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诡 第12章

卓情趴在封重€€的床头睡着,睡的不好,过去的封重€€和现在的封重€€在他眼前来回闪现,没几个小时就醒了。过了一会,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也醒了。

卓情还带着气,故意把体温计塞他嘴巴里,等待的过程中,他清晰感受到封重€€落在他身上眼神。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被对方这样仔细看过了,卓情咬着牙,好久才说出一句一点没有威慑力的威胁。

“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封重€€果然没再看。

卓情花了几个小时查阅了有关封重€€失踪的所有消息和新闻,五花八门的谣言和推测乱人眼球,而封家在所有采访中的态度都极尽暧昧。

形势不明朗,卓情无法冒险带重伤的封重€€看医生。况且,他暂时不想让其他人打扰他和封重€€。

只不过,卓情羞于自己在DEEP豪掷千金的行为,勉强又固执地维护着自己那点早就烂掉的自尊心,不开灯不和对方说话,努力打造了一个对封重€€不太上心的人设。但效果不好,总是破功。

封重€€比五年前莽撞了许多,又或许是黑暗的问题,总之经常给他惹一些小小的麻烦。

卓情不会嫌他烦,他愿意一直为封重€€做这些琐事,如果不是封重€€暴露了根本没认出他的事实的话。

封重€€是个非常资深的骗子。

说是朋友是假的,说常常相见是假的,说再也不会忘记他也是假的。

骗子,骗子,骗子。

卓情永远恨封重€€。

第13章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很爽吗€€€€这样对我。”

在封重€€问出这句话后,好半天,卓情只能听到自己因为无措而产生的巨大心跳。

他们的身体还叠在一起,封重€€受伤未愈,身上总是热的,卓情喝了酒,也热。他们隔着两层不太厚的布料贴在一起,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滚烫的,会让卓情躁动的温度€€€€但是没有。

卓情感觉身体里有股寒气,从他的胸口处向外扩张,他的神经和四肢开始僵硬,嘴唇翕张着,半晌没法动作。

封重€€突兀地动了下手腕。

金属在寂静的黑暗中发出凌厉的叮叮声响。

卓情这几天被这声音挟持,像是巴甫洛夫的狗,无法控制地对封重€€做出发应。

他回神,视线缓缓落到了封重€€的眼底,张了张嘴,听见自己的回答。

“……你逼我的。”

弱弱的,一点没有气势。

卓情的眸子闪了下,无法再和封重€€对视,翻身坐到床边。

回到了安全范围,他才觉得自己可以呼吸了。卓情痛恨起自己的没骨气,半晌,虚张声势地说:“你活该,这是你的报应。”

“我的,报应。”封重€€撑坐起来,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他的话,尾音怪异。

“对。”卓情想起了那些年封重€€的谎话,想起他对自己的毫不留情,觉得自己又有底气了一些,“你一直看不上我。”

封重€€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所以你做这一切是为了报复我。”

他的声音没有刚才那样紧绷了,但是用词太严重,让卓情非常不舒服,虽然大概意思也没差。

“你应得的。”他冷硬地呛回去。

或许是刚下过雨的原因,今晚的月光格外剔透,屋内变成了一片朦胧的灰色调。

封重€€看着背对着他的卓情,清晰地感受到心里那阵让他暴躁的情绪已经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穿的浓雾。

和卓情相处的两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占到他人生的十二分之一左右。对于封重€€来说,与人相处、建立“友谊”、维持联系,都是信手拈来、不需要付出情感的人际任务。

卓情作为百千个需要攻略的任务对象之一,相较旁人,封重€€曾经在他身上耗费了更多的精力。他偶然撞见卓情对父亲的反抗,因而产生兴趣,允许了对方的靠近。只是这条战线意料之外得越拉越长,以至于最后失控。

五年的时间足够忘记很多事情,封重€€已经对当时与卓情相处的诸多细节模糊不清,但是他仍然记得那时与对方在一起的感受。

封重€€在情感上淡漠,不承认感情存在的必要性,却认为每份感情都具有时效性。

他记得卓情和他的表白,也记得高三那一整年卓情受伤和低迷的神情。他不知道是不是卓情对他的感情过了有效期,所以卓情才会一改往日的态度,对他作出这样的“报复”行为。

过了很久,封重€€才说话,他的声音从卓情的身侧响起,冰凉的,像是隔了一层水幕,“用锁链绑住我,企图强上我,也是我应得的?”

卓情刚要回答,封重€€又说:“因为我拒绝你的表白?”

卓情有些怔住。

他没有料到封重€€会突然提到这件事。这是他和封重€€关系骤降的转折点,是他做梦都想要回到过去改变的事情。

而封重€€此刻,堂而皇之又轻而易举地将它说出来,让卓情因为这件事情而产生的痛苦都变得不应该起来。

他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封重€€,说“是”,告诉对方,“我五年前就想这么做了。”

“封重€€,”卓情声音徐徐:“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房间安静了一会。

卓情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直下落,他低声叫道:“封重€€。”

封重€€的头向他的方向微微偏移,似乎表示自己在听。

卓情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的肉里,“你不说什么吗?”

“需要我说什么。”

舌尖一痛,卓情尝到了鲜血的铁锈味,他用气音发出一声没有意义的“啊。”

封重€€靠在床头,是非常轻松的姿势,似乎卓情的手段和爱恨都不能对他产生作用,他用那种非常冷静的语气,完完全全衬托出卓情的狼狈€€€€

“那是你的课题。”

耳边骤然响起一阵尖锐的耳鸣声,卓情很轻地眨了下眼,笑开了,“那你的课题是什么呢封少爷?”

“哦不对,”他微微躬身,逼近了封重€€,“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封重€€呢?封家已经放弃你了,没人会来救你了。”

封重€€的眼眸深处闪了下,卓情望着他,面色逐渐阴狠起来:“就算你再看不上我,再恶心我,你也没有办法逃出这里。你最好不要再说让我不高兴的话,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比如?”

“比如,”卓情指着墙上的那个闪着红光的摄像头,笑道:“把我们的做/爱视频发到网上。”

封重€€沉默。

卓情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回复。等待是有魔力的,它会让人幸福,也会让人难堪。

呼吸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卓情慢慢咬紧了牙。他宁愿封重€€嘲讽他,辱骂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声不响,让他觉得自己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你说话,封重€€。”卓情抓住封重€€的衣领,“你他妈说话啊!”

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而封重€€的眼皮始终半垂着,连一个完整的目光都不愿意给他。

“封,重,€€。”卓情眼底泅红一片,“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

像是剧烈而滚烫的岩浆在身体里游走,内脏和骨血通通融化成了一滩泥,卓情的理智随之湮灭。

“我就是对你太好了。”他讽然一笑,手下一用力,“嘶啦€€€€”,脆弱的衣服就被他撕开了,发狠咬上对方的锁骨,“才让你把我当狗耍!”

一股咸腥的味道涌上来,刺激着他的鼻腔,卓情突然鼻子一酸。他终于碰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就在这时,手腕骤然一痛,卓情下意识看过去,€€€€是手铐。

“你……”卓情愣愣地看着封重€€。

封重€€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手铐、冷眼看他发疯了多久,然后在他情绪最激动的时候给他反拷上了。

卓情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伏在封重€€的身上,眼里闪着光,嘴角挂着一小滴他的血,眼神说不上是震惊还是期望。

封重€€的手掌在他肩膀上推了下,“砰”,卓情像是脱力般地从床上摔了下去。地上铺了地毯,掉上去不会很疼,但是卓情就是半晌没坐起来。

封重€€翻身坐上床沿,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分开踩在地板上,几缕过长的头发从绷带中掉落,垂在眼前,卓情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和黑暗融为了一体,只有锁骨上那道暗色的水渍在发着光。

卓情躺在地上,双目瞪圆了,勾着头一眨不眨地看他。

他想,封重€€是生气了吧,该有表示了吧,快来打他一顿,或者骂他几句,骂他痴心妄想,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几乎是殷切地叫他的名字,“封重€€€€€€”

封重€€脖子微微动了下,终于,像是施舍般地开口了。

“手机在哪。”

“……什么?”

“手机。”

卓情缓缓坐了起来,“你要手机做什么?”

封重€€没说话,走一步停一步地走到房门口,打开了墙上的开关。

霎那间,灯光大亮,卓情眼睛一痛,生理性泪水差点就要滚下来,他眯着眼,看着那个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对方面色沉静,除了高了些,肩膀宽阔了些,似乎与记忆中的人一模一样。

“卓情,”他居然还愿意叫他的名字,但是卓情并没有觉得被安抚到,反而身上的肌肉更加紧绷了。他好像已经预料到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身体的抗拒比大脑快了一步€€€€

“我不要……”

“你让我出去,我们一笔勾销。”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封重€€似乎不打算再言语了,他俯视着卓情,眼睛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期许,有的只是完全客观的平静,一种无谓的等待€€€€

无所谓卓情会给出什么回答。

“不,”半晌,卓情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摸到了手边的铁链,捏紧了,指尖苍白,“你走不了。”

“为什么?”

“我不能让你走。”卓情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说出这种话,“你别逼我。”

封重€€站在门口,闻言只是用那双非常冷漠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握上了门把手。

“铃”,无形中像是有人打开了什么开关,卓情的身体猛然蓄起了一股力量,他握着链条朝着几米外的人冲过去€€€€

“封重€€!”

背后一阵劲风袭来,封重€€完全躲闪不及。视线刚刚撞上对方那双红得仿佛要滴血的眼睛,紧接着,太阳穴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封重€€缓缓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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