心,老子为了你吃尽苦头。”
王惊鸿本要挣扎,但觉得此举显得怯懦,冷傲至极地道:“松开!”
林雄死死瞪着他,仿佛要吃人一般。
王惊鸿开始还高昂着头,接着竟有些底气不足,别开脸去,那漂亮如画的侧颜间,尽是高傲,浑似一只大公鸡。
林雄立时又被迷住,心软下来,将他松开了。
王惊鸿立刻又踹了他一脚:“狗东西,滚!”
林雄气得咬牙切齿,默默忍着痛出去了,心里又发了一百遍毒誓,有机会一定让他哭爹喊娘。
陈雪转身回去了柳蓁蓁的住处,她被林燕然指派给了柳蓁蓁,现在是她贴身保镖,吃住都在一起。
等她走进内室,发现柳蓁蓁不知何时醒了,正抱着膝盖,坐在床头发呆。
“柳大夫,你被吵醒了?”
柳蓁蓁此时未带面纱,房间也未点灯,但陈雪望去时,她还是下意识地别开脸,不想被瞧见脸上的红斑。
陈雪见状,忙止住脚步,站在了房门口。
柳蓁蓁抱膝的姿势很是落寞,隐蔽在阴影中的神情,让人心疼。
陈雪看着,莫名有些难过。
柳大夫是那样开朗活泼,自信大方,现在因为毁容,变得郁郁寡欢。
听凤凰说,郎君已经试药了三十余次,可是都不见丝毫效果。
柳蓁蓁这时轻声道:“陈雪,你去看一眼林燕然,她身上有伤,可别被吵醒了。”
陈雪忙应下。
过去时,林凤凰还守在院子里,两人低声交流起来。
林凤凰时不时看向屋内。
她刚才将信悄悄放在了房间的桌上。
燕然姐在看吗?
嫂子的信,不对,女皇的信,她看到会不会难过?
燕然姐对她那么好,过去了这么多天,她都不来看一眼,好过分!
她忧心又痛心地想着,和陈雪说话也心不在焉。
月华似水,映照着房间。
床前被照出一圈朦胧发白的地面。
林燕然靠在床头,怔怔地盯着那片白。
思绪又克制不住地陷入了回忆,月光下的那片地,曾是她打地铺的地方,那时候,她睡在床下,她……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捂着胸口的手,这时脱力一般滑落,掌心又是一片湿腻。
伤口又在渗血。
蛊神丸已吃完了,师姐给的神仙笑也吃完了两颗,药力化开后,只是暂时遏制住伤势。
等药力消耗殆尽,伤口内的寒气又冒出来。
半步蛮神那一刀,蕴含着他独有的阴寒之力,已渗入肺腑,难以除尽。
又八日,时间已近年关。
死卫披星戴月,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回。
神京城寒风凛冽,下了第一场雪。
她跪在地上,低着头,双手托着东西呈上去。
有琴明月一眼看见她手上的信,大喜过望,竟然亲自从座位下来,急切地接下信。
拿到手里,便要去拆。
脸上的喜意,倏然而止,接着一寸寸消弭,化作了一股猝不及防的惶恐。
手上的信,便是她派死卫送去的亲笔信。
信上的朱红蜡封,还在。
根本未曾拆开过。
她双手颤抖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向死卫,这才发现她手上还捧着一物,是她送去的瓷瓶。
宫中样式,官窑出品,一眼便能认出。
瓷瓶中是她找孙春生搜集来的十颗神仙笑。
“这是什么?”她失色,声音都因此打着颤。
死卫战战兢兢道:“启禀陛下,属下去要回信时,林郎君的人将信和药瓶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属下再请求,被他们送出了镇外。”
“你可见到了林郎君?她的伤怎么样?”
“属下未曾见到。”
“林郎君可有话告知于朕?”
“未有。”
“任何话?”
“……未有。”
有琴明月站立的身形猛地晃了一晃。
青鸾等人大急失色,一起慌张近前:“陛下,你怎么样?”
“别过来!”有琴明月猛地抬手,掌心朝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