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海眼帘微垂,接过报告,“没有,她说的提案是有道理的,并不是在针对我。”
“真被针对可就晚了,你一个Omega,要怎么跟一屋子的Alpha抗衡?”道尔挑了下眉毛。
“……”洛海依旧垂眸,没有说话。
道尔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洛海的肩膀,“好好干吧,把那个狂妄的小组织一网打尽。我对你可是抱有很高的期待的,别让我失望哦。”
说完,道尔笑着把手插进大衣口袋,带着那个随身的秘书离开了。
洛海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边缘,才低下头,翻开他递过来的那份报告。
本以为上面会有一些批注和建议,然而,除了他的秘书给他圈出的重点之外,上面只有随手画出的涂鸦:小花、小兔子、小猫……布满了报告的每一页。
“……”
在整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屏息凝神的时候,道尔竟然是在画这种东西。
一旁的科林走过来,手上的签字笔还没盖上,笔记本上记了满满的会议记录。
“要不是道尔检察长及时救场,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科林叹了口气。
“还能变成什么样子,最多把我降职,然后克里曼自己负责光翼会的案子。”洛海轻描淡写地说,从科林手里抽出笔,替他盖上笔帽。
科林立刻说:“那可不行!就她那些幼稚的想法,别说消灭光翼会了,搞不好会一脚踩进陷阱里变成人家的垫脚石。”
洛海轻笑了一下。
“……不过,说起来不太好意思,其实在您说出完整的分析之前,我也以为您是为了私情才不想处决奥荻斯的。”科林用手指挠了挠脸颊,“没想到您考虑得那么缜密,我都没想过那么多。”
洛海没有说话,避开了科林投来的视线。
科林的笑容在脸上短暂停顿了一瞬。
他的上司真的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否决了克里曼的提案……吧?
“把这个送到我办公室去,然后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洛海把手上的报告递给科林,“我还要去刑警大队一趟。”
科林只得暂时压下心头那股隐隐涌出的不安,点点头,快速离开了。
-
一整天下来,洛海忙得几乎没时间喝水。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检察院大楼里只剩下零星几个窗户还亮着灯,大部分人早就下班了。
直到这时,洛海才有时间拿出手机看上一眼。随后,就像是安排好的那样,在他拿起手机的下一秒,一条信息出现在屏幕上。
是尤金€€奥荻斯的。
内容很普通,语气也很普通,没有表情也没有多余的符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晚上想吃什么?
就好像今天也不过是平常的一天,好像他们之间还会分享同一间公寓很久、很久。
钝痛再度侵袭了洛海的心脏,像慢性毒药,像火焰在炙烤,像锥子在一遍又一遍刺进他的血肉。
这疼痛太过持久,太过绵长,以至于他的心脏已经开始麻木,失去知觉。
洛海熄灭手机屏幕,把它放回口袋,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夜色漆黑,小雨始终没停,阴沉的乌云遮蔽了月色与星辰。街道上起初还有路灯的光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色的浓郁,最后就连路灯也熄灭了。
城市陷入了沉睡,远远朝大楼望去,只有三楼走廊最尽头的一扇窗户还孤独地亮着。
洛海最后从文件里抬起头时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2,分针指向5。
他的头昏昏沉沉,太阳穴附近像针扎一样一抽一抽地痛。终于,他从屏幕前和文件堆里站起身,穿上外套拿起雨伞。
手机里没有再收到什么消息。
再怎么说,拖到这个时间,尤金也不可能醒着了。
淅沥的小雨打在车窗上,雨刷怎么也刮不净。洛海收起伞走进楼道,雨丝弄湿了他的半边肩膀。
用钥匙打开门的前一秒他还在想下一次下雨出门时一定要在西装外面穿件大衣,下一秒就怔住了。
明明已经是深夜,公寓里的灯却全开着,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如白昼。尤金穿着整整齐齐的衣服坐在餐桌后面,平静地看向他。
餐桌上摆着一桌丰盛的美食,从左到右分别是海鲜饭、油焖大虾、糯米鸡和海带汤,只是已经没有半点热气,连油脂都开始凝固。
桌上的碗筷丝毫没有被动过,就那么静静地摆在那里,就像尤金朝他投来的目光。
“你回来了。”尤金平静地说。
空气仿佛凝固,洛海感觉胸口仿佛被塞了一大团棉花,氧气被卡在肺里,既出不去,也下不来。
半晌,洛海才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我吃过饭了。”
“但你没有回我的信息。”尤金说,“我不知道。”
“现在是半夜两点多!”洛海压着怒火,“别开玩笑了!”
“你没有回我消息。”尤金的表情依然平静,目光却犹如实质般压在洛海身上,“如果你晚上吃过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太可笑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可笑了。
洛海放下公文包,就朝卧室走去,“我睡觉了。”
但他还没走出半步,就被尤金钳住了手腕。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我是不会在半夜两点吃你做的饭的!”洛海怒目而视。
尤金的手上用了更大的力气,他的目光冰冷而锐利,与平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说着,他用力一拽,轻而易举就把洛海扯到面前,琥珀色的眼瞳直直地望进洛海的眼睛,缓慢地说道:“你答应过的,每天亲我两次。”
洛海的手臂被尤金攥得生疼,他用力挣扎了一下,然而一个Omega就算用尽全部的力气,对上一个认真的Alpha也毫无胜算,“放手!”
尤金没有说话,也没有放手,而是一把将洛海按在墙上,低头吻了下去。
挣扎中,洛海的大腿扫到了餐桌上的碗筷,餐具带着食物摔落在地,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蛮横的吻几乎让他窒息,不知道多久以后,尤金终于稍稍松开对他的钳制,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洛海猛地扬起拳头,毫不留情地揍上尤金的下巴。
尤金被打得偏过头去,牙齿撞上口腔内侧,唇角渗出血来。
“你疯了吗?”洛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都结束了!你已经输了!还有一个礼拜你就会被枪毙!你和你的小组织全都已经完蛋了!我会把他们一个不留,全部送进刑场!”
尤金沉默地看着洛海,那张总是露出轻浮笑容、开着恶劣玩笑的脸,此时什么表情也没有,冷得像冰窟里的湖水。
“对,我输了,所以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尤金平静地擦了擦嘴角,“现在我不用担心被你抛弃,也不用害怕被你讨厌了。”
糟糕的预感涌上洛海心头,他刚想逃跑,就被尤金以更大的力气按住了。
这一次,Alpha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大量信息素,烈酒的味道几乎在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信息素的浓度通常是定义一个Alpha强大与否的基础要素。
洛海知道尤金并不像他看上去那么弱,但他也从没想过会有这么夸张。
信息素的浓度几乎是压倒性的,剧痛瞬间在洛海身体里爆炸开来、尤金还没有碰到他,他就已经双腿发软滑坐在地,丧失了任何反抗能力。
这样恐怖的浓度,别说是Omega,就算是身体稍弱一些的Alpha,也会被压制得喘不过气。
他明明和尤金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一个月,明明连身体接触都有过好几次,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尤金。
这就意味着,与他在一起的那么长时间里,尤金始终压抑着他的信息素,一次都没有完全释放过。
然而,现状已经不允许洛海混乱的大脑思考更多,因为尤金已经欺身上来,再度吻住了他。
第45章 印记
洛海首先感受到的是疼痛。
疼,非常地疼。像要将他整个人从中间撕裂一般剧烈的疼痛。
当然,身体也很疼。
被药物破坏的腺体一边激烈地抗拒,一边又绝望地渴求。疼痛侵袭着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血液却沸腾着欲望,迷恋Alpha的每一缕气息。
尤金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然后在他的挣扎和反抗下,血腥味变得越发浓郁。
但无论他反抗得有多激烈,尤金都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反而钳住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打横抱起,丢进了卧室。
洛海用尽全力朝尤金的胸口踹了一脚,却被他轻易拽住脚腕往两边分开,摆成任何一个成年人都会极为羞耻的姿势。
在生理性别的绝对优势下,洛海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然而,明明被强迫的人是他,他却能从尤金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受伤野兽般的悲伤。
像咖啡里的苦味,掺杂在他浓烈的信息素里。
洛海闭上眼睛。
深夜里,浓云压在上空,小雨无声地打湿城市的一切,就连猫狗的叫声也听不见,一切都安静无比。
只有炙热的汗水与浓郁的信息素充溢在狭窄的房间里,洛海的薄唇紧闭,就连喘息都不肯多泄出一声。
尤金钳着洛海的手臂,膝盖压住他的大腿,声音沙哑,“疼吗?”
洛海没有说话。
“疼就说出来。”尤金低声说,“说出来我就放过你。”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与洛海紧闭的双眼。
“还是说你很享受这样?”尤金攥紧了洛海的脚腕,猛地往前冲,“身体这么热情,还想要更多?”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负责将他送上刑场的检察官似乎打定主意不发出任何声音,完全将脸埋进枕头,任由Alpha随意摆弄。
他新买的衬衫早就被弄得满是皱褶,深蓝色的袖扣堪堪挂在袖口上,还在艰难地维持着工作。他的发丝散乱地遮住眼睛,微微在睫毛上晃动。
……
直到一切结束,洛海依旧没有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于是尤金也不再说话,沉默着结束,沉默着将洛海抱到浴室,沉默着拧开热水,手上的动作与刚才截然不同,温和而轻柔地替他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