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难撩 第112章

在一声声欢呼与喝彩中,红色的绸缎被剪开,商人们纷纷上前道贺。

货轮的船舱内,张仁君站在窗边,看着春风泛起的江面,眼里充满了不舍。

“你将公司设立在香港,是正确的选择。”张仁君叹道,“现在各地都在暴动,我治下的两广,也发生了几起规模不小的起义,除了武力镇压,朝廷已经拿不出任何办法来平息民愤,水师提督李淮一直在提醒我,这是叛乱,但当我亲手处决他们时,我的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也许我清楚,这些起义与暴乱,都是为了救国,只是我们的国,与我们的效忠,有所不同。”

“前不久,朝廷的调令下来了,我即将前往江宁,而两广,会有新的总督接替我。”

“新的总督?”沈清辞惊讶道,“您的政绩有目共睹。”

“新的执政者…”张仁君无奈的摇了摇头,“大清,已走到了穷途末路,要不了多久,就该宣告终结,但身为臣子,我会坚守到最后一刻。”

“新的革命将要在这片土地当中爆发,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终止,这是唯一的救国之道。”这一次,沈清辞的言语已经彻底有了偏向,也有了底气,“这是很多国家走向新生的必经之路,由腐朽走向光明的未来,将要不断的发生变革,是激进的,流血的,只有这样,才能与时代与世界顺利的接轨。”

“我老了,这是属于你们年轻一代的时代,我不要求你继续效忠朝廷。”张仁君摸着白须回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您说。”沈清辞走到他的身后,仍然的恭敬的说道。

“善待我的女儿。”张仁君抬头道。

“我答应您。”沈清辞应道,“即使您不提这个要求,这也是我要做的。”

“我不太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张仁君道,“但我深知我的仕途也将走到终点,我无法庇佑她一生。”

“当初同意你的要求,也有一些我个人的私心。”张仁君又道。

“我明白,您对朝廷的忠诚。”沈清辞回道,“牺牲个人利益,做最后的挽救,但是一个政权的衰亡,是长久以来积累形成的,非人力可以挽回。”

“即使曾经不想承认,如今也不得不承认。”张仁君的眼里出现了落寞,“不管怎么样,是朝廷给了我机遇,实现了我少时的抱负,我也没有那么伟大,所有的一切都夹杂着私心而已。”

沈清辞搀扶着张仁君从货轮上下来,站在岸边,看着这艘船,记忆犹新。

“当年你拿着我的手令将这艘船从西洋开回来,如今都已经过去两年之久了。”船身的油漆已经老旧,只有甲板重新刷过,“如知道今日的时局,官府就应该早日放开权限。”

“故步自封,只能自取灭亡。”张仁君拄着拐杖转过了身。

“爹爹。”看到船上下来的父亲,张寰迎上前。

张仁君的眼里多了几分仁慈,“有空,多回家看看。”

“好。”张寰应道,随后将父亲扶上了车。

等汽车离开后,沈清辞握住了张寰的手,夕阳落下,昏黄的光照耀在人的脸上,“我们也走吧。”

兴起于混乱中的商业,整条街道都十分繁华,对岸便是租界,汽车行驶出城,往东南的方向,却看到了与繁华相反的局面。

早已无力维持运转的清政府,面对爆乱,灾难,饥荒,只能任由发展。

各地的暴动,让商人们嗅到了商机,提前低价囤积粮食,再以高价售出。

战乱带来的,是饥荒与飞涨的物价,朝廷的威望已经遏制不住黑心的商人。

随之而来的,是民怨沸腾,往东行驶的路上,出现了无数的难民。

这样的局面,不仅仅只在南方,几乎是各地,但这一次,所有人都预见了,持续几百年的政权即将彻底陨落,正如背驰的夕阳,正在散尽最后一点徐辉。

即使心生怜悯,沈清辞也不敢让车子停留下来,这种时候,她太清楚饥贫会诱发怎样的人性。

行至人少的地段,在一个山路口,突然听见了孩童的哭泣声,声音并不洪亮,甚至是断断续续。

“旺旺。”车内的小狗突然扒到车窗上大声狂吠了起来。

路上出现了尸体,哭声越来越近,张寰看着沈清辞,“你听见了吗?”

“嗯。”沈清辞点头,她知道张寰的意思,于是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后面跟随的几辆车也都相继停下。

车上下来一些穿着西装的男人,身上配着枪支,警惕于四周,“老板,怎么了?”一个男人走上前询问道。

“你们听到哭声了吗?”沈清辞问道众人。

“刚刚好像是听到了。”男人回道,“这里到处都是死人,估计是弃婴。”

“都别愣着了,给我找出来。”沈清辞道。

“是。”

众人分散进入山岗寻找,片刻后,男人又听见了哭声,于是顺着声音寻去。

“老板。”

哭声是从一个年轻妇人的怀中传出的,她的身侧还躺着一个中年男人,但两个人都已经没有了气息,只剩怀中的婴儿,毫不知情的大哭着。

“老板,在这儿。”男人将婴儿抱起,却哭得更凶了。

沈清辞与张寰赶了过来,“应该是这对夫妇的。”男人说道,“不过这孩子出现在死人怀中,恐有不吉利。”他犹豫的看着二人。

“这也是一条生命。”张寰却不忌讳这些,从男人手中接过孩子,并擦去了她脸上的污渍,但随之而来的,是幼儿拽住了她的手指,停止哭泣,“既然遇到了,也算是缘分一场,她命不该绝。”

“把她们葬了吧。”沈清辞吩咐道,“孩子我们带回去。”

“是。”

翌日

€€€€普仁街€€€€华医院€€€€

忙完手中的事,沈清辞赶回了医院,“阿蘅。”

“事情处理妥当了吗?”张寰起身问道。

沈清辞点了点头,“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说只是因为长期没有跟上营养,所以体质很虚弱,但没有什么大碍。”张寰回道。

“对了,这个孩子是个女婴,医生说,如果我们要进行抚养,就要尽早去办理手续。”张寰又道。

“你怎么想的?”沈清辞问道。

张寰看着吃饱睡熟的孩子,“我们把她捡回来,也算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再把她送走,我实在不忍。”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现在时局如混乱,又能将她送去哪儿呢。”沈清辞回道,“既然遇到了我们,也是她的命数。”

“那给她取个名字吧。”张寰取下女婴手腕上的手环,上面写的大人的名字。

“就叫,”沈清辞蹲在床前,“璐。”

“沈璐。”

几天后,二人为孩子办理了出院,将其带回了家中。

自此之后,为了抚养成人,张寰留在家中的时间开始增多。

1910年,冬

自1908年始,清廷内外的矛盾越来越尖锐,各地相继发生民乱,

一辆汽车行驶在香港新界临江的街道,副驾驶上的男人手中拿着几分报刊。

“四月十三日,因为米价上涨,长沙市城中发生了抢米事件,十五日,浙江嘉兴的肉商开始抗捐罢市,豆腐业罢工,并联合民众将警局捣毁。”

“五月,湖北也发生了抢米事件。”

“七月,因为捐税沉重,山东数万农民发生暴动。

“八月,浙江与安徽相继发生水灾。”

“九月,安徽以北数州府,因为连年灾荒,爆发民乱。”

“同月,苏北各州饥民抢夺粮食。”

“怪不得您先前不愿意租赁剩下的船只出去,而是用来运粮,现在到处都缺粮食。”男人折上报纸,抬头看着后视镜里,坐在后座的女人。

正行驶的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让正在苦思的沈清辞回过神。

“怎么了?”她问道。

“有个人挡住了去路。”司机回道。

“我下去看看,请您稍等一下。”副驾驶的男人下了车,没过多久后回到车边。

俯下身小声道:“有人要见您,说是同盟会的人。”

“姓黄。”

是日夜

院中传来一阵声音,紧接着便有门开的声音,听见动静的小狗从大厅里跑了出去,并一路跟随在归来的主人脚下,活蹦乱跳。

“今天怎么这么晚。”张寰上前替她脱去外套。

“回家的路上见了一个人。”沈清辞疲惫的说道。

“什么人?”张寰挂好衣服,回到沈清辞的身侧。

沈清辞搂着张寰抱了片刻,随后拉着她坐下,“要变天了,很快。”

第124章 终章

◎我们◎

1910年十二月底,沈清辞将姑姑一家接入香港,除夕当夜,海湾附近燃放了一场盛大的烟火。

但在这场烟火之下,有与亲族团聚的喜悦,也有无法归家,与亲人分离的思念,更有望着北方满目疮痍的国家而发出的哀叹。

入夜时分,庭院的铁门外响起了汽车的鸣笛。

“除夕了,今天好晚。”张寰看着车上下来的人问道。

沈清辞看了看空荡的院子,“姑姑呢?她们今天没到吗。”

“今天下午就到了,在厨房忙呢。”张寰回道。

沈清辞于是牵着张寰回到家中,沈念正抱着孩子逗玩。

年夜饭上桌,一家人齐聚的时候,沈清辞发现少了一个人。

“茉莉呢,她没有和你们一起来吗?”沈清辞看着姐姐问道。

“来了,但是刚到香港她就说这里有她的故人。”沈念回道,“她去见故人了,我说我陪她去,她也不同意,还说年夜饭不用等她。”

“她不是没有亲故吗,怎么在香港突然就有了故人?”沈清辞疑惑道。

“谁知道呢,我问她,她也不肯说。”沈念回道,“没事,她说了不用等。”

沈念说得云淡风轻,但眼睛却时不时看向门口,充满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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