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可不可能你可以现在去门上试一下。】
贺宇航才不上他当,应蔚闻这话明显就是来钓他的,看他是不是真的把密码删了,正常人听到不可能的第一反应,是该解释自己为什么不知道,而不是怀疑到数字的真假上。
现实与回忆的数次交锋,让贺宇航已经有点摸清了这人的脾气,什么成熟稳重,什么温和大度,统统都是表象,应蔚闻内里的本质就是虚伪的,恶劣的,擅长趁虚而入和步步为营。
……不过要说不知道,似乎也有可能,贺宇航设的,应蔚闻用了,大部分时间用的还是指纹,这房子登记在贺宇航名下,应蔚闻出没出钱不清楚,大概率是没有的,趁人之危的炮友关系,用得着财产共享吗。
那他就是个纯住客,可能还不是长住的那种,偶尔来那么几下,确实不需要追根究底各自的隐私……这事儿能想,但不能往深了想,想到贺宇航就会为自己随意且堕落的人际关系感到痛心。
那这数字到底什么意思?
按照他喜欢用特定日期来设密码的习惯,这要么是时间,要么是时间的组合。
100628。
2010年6月28号?
是个夏天。
是他大二那年。
贺宇航不会搞错秦淑勤的忌日,更不会把它设为密码,哪怕他再舍不得再怀念,那就是还有另外的意思,他问关博一零年六月他在做什么,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你不就在发烧么。”关博回,“嘴巴还老硬,说自己之前从来不生病,这不够特别啊。”
贺宇航:“……”
关博去完厨房回来,一手拎电脑,一手托着碗泡面,以头顶门,打算进来看一眼,不想贺宇航又在床上坐着,“你没睡啊?”
“怎么就吃这个,冰箱里没东西了吗?”
“这不刚好看到了吗。”关博笑笑,“懒得做了,你要吗?”
贺宇航摇头,他都这么精神不济了,还能被调料包浓郁的味道给冲击到,香是挺香的,就是香得让人想吐,他忍着,“你请假来的?”
“我就没假。”关博把泡面放床头柜上,笔记本在膝盖上摊开,“自从你这头核动力驴开了个好头,现在魏总天天想着开发我们的极限,我都不记得上一次休息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这次天雀接近尾声,又要跟自然资源局那边合作,开发个新的陆地遥感,现在全忙活这事呢。”
“……”贺宇航自知理亏,抬不起头,犹豫着要不要跟关博把失忆的事说了,认识这么多年,加上重蹈覆辙的交情,应该值得信任。
“GS已经把重川遥三火箭运发射场去了,昨天发通知要求卫星进场呢,最快下个月,你那宝贝就要去装箭了,不来送个别吗?”
“不了。”贺宇航干脆拒绝。
“你还真舍得,桌子借我用下,改张图,哎呀,又流鼻血了。”
“……”贺宇航看着他熟练地给自己搓了条纸巾堵上了,“没事吧?”
“没事。”关博显然更急别的,“哪儿?”
“隔壁书房。”
关博去了,不到一分钟又跑回来,“我服了,你自己去书房看过吗,哪还有下脚的地。”
“那……那边。”贺宇航指了指窗边,那有张办公桌,应该是他的,不确定,一摞摞书平地而起“依山傍水”的堆法很有应蔚闻的风格,拥挤又井然有序。
以贺宇航目前的水平自然是无法区分这些东西到底是他的还是应蔚闻的,但他想已经分手这么久了,应蔚闻应该是没留下什么东西了,除了上次他特地回来拿走的那份不知名文件。
关博嫌他家里热,脱得只剩秋衣了还在冒汗,又不敢提让贺宇航把地暖开低一点,加上他嘴里嗦着热面,整个人蒸腾得比贺宇航一个发烧的人还要热火朝天。
“开点窗吧。”贺宇航也怕把人给热坏了。
关博起身,踩在凳子上,够到窗框把手,用力往外一推,墙上的毛毡板松了,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有金属质地的东西从上面滚落了下来。
“什么掉了?”关博趴下去找。
“可能是钉子。”毛毡板是之前就粘在墙上的,上面用大头钉钉了不少照片,大部分是相机拍出来的风景照,再有就是星空星座或是剪贴出来的一些图片说明,其中有一两张照片贺宇航出境了,加上一看就是他字迹的批注,所以不难判断这一组照片墙是他弄的。
“你别动,我来,是这个吗?这啥,田螺厣儿?”关博从地上艰难起身。
贺宇航没听清,“什么?”
关博把东西递给他,是一枚三角形带纹理的黑色小片,上头刻了字。
贺宇航瞳孔缩了缩,目不转睛地看着,看了很久,直到山根处一股莫名的酸涩感冲进眼底。
什么呀,他想。
第42章 征服有瘾
贺宇航再一次醒过来, 床对面坐着的人从关博换成了应蔚闻。
他人又在医院,长眼睛的都能看明白,四方格的屋顶, 标志性的蓝色条纹衫,以及盖着的被子上扎眼的大红章……这一幕像极了最初灵魂闯入时的情景, 不同的是那会床边没坐人。
坐了还不如不坐, 比起这,贺宇航更希望自己睁开眼,看到的是他人就摔在他们家楼下。
过去的记忆找上他轻而易举,回去的办法却至今毫无头绪。
焦虑。
“醒了。”应蔚闻从手机上抬起头。
贺宇航没说话,看向头顶的吊瓶, 很好, 第二瓶才刚少了个底。
他抬了抬手臂,人往下缩,被子掩过下巴, 有意没去看身边的人,那枚吉他拨片此刻就在他手里握着,从关博放到他掌心开始, 到后来他顶不住昏睡过去。
贺宇航已经无所谓应蔚闻看没看见了, 毛毡板就在墙上粘着, 如果不是抽风分手后硬要搞点情怀, 在这之前应蔚闻早看见了吧。
这跟贺宇航公然贴脸朝他示爱有什么区别。
他突然理不清这里头的关系了, 以为应蔚闻趁人之危,实际上先动心的人是他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早在应蔚闻对他提变态要求时就该一口答应啊,逃避什么呢。
应蔚闻起身出去了,贺宇航朝被子里又滑了滑, 彻底把自己罩了进去,窗外天色渐暗,他感觉呼吸顺畅不少,身上也松快下来,没那种针扎一样的疼了,看来是快退烧了。
关博呢,回去了?这是又换了个人来接力?
最后一棒怎么落到应蔚闻手上的无从得知,病房里除了他之外没别人,这还是个单人病房。
贺宇航朝后捋了把汗湿的头发,正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搞点水来洗洗,门口传来去而复返的声音。
……恶魔的步伐。
“喝水吗?”
恶魔在头顶低语。
贺宇航眉头皱起,应蔚闻没有催促,耐心地等他回话,可人都烧来医院了,不渴是不可能的,尤其他不说还好,说了贺宇航喉咙里生刺一般难受。
他犹豫再三,还是坐了起来,从应蔚闻手里接过杯子,一大杯温水很快见了底。
“还要吗?”应蔚闻问。
贺宇航点点头。
应蔚闻今天应该也是请假了,再回来时不仅带了水,还拧了把热毛巾,递给贺宇航后他坐下,继续在手机上回消息。
贺宇航一边看他,一边慢腾腾地从脸擦到脖子,再往下没敢了,怕一会这人又要带他欣赏他完美的语言天赋。
擦完贺宇航靠在床头,发了会呆,看应蔚闻坐着不动,就说有问题想问他。
“你说。”
“你和岳锦白后来怎么样了?”
应蔚闻看他一眼,很快又回到手机上,“没有后来,我跟他没在一起过。”
贺宇航笑笑,“是被我捷足先登了吗。”
应蔚闻把消息回完,抬头,看向贺宇航的眼里多了丝笑,好像这么问是多无礼的一件事,“你这话的意思,如果是觉得你能左右我的选择,那是高看你自己了。”
贺宇航转身躺下了。
躺了不到两秒又翻坐起来,“你,你这张嘴,我可真是服了!”
应蔚闻自己送上门来的,贺宇航不吐不快,“难怪会分手呢,哪个人受得了你,岳锦白都不行吧。”
“是吗。”应蔚闻笑了笑,“那你可比他能忍多了。”
“咱俩就一直是这种相处模式?”贺宇航不能接受,他深吸口气,“行,之前我问你我们为什么会分手,你不肯说,现在我也不问为什么在一起了,我就想知道,咱俩是什么时候搞一起去的。”
“这总能说吧。”贺宇航其实心里有答案,但他想听应蔚闻说。
“一零年。”应蔚闻或许猜到了他对密码的在意。
“六月二十八号?”
“据我所知,不是。”
居然不是,“那是什么时候?”
应蔚闻思考片刻,“你所认知的在一起是特指某一天的话,我不记得有这一天。”
也是,炮友需要什么纪念日,得知密码与此无关,贺宇航松了口气,他不敢想应蔚闻直到现在还能用当初在一起时候的密码打开他家里的门对他的自尊心是多大的伤害。
“你也可以往好了想。”应蔚闻说:“没准那是你第一次往我床上爬的日子。”
贺宇航血往头顶狂涌,当即大怒,“你放屁!”
“回血了,别乱动。”应蔚闻抓着他手腕,按在床单上。
贺宇航会在乎那点血,他现在恨不得把针头拔出来呲这个口无遮拦的神经病脸上。
两人僵持片刻,应蔚闻突然转变语调,“怎么会想到岳锦白的,我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他在贺宇航手腕上轻按了按,直到因为姿势平稳血重新流回去。
贺宇航觉得自己也是真的贱,应蔚闻突然这么跟他说话他又不习惯了,手腕上那点挥之不去的温度几乎烧着他,他动了动,应蔚闻顺势放开,重新靠回了椅背。
贺宇航把手收进被子里。
他并没有要听解释,联系不联系的,问起也不是为了想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联系。
贺宇航固执地看向窗外,直到过了很久,那股不适感在两人之间静置消散得差不多了,他才又开口:“想到他是因为你以前说我跟他很像,说想看我跟他一样在你面前低三下四。”
他指腹搓着那枚小小的拨片,“这么多年,我想知道你如愿了吗。”
问归问,料定了应蔚闻不会回答,这人就连分手原因都懒得说,又怎么会在这种无聊问题上浪费时间。
果然,他听到身后手机被收起的声音,半晌,应蔚闻问他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炸鸡。”贺宇航说。
“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