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说到了薛珩的生日宴,封重€€在这个时候下错了一个子,被封远之抓住漏洞吃了十几个子。
“怎么回事?”封远之慢悠悠地问。
保镖只是说了这么个事情,没有提到其他的内容,封重€€也并没有觉得轻松,他执起黑子,说:“算错了。”
“真算错?”
封重€€没应声,思索许久,下了一子,断了封远之一条路。
封远之笑了。
保镖还在继续,说到了周五的那个夜晚。封远之突然抬手打断他了。
“不怪卓情那小子缠着你,那小娃当初那么小,被吓得话都不会说了,你把人留家里前后照顾了好几天。”封远之说:“把那时候礼仪老师教你那套全用人家身上去了,他现在对你好,还念着你的恩情,倒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
封重€€对这段印象不深,仔细回想了一下才发觉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用淡漠的语气说:“忘了。”
“你把人家小孩当你的作业,当然没印象,但是卓小子肯定记得。”封远之喝了口茶,“现在觉得人家烦了?谁让你小时候那么认真对人家。”
封重€€看到自己的指尖把棋子捏得很紧,他强迫自己一根根放松。
“这是小时候的你帮你拿下的关系,可以好好利用。”封远之为他们今天的对话作了总结。
封重€€从花园出来,走到没有监控的拐角,靠墙站了一会。
姑姑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红着眼睛,可能是又被姑爷气着了,果不其然一张口就是这个。
“重€€,”姑姑哽咽:“我刚刚说要和他离婚,他居然同意了。”
封重€€看不见姑姑的眼泪,一瞬间想到的是姑父是封氏内网建构的核心人物。
“离婚的话,封氏会很麻烦。”封重€€这样说。
姑姑的眼泪止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很悲伤地说:
“封重€€,你和你爷爷一个样。”
封重€€晚上做梦,梦到了白天爷爷说的那件事。
梦里的卓情很小一个,被吓得眼睛都是圆的,经常半夜惊醒,蚊子一样的声音喊妈妈。白天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眼睛里是很浓重的依赖。
封重€€也记起了自己那时候的心情,他觉得很烦,对方总是缠着他很烦,一直哭很烦,夜里反复惊醒也很烦。
所以他很轻易地将这个烦人精忘了。
封重€€对于封远之的话还是有一些同意的,那就是,€€€€卓情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才会对他特别。
如果没有这件事,卓情应该永远不会靠近他,更别提喜欢。
已经快要暑假了,在听说爷爷派了二叔去欧洲那边后,封重€€主动提出自己也想去学习,爷爷答应了。
高二还剩最后一个月,封重€€请假没去上课。高二升高三那个暑假,他收到了来自卓情的很多条短信和电话,一条都没有回复。
封重€€在高三开学前回国,准时参加了高中最后一学年的课程。
第一天放学,封重€€看到了堵在他教室门口的卓情。
卓情的头发好像更长了,低头的时候完全笼住了眉眼,死气沉沉四个字从他身体的每个部位涌现出来,看见封重€€的那一刻,他的眼神称得上阴狠,又在一瞬间柔软下来。
封重€€走到了教学楼的后面,那里有一片非常茂密的桂花树。
卓情跟着他走了过来,在他的面前站定,过了很久才说话。
问他:“你是为了躲我吗?”
封重€€说:“不是。”
他回答的太快,卓情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好半天想起又问:“那为什么不来上学,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
“为什么要回?”封重€€没什么表情地看他。
卓情一愣,眼眶继而有些红,“就算,就算你不愿意接受我,我们、我们也是朋友的吧?”
“不是。”
卓情感觉自己好像失聪了,他只能看到封重€€的嘴巴在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过了很久才听到自己发出声音,“为什么啊?”
“我不、不喜欢你了,行不行?”
封重€€的神色更冷了,那双灰色的眼睛像无机质的玻璃球,剔透而无情,“你说到就能做到?”
“我可以,我可以的。”卓情现在不想放过任何机会,他不想离开封重€€,封重€€说的任何事情他都能答应,“其实我暑假就发现我不喜欢你了,我之前也不喜欢,我没喜欢过人,我觉得我就是感觉错了,我也不是喜欢你,就是把朋友之间的感情混淆了,哈哈。”
他尽量说的轻松,让封重€€相信自己,但是封重€€的表情并没有变好。
“不喜欢也不行。”他完全不给卓情留余地。
卓情的脸一寸寸白了,他想了很久,轻声问:“是、是我那天亲、亲你,让你不高兴了吗?”
“不是。”
封重€€今天说了太多“不是”了,卓情被砸晕,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之前看到,你和那个被你拒绝的女孩子走在一起,你可以和她做朋友为什么和我不行?”
卓情第一次在封重€€的脸上看到不耐烦的表情。
“她和你一样吗?”
“为什么不一样?”
“她真诚。”
“我也真诚啊,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真诚?”卓情恍然大悟,“是我刚才和你说我不喜欢你了吗?我喜欢的,我一直喜欢,我喜欢你很久了,从……”
“闭嘴。”封重€€不想从他嘴里听到小时候的事情,“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就敢说你喜欢我?”
“我知道啊!你……”
“不是。”封重€€快被卓情眼底的爱意烫伤,他蹙眉偏过头去,“我不是这样的人,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第12章 骗子。
高三那一年,封重€€再也没有理过卓情。
无论卓情和他说什么,又无论卓情做什么。
他固执地像是卓情犯了多么不可原谅的过错,好像“卓情喜欢封重€€”这件事情是多么的十恶不赦。
而卓情表现得像一个不知悔改的死刑犯,经常在夜深人静时给封重€€发求爱短信,又总会在每一个清晨给他道歉。
他每天跟个变态一样尾随在封重€€身后,在适当的时候像变法宝一样掏出对方需要的东西,但封重€€向来忽视。
就这么追了两月,卓情来了一次隐晦的出柜。
那是学校非常重视的期中考试,那场考的是数学。卓情的脑海自动播放着最近痴迷的一首英文歌,熟练的歌词在一个模糊的单词上卡住,脑子不知道为什么抽了,堂而皇之地点开了他开考前忘记交上去的智能手表。
监考老师再也无法装作看不见,向他走来,在手表被没收的前一刻,卓情查明了那个英语单词€€€€irrational。
于是卓情成为这所学校建校以来第一个被抓到升旗仪式上念检讨书的人。
卓情懒得写,非常敷衍地说了两句打算下来,突然扫到了台下的封重€€。
他的目光很突兀地停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因此都被他带了过去,望向了那个站在班级队伍末尾穿着简单浅色卫衣的男生。
封重€€一动不动地任卓情看着,距离太远,卓情不清楚对方是不是也在看他。
卓情忽然很想叫封重€€的名字,于是他也这么做了,“封重€€……”话筒发出一声刺耳的电流声,剩下的话全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教导主任在后台气急败坏地拔了插头,阻止了一场灾难。
事后,很多和卓情相熟的人来问卓情,那天是不是要和封重€€宣战,卓情一个都没理。
在卓情风雨无阻地跟了封重€€大半年后,一些聪明的人回过味来了,怕不是宣战,是示爱。
卓情追封重€€的事情传到了他爸耳朵里,卓情被卓文山锁在家里一个月,放出来后又去找了封重€€。
春寒料峭的天气,不少人身上厚重的羽绒服还没有脱下,封重€€穿着一件薄款大衣,勾勒出少年人清隽而挺直的身线,在人群里鹤立鸡群。
他们和封重€€说着新年祝福语,看到卓情吐着热气跑过来,每一个人的眼神都透露着兴味。卓情不觉得被冒犯,因为他根本不在意他们。但是他又控制不住地伤心,因为封重€€没有制止他们。
卓情在封重€€的冷漠和他人的目光中坚持了非常久。
在距离高考还剩最后一个月时,卓情突然崩溃,拉着宋子昱喝了半宿的酒。
宋子昱难得没有说难听的话,而是默默地陪着他。
在清晨的校园广播响起时,卓情整个人抖了下,回答了宋子昱一年前的问题。
“闹崩了。”他的眼泪一直掉,“我和封重€€。”
封重€€没有参加高考,悄无声息去了离卓情七千多公里的欧洲。
没有告诉别人,也没有告诉卓情。
五年后,卓情在一个寻常的糜烂夜晚,听说了封重€€回国的消息。对方用很神秘的语气,夸张地说了很多猜测的话。
卓情挑挑拣拣,拼凑出封重€€落地即失踪的喜讯。
封重€€出事第二天,卓情去了DEEP,€€€€一个藏纳岳市所有黑暗和腌€€的地下交易会所。
那里有一个人气很高的dom,有着一双令人臣服的浅灰色眼睛。戴上口罩时,某些角度会让卓情心跳失衡。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用眼神测试他,卓情全无感觉,眼尾反而红了。
后来她再也没有那样看过卓情,卓情五年来经常来她这里,两人渐渐相熟。
卓情这天在她这里坐了一天,半夜才回去。从地下上来,经过后门的时候,看到了被人装在笼子里有待检验的新货物。
那人的眼睛无神地半睁,漂亮的灰色瞳孔失去光泽,浑身布满淋漓的鲜血。
卓情的心脏像是被人凭空撵碎了,呆在原地半晌发不出声音。
货主是一个刚做这一行没多久的十五六岁的小鬼,幸运地在河边挖到自己的第一个商品。小鬼眼睛里的清澈和算计都很明显,看出卓情的魂不守舍,漫天要价。
因此,卓情花了很大的力气和多出市价n倍的价钱,买下封重€€和他发誓没有见过封重€€的承诺。
在此过程中,封重€€一声不吭。卓情以为对方隔了这么多年依旧不想搭理自己,生气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任何私心的无情买家。
把人带回家的路上,卓情对着封重€€的冷漠脸,气急败坏地骂了人一路,没得到回应。用袁成忘在他后备箱里的手铐捆住对方,依旧不见反应。
卓情气得给了封重€€一巴掌,封重€€反而缓缓闭上了眼。
看着封重€€微微泛着红的脸颊,他又心疼地去浴室洗了一个湿毛巾给人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