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上, 许玉潋提了嘴宴会的事。
刚睡醒没多久, 迷迷糊糊被闫循观抱起坐到暖炉旁,说话时小触角仍在往男人身上蹭, “我们去给二皇子过生日吗?”
埋在衣服间的说话声很闷,不太清晰,许玉潋说完才发现,不过他不打算再说一遍。
毕竟闫循观不会让妖族离开国师府,他听没听清最终结果都一样。
闫循观果然从喉间发出声疑问:“嗯?”
太反常。
黎琢章从来不是热衷于与人交际的类型, 单独找许玉潋是情有可原,但生日宴恐怕规模不小……
闫循观问:“怎么了?”
靠在怀里的视角看不见男人的表情。
半醒之间嘴里润了点温水, 刚想开口说没什么,又听见闫循观道:“宴会热闹, 玉潋去过吗?”
许玉潋摇头:“没有。”
“那便去看看吧。”
怀里的人在他说完那句话后便眼眸睁圆, 双手抓着他,愣了好一会。
风声浅浅, 昏黄烛光勾勒出青年线条清丽的侧脸。
睫毛颤动的频率在闫循观眼里不断放慢, 像风雨来临前即将飘零的弱小蝶翼, 和他本人别无二致。
不是什么好的联想, 闫循观脸色阴沉, 移开视线。
许玉潋察觉自己腰间的手忽然揽紧了些。
回想着关于生日的事,他问道:“那我们要给二皇子准备什么礼物?”
“闫循观, 你在黎都和二皇子认识这么久, 应该知道他喜欢什么吧?”
许玉潋这时候来了点精神,表现积极, “你说说看,这样我好去准备礼物。”
闫循观皱着眉没接话。
被小蝴蝶抓着银发,不停叫他名字后,他才道:“不必那么麻烦,我帮你准备就好。”到场就已经是黎琢章的荣幸了。
许玉潋触角摇摇晃晃,在闫循观膝上跪坐,垂落的发丝勾缠着二人,他歪着头凑近,笑问:“真的?”
谁能经得起他这样闹。
馥郁花香扑面而来,发丝流动的时候,被划过的掌心发痒,胸腔也开始发烫。
“真的,真的。”闫循观把人横抱箍在身前,不去看他的脸,“满意了吗?满意了就别撒娇了。”
……
皇子的生日宴不似帝王会在宫中大摆宴席,通常只会邀请自己熟悉的三五好友在领地小聚。
但这次不一样。
不少四五品官员们站在一齐,神情激动。
隔着有段距离,他们迅速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黎琢章的身影。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收到二皇子的邀请。
作为如今最得势的皇子,不少宾客来后见他没有落座,皆是跟着在园外,借着同周围的人攀谈,试图跟这位皇子搭上话。
机会难得,每个人都不想错过。
但还没等他们过去,黎琢章先动了。
“玉潋,国师,你们来得正好。”
今日的寿星遥遥朝着来客走去,衣袍上金纹快速掀动,幅度大到所有人都不住地感受了下周围,疑惑何时刮起了如此大的风。
“居然是国师……”有人伸长了脖子,小声惊呼。
目光所及,二人皆是地位非凡。
一是陛下最重用的国师闫循观,南黎大半话语权都掌控在他的手里,二是接下来最有望成为太子的黎琢章。
见他们一同出现,里面的人坐不住了,纷纷朝着园外靠过去。
“殿下。”
闫循观没张嘴,众人却听见了声轻唤。
左右去寻也找不到来源,只看见黎琢章笑意明显加深,伸手过去,“潋潋有心了,你送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伴随着轻微玉镯叮铃的声音,那道声音再次出现。
视线齐齐转向闫循观身后。
一声轻笑,柔和无比:“殿下太客气了。”
因为身形差距被挡住的青年,这才缓缓出现在视野里。
适宜初春的浅色衣衫衬得他清丽五官愈发温润,黛色的眉弯着弧度,跟着身旁人的步伐一同往里走。
“其实礼物是我和国师一起挑的,因为我想着,他总归是比我更了解你。”
“国师也有很大功劳。”
被提到的闫循观挑眉冷笑,和黎琢章无声对视。
不远处。
刚去二皇子府内的后厨偷看完菜色,摇扇和几个公子哥走到外面,符凌文眼睛一瞪,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他大惊:“你们帮我看看,那是我们殿下吗,我是不是眼花了。”
公子哥们跟着抬头。
然后就发现朝堂上被称为笑面虎,他们每次汇报情报都不敢多看的主子,正在那低着头,放轻了声跟身旁的人说话,“心意最重要。”
“符兄……我、我们好像也眼花了。”几人你靠着我我靠着你,挤作一堆,鸡皮疙瘩抖了一身。
“等一下。”
符凌文手指举起,比了个‘嘘’的姿势,朝着前方严肃地挪了几步。
宴会是在府中正院里露天进行,周围能够遮挡身形的树木不少,一群人就在那鬼鬼祟祟地往人群中央看。
很快,符凌文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站直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袍。
其他人看得不明所以:“怎么了符兄?”
“是状元府的那位玉潋公子!”
气氛古怪的生日宴,没人关注宴席的主人公,也没人关注眼前丰盛的美食。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主位旁的那道身影上。
与国师、皇子交好的许公子。
南黎近来风头正盛的新科状元的兄长。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前段时间听到的事。
所谓状元府里,藏着位美人的谣言,似乎成了真。
……
无人知晓,两个身份尊贵的人此刻正为了座位互不相让。
黎琢章自然是坐在主位。
他给许玉潋安排在自己右边最近的位置,按照身份来排,闫循观该是坐在许玉潋对面。
闫循观果断坐在了许玉潋右边。
“国师大人,这于理不合吧。”黎琢章忍不住道。
闫循观完全不在乎,动作自然拿起桌上的水果,带着玉戒的手指骨节分明,熟练地剥皮,放进许玉潋面前的盘子里。
做完这些,他才开口:“殿下很宝贝这个位置?那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坐坐主位。”
言语争执几番,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黎琢章见此人死皮赖脸,索性放弃,靠在椅子上观察二人。
他实在怀疑闫循观的目的。
南黎国妖族的地位众所周知,闫循观此人的态度尤甚。
想到上次宁肃羽的反应,还有闫循观坦然暴露许玉潋身份的行为……黎琢章很难相信,闫循观不是在做危害许玉潋的事。
黎琢章手指微动,暗处,光影忽闪,像是某种回应。
宴会规模比想象中大。
陆陆续续,从正院厅内到院外,全部聚满了人。
献舞唱戏耍剑,各种花样全出来了,官员们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无所不用其极。
许玉潋之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么多人一同表演,一时间看得眼花缭乱,脑袋都有点开始发痛。
他撑着头,抬眼时恰好看见有人走近。
“国师近来可好?”
是前来套近乎的官员。
闫循观可有可无地应付了几句。
许玉潋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忽然就听见自己的名字——
“这位许公子好像还未曾见过,敢问……”
“许公子平日有什么喜好?”
“在下同这位公子一见如故,可否……”
只见周围不知何时又围上了好几位新面孔。
似乎完全忘记了他们一开始想攀谈的对象,纷纷盯上了在一旁走神的许玉潋。
被这么多人盯着,许玉潋颤着眼睫,紧张得不行,一时间根本回答不上来。
众人便发现他玉白的侧脸飘起薄红,浅淡却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