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 第71章

贺宇航不可置信,他说应蔚闻在感觉到他的不安后,给他打电话都变得比以前勤了,那时候他以为应蔚闻只是睡得晚,隔两三天左右,会在他那边早上七点的时候把电话打进来。

他从来没想过,是应蔚闻要开这么远的车,到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只为给他打十分钟电话,而那个时间是国内的晚上十一点。

贺宇航要说什么,应蔚闻朝他“嘘”了声,似乎并不愿意提起,他指了指远处,示意他看。

他们来的时间点刚好,金轮触及地平线,整个天际都被染红了,除了壮阔,贺宇航想不出别的形容,人在这一刻的自我感觉变得很渺小,他踩着地上的车辙印,想往更远的地方走。

“就在这儿。”应蔚闻拉住他,“一会风大起来了容易迷路。”

脚下的砂石被踩出“咯吱”的响声,贺宇航退到车身上靠着,眯了眯眼睛,安静站了会,听到应蔚闻问他,“你这两天不高兴,是因为想起什么了吗?”

“嗯?”贺宇航想他怎么好好工作也能被看出不高兴呢,果然还是因为那句话,应蔚闻没有被糊弄过去。

贺宇航转过头去吻他,应蔚闻恰好抬手,于是一个错位,吻没落对地方,落在了他肩膀上。

应蔚闻顺势抱起他,贺宇航觉得他刚是有意避开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起那次你来看我。”

“哪次?”

“我在美国那次。”贺宇航说:“原本你是来跟我分手的吗?”

应蔚闻收紧手臂,风比来的时候大了点,贺宇航在他肩膀上低了会头,“过去的事了,还这么不好回答?”

“在想我怎么说会让你好受点。”

“你可以骗我,说你至少在上飞机前没有带着这样的目的。”

“不需要骗你,我没有带着这样的目的来找你。”应蔚闻的气息落在他颈侧,贺宇航几次感觉他要吻自己,但应蔚闻一直没把唇落下来,“我只在那一次想过分手。”

“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应蔚闻说。

“……知道。”不是这样的念头应蔚闻怎么会把他置于那种境地。

原来是那样吗,只在那一次想过,贺宇航笑了笑,“果然好受点,好受多了,再说点别的。”

“说什么?”

“说一句不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应蔚闻说。

“这么爽快。”风把贺宇航的眼眶吹得酸涩,他主动吻上去,“刚忘了问,这车是你的吗?”

应蔚闻迎上来,说是。

“那就好办。”贺宇航摸到后座的把手,开了门,将他推了进去。

第75章 起飞

贺宇航猜应蔚闻在他问出这辆车的归属的时候, 就已经看出来他想做什么了,所以他很配合地躺下,顺带着把贺宇航也拽进了车里。

冰凉的嘴唇触碰彼此, 呼吸是极致的燥热,一直以来贺宇航都很喜欢吻他, 这在他很多次的主动里得到印证, 所以即便冷得发抖,欺身应蔚闻的瞬间,他的吻就已经热烈而失控。

贺宇航身上有股不管不顾小小的疯劲,应蔚闻的牙齿被他不住磕碰,体验算不上好, 他明明有能力控制节奏, 很多时候他也是这么做的,但这一次应蔚闻却没阻止,反而是有些享受般地打乱呼吸, 给贺宇航纵容的暗示。

突然的凉意让贺宇航下意识闪躲,应蔚闻钳制住他,有些强硬地沿着他的脊椎摸向上, 摸到凸起的肩胛骨, 毛衣因为他的动作抬至胸口, 露出大片光滑紧致的皮肤。

应蔚闻的呼吸重了许多, 眸色在渐沉的夕阳余晖里暗了暗, 他抬手够到头顶的开关,把窗户降下条缝,开口有些戏谑,“不怕被人看到了?”

贺宇航咬他的下唇,呼吸急促到像要争过外面的风声, “这种鬼地方,除了你谁会过来。”

“有道理。”应蔚闻笑。

贺宇航觉得他这笑有些碍眼。

他俯下身,急于在应蔚闻的唇齿间证明什么,于是一下深过一下,应蔚闻纵容他吻够了,捏着他的下颚迫使他抬头,问贺宇航没有准备的话要怎么办,“你看是你自己来吗。”

自己来好控制力道,但很遗憾,贺宇航在应蔚闻直白的眼神中递了支液体唇膏进他手里。这地方气候干燥,他以前都用不上这些,还是来的路上应蔚闻塞给他的,贺宇航一直随身带着。

“准备得还挺周到。”应蔚闻看了眼接过来,拿他那只手,当着贺宇航的面,耐心揉搓,将挤出来的液体在手心里一点点化开了。

“你……”贺宇航看着他故意的模样,抓他的手想要制止无谓的表演,反被应蔚闻十指扣住,蹭了他一手的粘稠……被带得顺着贺宇航的小腹,一起往他身下探去……

但到底比不得专业润滑,贺宇航还是有点疼,他眉头紧紧皱着,咬牙的同时上半身挺起,明明姿态抗拒,却又像是主动在把自己往应蔚闻的身下送。

窗外风声渐急,砂石敲打的密集声音,如同是车身的每一处结构都到了濒临解体的边缘,应蔚闻的抽送也因为这些催促声变得大刀阔斧,一下一下,重复撞进贺宇航身体的动作。

比以往都要持续而剧烈的肢体纠缠,却怎么也到不了应蔚闻要的满足状态,贺宇航渐渐有些脱力,他手在皮质座椅上抠出凹陷的痕迹,很没有安全感似的,哪怕应蔚闻将他的手拿开,紧握在身下,片刻后他还是要回到原位支撑自己。

他又一次没发出声音。

无论应蔚闻多么有意地,想要让他情不自禁,哪怕不是愉悦,是因为痛苦呻吟,贺宇航都吝啬表现。

应蔚闻始终看着他,抚摸他的额角,闭眼的一刻,他有点厌倦了这样去猜贺宇航的心思。

或许那也不叫猜,贺宇航一直是一个很容易被看透的人,不需要他花太多心思,真正叫他厌倦的,其实是迎合,是如同过家家的虚假扮演。

贺宇航并不高兴,他只是努力在让自己扮演高兴,像个随时准备大祸临头的局外人。

他想要弥补他们过去的遗憾,所以尽力在感受这段感情,应蔚闻却觉得与其背地里做好了一脚踏空的准备,倒不如这一刻彻底撕碎自欺欺人的遮掩。

他们需要的是不那么令人愉快的纠缠,而不是虚伪的爱意。

曾经他也有过贺宇航失忆了或许也挺好的念头,单纯的他更容易骗,只需要走一遍当年的老路,他们就会有一段新的感情。

应蔚闻保证在这段新的感情里,贺宇航可以得到全部他想要的,无论是什么。

一个完整的贺宇航并不是他们光明灿烂未来的必需品。

应蔚闻射在他身体里,反过来替他解决时,手上动作粗暴,贺宇航因为疼痛失声叫了出来,这大概已经是他最后的忍耐,他躬身躲避,眼里深情不在,神情到肢体无不抗拒。

“我自己来。”他额头上都是汗,发尾悉数被打湿,随着不断吞咽的动作,附着在喉结上的汗滚落下来,汇聚在一起,流向后颈与座椅的缝隙处。

红潮遍布全身,他像一个巨大的热源,连车里的空气都因此变得潮乎乎的,贺宇航因为已经是第二次,才和应蔚闻错开了,应蔚闻推开他想要抚慰自己的手,朝着他的欲望俯身。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谁为谁做过这个。

当被弄疼的地方反过来被湿热包裹,过电般的刺激瞬间席卷全身,感官与视觉的双重刺激下,那些爱恨交织的情绪悉数定格在了贺宇航脸上。

他当然能感受到应蔚闻在想什么,那个躲开的吻是最好的证明,只是当下的不满,让贺宇航选择了不知死活。

他看着应蔚闻,“你不跟我分手,是因为在我身上驰骋的感觉叫你留恋了是吗。”

“那你把我想简单了。”应蔚闻很干脆地纠正他。

他直起身,深而沉的目光牢牢锁住身下的人,狭小的空间本就避无可避,偏应蔚闻还要说他不喜欢听的疯话,“是他们没在一起,所以我们在一起。”

“我们生来就该是一对。”

回去的路上,贺宇航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全程闭着眼睛,和应蔚闻之间延续沉默的每一秒,都让他觉得煎熬。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悄无声息的黑夜里,应蔚闻把车开得比他们来的时候还要快,贺宇航都担心他会不会就此迷路,再一睁眼,已经是他宿舍楼下。

之后几天应蔚闻他们忙着做全系统的发射演练,贺宇航在房间里窝着,哪怕关博一再提醒说不急,没必要搞无缝衔接这么极限,他也还是开着电脑,一遍遍地改新接项目的设计图。

直到火箭要被转运到发射工位的那天。

这天所有人起了个大早。

通往发射场的大门缓缓打开,高远的天际是渐变的蓝橙色,伴随着低沉绵长的机械运转声,总长五十米的重川号被水平放置在全箭运输平台上,从厂房里面一点点推出来。

第一缕朝阳渡亮箭身,所有参与项目的工作人员都在车旁边跟着。

“这一直是我最喜欢的环节。”关博背着手,“觉没觉得特别像古代送将军上战场,那种悲壮又浪漫的感觉。”

“像像像。”小张在一旁点头附和,“还是博哥会形容,这要来点音乐,再来点慢镜头,我估计我能哭死。”

“你倒是会想。”关博指指身后,没音乐没慢镜头,技术小哥们照样迎风流泪。

贺宇航很能理解这种心情,他参与研制的第一颗星发射上天的那刻,哭得比他们还大声。

“你一个搞卫星的,火箭出厂是你最喜欢的环节,选错方向了关工。”贺宇航调侃他。

“那不是,喜欢归喜欢,喜欢是瞬间的事,这种地方让我出差几天可以,长期驻扎不行,太苦了,我鼻子第一个不答应。”

关博坦然,“而且我喜欢是因为我有巨物喜爱症,普通人很难有这么近距离感受的机会。”

贺宇航从来没听说过他有这个症,怀疑他是现编的。

关博手肘撞了撞他,“听没听过一个有意思的说法,类似一纪的型号总师叫贺宇航。”

“什么?”

“说GS这两年的发展速度就像坐火箭了一样快。”

“……”

贺宇航面无表情,关博笑得哈哈的,笑了得有半分钟,感染力实在太强,贺宇航总算是表情松动,跟着笑了声,“服了。”

GS的负责人和几个总工走在最前面,随意地聊着天,应蔚闻突然停下来,看向贺宇航。

关博见此情形,立马揽过小张的肩膀,装模作样地给人介绍起来,说要带他去后面找技术小哥们聊聊感想。

贺宇航就这样被剩下了,他停顿片刻,照原有的步调继续朝前走去,应蔚闻在等到他后,并肩跟他一块,落在了队伍的中段。

身旁巨物缓慢移动,代表着目前民营领域最高的科技水平,是很多人的理想,贺宇航觉得那里面一定也包括了应蔚闻的,虽然应蔚闻从来没跟他聊起过,他鲜少表露情感,对人对工作都是。

但能进到这一体系,并能坚定吃下这份苦的,要么是从小立志,要么是后天新生的信念,仰望星空,脚踏实地。

当然也不排除贺宇航这种把人当做执念的。

他可能是在场所有人里理由最不纯粹的那个。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衣袖下露出的部分被勾住牵起,贺宇航心头一跳,下意识想挣开,应蔚闻却将他牢牢扣住。

“疯了?”贺宇航都不敢往后看,见过人在激动的时候拥抱,见过牵手的吗。

他以为应蔚闻是要说什么,半天什么也没等来,应蔚闻就这样固执地牵着,贺宇航不敢挣得太明显,只得压低了声音,“你在做什么?”

应蔚闻轻叹口气,说出了句叫贺宇航意外的话,“在向你投降。”

贺宇航怔然片刻,应蔚闻把手放开了,目的地就在眼前,他开始若无其事地指挥起现场。

液压起竖架对接,一系列准备工作完成,在现场人员操作下,摇臂启动,定高调平,火箭慢慢由水平状态起竖到垂直发射状态,整个过程持续时间八分钟,快且稳,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应蔚闻在人群里又看了他一眼,贺宇航猜这短短一路,可能是他现在唯一抽得出的时间,一点空闲,来跟贺宇航讲和用。

到了正式发射那天,关博说他留在测发大厅,让贺宇航去场坪找个最佳观景位肉眼盯着,“你说我没事起这头干嘛,万一真要掉下来,不成我罪孽深重了。”

关博边说边拿眼睛瞟他,意有所指,可能这两天贺宇航情绪不太对,他立马就有了危机感,“我今天可是入乡随俗,特地穿了双绿袜子,比李昊还虔诚呢,这家伙都没穿。”

他扯给贺宇航看,绿色代表上位机全部指数正常,算是从体系内带出来的一项小传统。

“顶多入轨失败,掉不下来,再说,可能吗。”贺宇航看向指挥位跟平时没两样的应蔚闻,重川号都已经到遥三了,前面两发就打得极其顺利,起飞阶段出问题的概率小之又小。

当然贺宇航也明白关博真正在操心的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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