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难撩 第25章

令燕王裕没有想到的是,辛吾会如此快的妥协,“辛吾,寡人的身体已不如从前,燕国也是,无论是寡人还是燕国,都经不起大风大浪了。”

“臣知道。”辛吾叩首道。

而这样的妥协,也换来了燕王裕的一丝仁慈,“你我相识一场,同风共雨数十年,寡人可以给你一个体面,让你自行选择去留。”

“罪臣,叩谢大王。”辛吾再三叩首,“但离开之前,臣仍然要提醒大王。”

“王后绝非等闲之辈,也非善类,长公子秉性纯良,恐受蒙蔽。”辛吾知道,没了自己,燕王裕就不会再猜忌子冉,于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

“王后那里,寡人自有分寸。”燕王裕冷冷道。

随后辛吾便被押出了阳华殿,又恰逢子冉到来。

“舅舅。”

此时的辛吾精神全无,只不过半日时间而已,便苍老了十余岁。

看到押解的卫兵,子冉突然顿步,“大王疑心舅舅了?”她问道。

辛吾摇头,红着一双老眼说道:“公子,这就是答案,你还看不明白吗。”

第028章 罢相

子冉的心猛然颤动,她看着舅舅,极力的摇着头,“我不明白。”

辛吾看出了她情绪上的异常,于是一把拽过了她的胳膊,用的力道很大,让子冉感受到了疼痛,束缚。

“其实你什么都知道。”辛吾皱着银眉,几乎想要吼出来,“公子,臣照顾了你这么多年。”

“你想堵上这一把,臣现在就告诉你答案。”辛吾说道,“不要变成和你母亲那样的人,将真心错付给一个不值得的人。”

子冉听到最后一句话,拼了命的想要抓住,想要确认,“什么意思?”

她看着舅舅,并抓着他的衣角求问,“什么是我母亲那样的人,舅舅在说什么。”

“如果事情到了不可控的那一步,大王会告诉你的。”辛吾并没有选择立即为子冉解惑,“他再刻薄寡恩,也是你的父亲,你与我和你母亲对他而言,终究不同。”

“既然舅舅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能现在告诉我?”子冉不明白,自己的至亲为什么一个个都要隐瞒自己。

“不。”辛吾摇着头,或许是他太清楚子冉的为人,“公子,或许你心里已然清楚,但是心中仍有一份执念,和你母亲当年的抉择一样。”

“你外祖为了你母亲的选择,举族之力相扶,但是你今日也看到了,我的下场。”

“盛极必衰,我当然也明白。”

关于母亲当初选择自己的父亲,这些往事子冉是知道一些的,但并不全面。

“那不一样。”可她却不认同舅舅的看法,“她不是我父亲那样的人。”

“到现在了,你还不肯相信吗?”辛吾看着子冉,眼里充满了失望,“人都是一样的。”

“不是的,”子冉依旧否定,“我不会将她的自救,认定成父亲那样,她的不由己,是我曾经历过的,舅舅你不会明白。”

辛吾彻底被震惊,他自以为相伴这么多年,看着她长大,自己已足够了解,可在听到这样的话时,他却觉得异常的陌生。

“自救…”但同时,辛吾也感到无比的心寒。

“舅舅从一开始就容不下她,也在谋算,只不过输了而已。”子冉又道,“我给过舅舅提醒了。”

“但舅舅却视作要挟。”子冉的双眼有些泛红,“究竟是我不信任舅舅,还是舅舅始终…不信任我。”

辛吾忽然大笑了起来,子冉的聪慧当中,带着一丝冷漠,如她父亲一样,温情之下,仍然保持着理智的清醒,“看来昭阳说的没有错,的确是我不了解你。”

“这些年,我为了辛氏一族,也为了你。”辛吾看着子冉,“我对得起你母亲临终前对我的嘱托。”

“你长大了,逐渐不再需要倚靠,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而我和你父亲,还停留在你的儿时。”

“深知你的秉性与聪慧,却仍然放心不下。”

“你的表兄和舅舅不一样,他是忠于国家的纯臣,如果你还念恩情,就请不要步你父亲的后尘。”

舅舅的话,让子冉感觉到了她们之间越渐生疏,这并非是她想要的结局,但所有人都在逼迫她做选择,她最讨厌的选择。

“舅舅说这些话…”子冉看着辛吾,神情紧绷了起来,“大王会杀舅舅吗?”

“不,大王只是想要褫夺我的权力。”辛吾回道,“但是从今往后的路,就要靠公子自己走了。”

听到这儿,子冉才松了一口气,“如果舅舅能够颐养天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辛吾笑了笑,似乎有些苦涩,“但愿吧。”

燕王裕十五载,九月下旬,因冠礼之事,朝野沸腾,群臣上书弹劾云中君忤逆不孝。

国相辛吾自请降罪,燕王裕当廷罢相,一为震慑,二为警告,三示决心。

“辛相可是大王的臂膀,情同手足,如今大王为了云中君自断一臂,若我等再不识相,恐怕就不止是罢官那么简单了。”

“大王这样做,是铁了心要护着长公子。”

“那天冠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长公子为何要拔剑指向大王,这样的罪责…”

“看来情况并非如此,自古以来,有哪个君王能容忍谋逆者呢。”

“可是廷尉那里,只是处置了一些内官,并没有给出一个答案。”

辛吾为百官之首,燕王裕为保长子,将其罢相,令群臣惊愕,一部分人害怕引火上身,于是纷纷闭言。

“那天的冠礼上,我分明看见是长公子拔出了卫士的剑,并剑指自己的君,自己的父。”

“做出如此谋逆之举,大王竟然还要袒护。”

“相国为了燕国鞠躬尽瘁,却落得如此下场,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还有一部分忠正的直臣,上书的言论则更加激烈,但只是占据了百官的一少部分人,且并非位高权重的重臣,所以毫无疑问的,他们都受到了燕王裕的惩处。

“启禀大王,孔达、董宣求见。”

燕王裕挥了挥手,众人入殿叩拜,开始了直言。

“大王,云中君作为臣子,在冠礼之上所为,乃大逆不道,即便加冠成人,也难以担当大任。”

“云中君于冠礼之上大不敬,大王却不加惩处,反而罢了出手阻拦与维护的相邦,如此处置,是否有失妥当?”

“辛相辅佐大王十余载,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今大王却因为云中君之失而迁怒于辛相,实乃…昏聩之举。”

“放肆!”立于榻前的内官呵斥道。

御史大夫李覃也出言指责,“孔达,你身为人臣,这才是以下犯上。”

“大王闭塞言路,我等今日…”

“说够了吗?”燕王裕半躺在榻上,脸色很是难堪,然而这些官员却不依不饶。

“拖下去!”

十几个颇有力气的内官走进殿中,将将这些官员一一控住。

“燕北的防御工事,燕西与赵国的建交,都是相邦的功绩,相邦乃国之栋梁,是燕国的功臣,如今大王这般对待功臣,不是昏聩又是什么!”

“我等今日便是抱了必死之心,只为燕国。”

“王若执意选择云中君,只会让燕国走向覆灭。”

“燕国数百年基业,岂能交由一个疯子。”

咒骂之声充斥在燕王裕的寝宫之中,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但是却并没有对他们动用严酷的刑法。

只是将为首之人处以流刑,其余之人则被贬去了地方为吏。

“大王不杀你们,是大王的仁德。”内官跟随着走出大殿,向嘈杂的人群厉声提醒道。

“若是怕死,我们今日便不会来了。”

“大王明明看见了云中君的所为,而这些时日,朝野也多有议论,为什么还要这般偏袒。”

“难道就因为云中君是辛夫人所生。”

“大王的想法,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能知道呢。”内官回道。

“大王是明主,受臣民敬仰与拥戴,为何在选择继承人上犯了糊涂。”

“那云中君分明就不适合为君。”

“关于继承,历来都是王家之事,汝等身为臣子,岂能僭越,插手立嗣之事。”内官又道。

“王的家事便是头等国事。”

内官闭上眼,不再多言,“带走吧。”

€€€€中宫€€€€

临近冬日,燕国的天越发寒冷,而今年似乎比往年要更加严寒,就连养在殿外,由宫人精心照料的花草都冻死了大半。

“王后,只剩这一盆白梅了,马上就要进入冬天,是否要搬入殿内?”宫人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凌寒而开的梅花,难道也扛不住燕国的冬天吗?”她却忽然反问道。

“这…”宫人呆愣住,不知道是该搬走,还是搬入殿。

“放在殿外吧。”入殿的女官向宫人说道,“既是梅花,便应应寒而开。”

“曹掌侍。”宫人遂将盆栽搬出了大殿。

“王后。”女官走近了一些,行礼道。

“近日外朝,不太平吧。”姬蘅坐在火炉旁问道。

“是,大王罢了辛吾的相,引来了群臣的不满与恐慌,不过也止住了朝野对云中君的议论。”女官回道。

“他们都怕引火上身,尤其是位高权重者。”姬蘅说道,“位极人臣,还有比辛吾更上一层的吗。”

“不过还有一些人不光没有退缩,反而因为大王的罢相,逼到了御前,似乎是想死谏。”

“云中君的病情,他们亲眼所见,宗室应该更为清楚,燕国本就在风雨飘渺之中,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些安稳,国君却已病重,不光是病重,还挑了一个这样的人作为继承,但凡是真心为国,便应该明白。”姬蘅又道。

“阳华殿内的骂声…整个宫中都听见了,不过大王却没有做严惩。”女官继续说道,“只是将带头的孔达叛了流行,去国三千里,发配到北疆了。”

“这似乎不太像是大王的行事作风。”女官又道。

听着女官的话,姬蘅细思了片刻,“他们维护辛吾,却反对云中君,这说明,他们并不属于任何阵营,也就是说,这些人,是站在国家的立场上,是真正的忠正之臣,你说这不像是燕王裕的作风,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杀他们,就只有一个原因。”

姬蘅抬眼,“先君降下惩处,再由新君施恩,君王的恩情,大于天,他在为继任者铺设道路。”

“果然,”姬蘅看着炭盆里熊熊燃烧的火,“这一家子,都很重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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