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把我问住了。一般干这行的应该怎么答?还是我应该索性编个凄惨的家事,再狮子大开口个欠债几十上百万?
……算了。要是漫天要价,人家嫌贵,直接现场赶我下车,我还杀不杀人了。
于是,我谨慎地回答:“老板,您愿意不要我赔偿衬衣,还帮我和领班说好话,免去赔偿酒杯,我已经非常感激,不敢要太多。如果我今晚服侍得好……”
祁昼,如果我今晚服侍的好,就用你的命来做报酬吧。我这样想。
绿灯了,车驶入一段绿化优美、人迹罕至的别墅区。我逐渐开始觉得有些异样。
而这时,祁昼也终于开口了。他忽然说:“刚才临走前领班告诉我,你说很崇拜我,特意要求到我们包厢来。”
我攥紧的手心不知不觉出了层薄汗。
该想到的……这种酒吧接待过多少关键人物。领班虽然贪财,但能在这里做到领班,必然也是有点脑子足够谨慎的。
领班这句话说出,如果我只是纯粹的MB,又服侍地祁昼舒服了,便算是卖了大佬个好,自然日后有他的好处。
而若万一我真的有问题,他也事先做了提醒,足够撇清关系。
祁昼将车开入了地下停车场。他车技很好,很快停好了车位,但却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侧脸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必须立刻作出反应,在祁昼这种聪明人面前,即便只是几秒的迟疑也会让他心生疑窦。
“是啊,祁先生,我很崇拜您……”我喃喃道,一边磨磨蹭蹭地解开安全带拖延时间,内里却心念电转。
首先,我必须立刻承认这个说法,否则就等于直接坦白心怀不轨。
其次,“崇拜”这种事,若只用说的,无论如何都显得有些轻佻,不够真实……
……祁昼在看着我。
电光火石间,我来不及琢磨更多,蓦然倾身抱住了他。
那瞬间充斥鼻腔的还是熟悉的草木青涩气息,仿佛落入了一片雨后森林……却也同样是我梦中,拿着凶器要杀我之人的气息。
然后,我听到了他热烈的心跳声。
我心中蓦然一动,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就像是忽然看到……无人之境的参天巨树,悄无声息地开出了一朵花。
他没有动,始终维持着这个被我拥抱的姿势。
“回家了,下车吧。”不知过了多久,他这么说道。
等等,回家?
……他疯了吧,居然直接把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领回了家。
第5章 我要把他埋在后院里晒太阳
对于祁昼吃错药把我直接带回他家这件事,我其实是有些崩溃的。
原因很简单,一方面,在祁昼的日常活动区域内更容易撞见他的熟人,这会增加我的嫌疑。另一方面,我还需要确认屋内是否安装了监控€€€€这是许多富人的习惯,若是这样,会给我接下来的计划造成不小的难度。
我小心翼翼地跟着祁昼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上楼,停在一座独栋双层洋房。
这里是这座城市地价最高的区域之一,旁边是奢侈品入驻的地标商厦,能俯瞰整个城市最辉煌的地带,还作为一些名人明星的私宅上过几次八卦周刊。
祁昼明明才来这里不久,明明只是参加一次剪裁招商活动,就随手又置办了一套房产。
真是让人……妒恨。
祁昼输入一串数字解锁大门,他在富人当中的确非常缺乏安全意识,输入时并没有回避我。
我故意乖巧地垂头不去看,但其实光听音量键的声音和余光瞥到的大致位置,我已能快速地在脑海中组织出那串六位数字。
“140717”。
这是一串日期?某人的生日吗?但如果是这是年月日的组合,这又像是个十年前的日期。
十年……
我来不及细想,暗自记下他的房屋密码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我和祁昼一起在玄关站了一瞬。
其实真的只有一会,但可惜我太了解祁昼了,而他十年来在表情习惯上都没有太大改变。我很快意识到,他竟然是在琢磨要拿我怎么办。
这可太尴尬了,难道他带我回来时没想好要发生什么?难道他这十年间不常和人做这种你情我愿的欢愉事?
那不可能。我是没有条件,又怕惹麻烦。他这样位高权重,倒贴的都数之不尽吧。
我心中又泛起一阵同性才有的妒意,面上却笑的羞涩柔和:“那祁先生,我先去洗澡准备一下,可以吗?”
祁先生脸色先是一缓,又是一僵。其实微妙的很,落在别人眼里估计就是高深莫测面无表情,但偏偏都被我捕捉到了。
我接过他给的浴袍走进浴室,心中不由好笑,想:他不会是先高兴我自己找了个去处,才意识到究竟是“准备”什么了吧。我将浴袍随手挂起,却无意间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怔,神色缓缓冷了下来。
一般来说,即便是再小心的主人都通常不会在自己家的卫生间和浴室里安装摄像头,更何况祁昼看起来也不像那么有安全意识的。但我还是仔细检查了每个角落,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从衬衣内袋中拿出一支钢笔。
就是那支普普通通的廉价塑料钢笔,如果说真用起来和别的钢笔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笔尖格外锐利罢了。
我用纸巾垫着,轻轻旋转笔身,直到露出里面的上墨器。
上墨器是透明的管状物,钢笔抽墨的方式很像注射针管。因此,除了墨水,自然还能装别的什么。
比如,我精心制作的毒药。
这里一共有0.6毫升毒药,如果全部放入一杯水中,可以使人在2小时内死亡。
如果目的不是杀人,或者担心直接毒死人不好脱身,也可以低剂量当重度安眠药用。
不过,现在还没到用的时候。
我检查完毒药密封情况后,将钢笔复原,轻轻放在梳洗台上。
然后,我脱尽衣物,开始清洗自己。
温热的水流滚过赤裸的皮肤,我的心跳越来越快,身上也越来越热,仿佛都能感受到自己筋脉里汩汩而过的鲜血。
沐浴并没有使我浑身放松,神志清醒,反而……我不由自主地开始疯狂地幻想杀死祁昼的细节。
祁昼许多地方没有变。
他看我的时候和从前一样专注,灰蓝色的瞳孔惊人得透明澄澈,仿佛一汪从未被人染指过的泉水。好像我不是一个他随随便便带回家的男妓,而是什么珍而重之的关系。
如果我当真是才认识这位如今尊贵权重的祁先生,或许还会被迷惑。
但可惜我不是,我十年前就被他骗过一次,傻乎乎地冒着被人发现丢掉小命的危险,在城市客运站等了他整整两日。
€€€€靠,即使时隔多年想起来,我依然觉得自己当年真是蠢的让人恶心。
我将水温开到更高,让热水直接自上而下冲击头颅,阂上双目。
于是,祁昼的双眼更清晰地浮现在我一片漆黑的脑海中,我又在那无边的黑暗中勾勒出他挺拔的鼻骨,单薄的唇,棱角分明的面容,还有及肩的发。温暖的光为他笼罩上一层毛绒绒的光圈。
他在我的幻想中是永远沐浴在阳光下的……所以,我才想将他永远留在那里€€€€我开始缓慢地想象杀死他的每一个细节,就像品味一瓶珍藏发酵了十年的酒。
我想撕毁他的灵魂,我想禁锢他的躯壳,我想将他永远保存在鲜美的样子,我想拥抱他,将他藏在花园那块阳光最好的位置,我想€€€€
“咚€€€€咚。”
那时浴室门被人敲响了。其实并不响,还带着克制的礼节感。我却蓦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太对劲。
“你没事吧?”祁昼的声音隔着浴室门传来,显得分外遥远,“你已经在里面快一小时了,如果喝了酒,不要沐浴太久。”
我顾不上吐槽祁昼莫名其妙的琐碎,只听进去了他那句“喝了酒”。
……我的确喝了酒。
那该死的徐立发临走前让我喝的酒。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便宜你了,好好伺候祁总。”
€€€€便宜你?好好伺候?
我想到了那两名衣着暴露的女服务生,再结合自己身上这燥热难耐的反应,狠狠骂了句脏话。
那酒有问题,恐怕是徐立发事先准备用在女人身上帮祁昼助兴的,这上不了台面的混账!这东西还非要节约,一定要找个地方用掉!
祁昼的敲门声频率快了几分。
我顾不上其他,平稳呼吸,还要让自己笑着回答:“祁先生,我……我在清理准备…所以久了一点,这就好了。”
该死!这嗓音语调一出来,再结合这内容……我这种没脸没皮的货色,都替自己脸烫。
祁昼沉默了。
祁昼:“……你先出来。”
这还用他说吗?他第一次敲门的时候,我早就狼狈地爬出浴池,开始擦身穿浴袍。只是身上烫得厉害,更糟糕的是,从头到脚仿佛每个细微的毛孔都张开了,无论不小心擦到什么,都无声无息地开始颤栗着……我足足花了快十分钟才系上这条该死的浴袍!
我终于打开了浴室门。
祁昼原本并没有看我,他抬手示意二楼:“房间在楼上,你自便。”
我没动。
他的目光这才不得不落在我身上,落在我潮湿的发尾,含着水珠的锁骨,和滚烫红晕的肌肤上。
祁昼又诡异地沉默了,然后他移开了视线。
我用了十秒钟让自己短暂地摆脱催情药的影响,尽可能从理性上冷静下来。
我不能这时候放弃。
接近祁昼的机会并不容易获得,机不可失。
而且,若是就这样自己灰溜溜地找个房间睡觉,我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给祁昼下药,那我来这里是干嘛?把自己送货上门来给祁昼看笑话,丢人现眼?
……还不如索性将计就计。
我说服自己平复心情……只是比预想的更失控一些罢了,但原本我选这条计策,跟着祁昼回家,就已经准备好会发生什么。事到临头,还扭捏什么?
我没有如祁昼安排的那样上楼“自便”,反而,我轻轻向前走了一步,让他温热的呼吸洒在我不着寸缕的肩头。
真让人嫉妒啊……不知算不算基因优势,十年前他就比我高,如今个子更是高了我大半个头。我站在他身前,竟有种被笼罩的压迫感。
那种头晕脑胀的感觉又卷土重来,嫉妒又混杂着一种说不明白的情绪从心头涌起,充斥我的大脑,
我索性顺应本能,狠狠扯住了祁昼的领口€€€€向下一拽。
他领口散了。
外头高高在上的祁总衣衫散乱,露出了漂亮的喉结和胸线。我将手覆上,感受他如鼓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