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惊蛰瞧见吃了一惊:“上哪儿打的?”
施鑫磊才十三岁,已经长得跟个小大人似的了,有一身的力气,前几年一直在桃源村这儿读书,奈何他委实没什么天分,学了些基础的,四书五经这些实在学不下去,大人也没有强迫他继续学。
现在在家跟着他爹学打猎,养云耳之类的事,干得有模有样的。
他拿布擦了擦脸上的汗:“跟着随家人,就在随家坡那一面的山里打的。”
“有一大一小呢,大的给了随家人,这头小的,我爹让我给你送来。”
林立夏心疼死了,这才多大啊,就在山林里窜了:“你阿爹怎么不留些自己吃,全给我们送来了,你们吃什么。”
施鑫磊笑着道:“小叔,家里什么都有呢,这鹿割开了,就没那么稀罕了。”
这天这么热,宋惊蛰和林立夏也吃不下这鹿去,何况这还是孩子辛辛苦苦地打的,他们就更吃不下去了。
索性,过几日,大家都要去县里卖花,宋惊蛰就跟他说:“就在家里住下,别回去了,过两天,跟我们一起去县里把这鹿卖了。”
卖的钱留着给孩子买啥不成。
“好啊。”施鑫磊没什么心眼子,想到他好久没跟同窗们在一起玩了,很愉快地就答应地留了下来。
宋小满去拉他:“小石头哥哥,你跟我一起找爷爷编竹篮吧。”
他俩就差一岁多,很能玩到一块去。
因为要卖花,宋小满前几天就缠着宋福田给他编花篮了。
宋福田就这一个孙女不疼她疼谁,他说要花篮,二话不说就跑山上去砍竹子回来编了,大的小的,带提篮的不带提篮的,只要宋小满要,竹花瓶他都能编。
看得宋惊蛰眼气死了:“还是隔辈儿亲,我们小时候可没这待遇。”
林立夏好笑死了,为了哄宋惊蛰,找宋福田要了一些细细的竹篾片,给他编了个竹蚂蚱:“爹不给你,我给你。”
把宋惊蛰给感动的啊。
卖花那天,桃源村集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大家一听说是学堂组织孩子们去县里卖花,都很感兴趣,要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如今村里人有钱了,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牛车骡车,载着一家人去县里也方便。
宋小满一早就剪了些乡下院子里的花,绑在自家的牛车上,把一辆牛车装饰得跟个花车一样。
出发前,她特意从屋里拿出两个丑丑的香囊来交给两人:“爹爹,阿爹,这是我给你们做的香囊,里面放了干花瓣和艾草,带在身上一整天都是香的,还能防蚊虫。”
宋惊蛰拿着小姑娘给他的香囊,哭笑不得,这手艺,遗传的立夏吧。
太丑了,一个什么花样子都没有的香囊,缝得歪七扭八的,要不是里面放着晒干的花瓣,压根就不知道这是个香囊。
林立夏也有想捂脸的冲动,姑娘怎么就没遗传到她小姑姑那样心灵手巧呢。
小姑娘看两个爹不说话,满脸疑惑地问:“不好看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好看,好看。”两位老父亲,哪儿舍得伤自家姑娘的心,忙不迭地把香囊系自己腰间。
嗯,虽然有点丑,但是是闺女孝敬的,再丑也是美的。
“我就说好看的嘛。”宋小满满意了,在自己腰间也系个丑丑的香囊,一家三口就要整整齐齐的。
“……”
到了县里,宋小满领着学堂里的孩子们到他们县里房子去剪花枝。
乡下离着县城太远了,从乡下剪了运送过来,早蔫了。
县里的房子是宋惊蛰卖云耳第三年买的,买得很大,当时想着,两个小孩在县里学手艺,宋寒露也在县里,大家来县城了,可以住在一起。
谁知道,人没住满,被花住满了。
一推开门,满院花香。
因为不常来,院里的花儿肆意生长,红的粉的,大的小的,各色各样的挤在一处,还挺令人眼前一亮的。
学堂里的学子们何时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都看花眼了。
宋小满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把剪子:“大家学着我的样子剪花枝。”
“这样,尽量剪直的别剪歪的,剪长的不剪短的。”她拿着剪刀咔嚓几下剪下几枝花来,可干净利落。
虽然她缝补的手艺不行,但她剪花插花的手艺好啊,一盆花到了她手上,她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修剪好看。
搭配出来的花束也很好看。
而且她不怕痛,有花刺扎到手心手背,从来都不喊疼,放进嘴里吮吸几下,吸出血水吐掉,又继续干活了。
郑月娥一脸欣慰地跟宋惊蛰和林立夏说:“我们小满多懂事啊。”
宋惊蛰和林立夏两人也很欣慰,他们的女儿就是最好最优秀的。
尤其是剪完花枝,到了街上,在学堂的那一群学生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她站在一群人前头,声音清灵地喊:“买花嘞,买花嘞,好看的蔷薇栀子花,一文钱一支,哥哥姐姐簪头上,塞貂蝉胜天仙嘞。”
吸引一大群人围过来。
原本一些不知所措的学子,在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询问下,也逐渐张开了嘴,跟客人介绍起,他们的花怎么卖来着。
宋惊蛰和林立夏看了一会儿,见小满在人群里,跟个小花仙似的左窜右窜,嘴巴不停地说,看到一些木讷的学子,也会上去把他带到人前,帮他介绍。
放心地把她交给郑月娥看着,他们领着施鑫磊前去山货铺子,把他打的鹿卖了。
一路有冰块冻着,鹿肉没怎么变质,足足卖了五两银子,可把孩子给兴奋坏了,一会儿嘟囔要给这个买礼物,一会儿嘟囔要给那个买礼物,一会儿又嘟囔要把钱给宋惊蛰和林立夏。
把宋惊蛰和林立夏逗得不行,好言跟他说:“你自己攒着呀,你看你榆儿哥哥,银杏姐姐都打算合伙开铺子了,你也要想想长大该做什么好。”
施银杏和林榆在一起玩惯了,出了师,家里都有意让他们开铺子有个营生,两人一拍即合,想一起合伙开一家甜品铺子,两人一块做,也不怕人多了忙不过来。
对此,几家大人都没有反对,虽说合伙生意不好做,但他俩从小一块玩,从来没有过矛盾,即使以后产生了分歧,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施鑫磊想了想道:“我没有榆儿哥哥,银杏姐姐那么聪明,我不想开铺子赔钱,我只想以后有钱了买几间铺子租出去,每年收些租子也不错。”
宋惊蛰赞叹:“你这个想法很好。”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施鑫磊虽说读书不怎么样,但他知道自己的斤两,适合做什么,不适合做什么,很难能可贵。
施鑫磊被夸了还挺不好意思的:“我就是脑子笨才有这个主意的。”
林立夏夸他:“我们小石头一点都不笨,至少我没想过收租这么轻松的活儿。”
苎麻越来越不值钱,云耳也掉了价,云耳木接菌种的法子也被别人也学了去后,林立夏有一段时间天天睡不好。
怕自家再没了有钱的营生。
由简到奢容易,由奢到简难啊。
琢磨了许久,才琢磨出个种桑养蚕的法子,蚕比苎麻贵,养好了不比养云耳差。
若是早想到收租,他们就可以多买些铺子租出去,也不至于在一亩三分地上打转了。
施鑫磊更不好意思了。
县里房子里的花就那么多,县城就这么大,一天下来,该买的都买了,也没挣多少,卖得最好的孩子也不过才挣二三十文。这点钱,宋惊蛰也没要,让他们自己拿去买吃食,吃完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大人回去了。
他们一家则是留在县里跟宋寒露吃便饭。宋寒露做东,在酒楼要了个包厢。
她出师后和许从诚成了婚,在县里经营着她的裁缝铺子,没两年也生了个女儿,取名许文漪。
一见到宋惊蛰,五岁的许文漪就溜了过来,脆生生地喊道:“舅舅!”
“哎!”宋惊蛰把小小的她抱起,举高高,逗得小姑娘哈哈大笑。
玩够了,许文漪从他身上下去,又溜去宋小满身旁,左一句小满姐姐,右一句小满姐姐地叫着。
看她们玩得开心,宋惊蛰看着宋寒露又微微隆起的肚子,跟她道:“你这马上要显怀了,还来什么酒楼,在家吃多好。”
宋寒露成了婚,小性子依旧不该:“我听人说这家酒楼出了道新菜,要现吃才好呢,一直没机会来呢,你们来了正好,一起试试啊。”
说完轻轻拍了拍肚子:“哎呀,肚子没事的,怀孕多动动才好呢。”
她跟宋惊蛰想法不一样,她喜欢家里热闹,孩子越多越好,文漪大了,就跟许从诚又要了一个。
许从诚在一起跟宋惊蛰保证:“哥,我看着呢,没事的。”
“行吧。”宋惊蛰见许从诚护得紧,这才没话说了。
一家人在县城待了几天,好好陪了陪宋寒露,让宋小满和许文漪两个孩子疯玩够了,这才打道回府,回了桃源村。
但回村没多久,宋惊蛰就发现,渠堰里的水,明显下降了一大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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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修水库
宋惊蛰沿着渠堰走了一圈,回到家,脸色十分地不好看:“天太干了,大家都从渠堰开口子灌水到自家田里,这么挥霍下去,渠堰里的水早晚会被挥霍完。”
六月刚收了一批稻子,七八月又正是种下一季稻子的时候,天上不下雨,大家图方便都从渠堰里灌水,水就这么多,水位可不就下降了。
林立夏心上一惊:“这可怎么办?”
他可是记得宋惊蛰说过,明年比今年还要旱的。今年还没有过水位就下降成这样了,到了明年用水该多紧张。
宋惊蛰愁就是愁这点,大家正是用水的时候,他总不能守在渠堰边不让用吧。
他想了想道:“旁人我们是阻止不了,先从自家做起吧,今年下半年咱家就别种水稻了,把水放干了,种麦子吧。”
“好。”林立夏没有反对。
这天热得厉害,田里的水放干,晒不了多久就会干透,麦子又种得晚,等下种的时候,田已经变成旱地了,合适着呢。
宋惊蛰现在可是村中大户,村里不少人都盯着他的动静呢。不用他去村里到处找人说,村里人家都开始育秧苗了,他家还没有动静,就有人问开了:“惊蛰,你家今年怎么还没开始育秧苗啊。”
虽说村里现在有钱了,大家都舍得花钱去买牛羊粪了,不必在宋惊蛰那儿去买秧苗,但大家跟着宋惊蛰做这做那习惯了,见他家没育苗,心里不禁嘀咕,这是又要捣鼓些啥了?
宋惊蛰也不避讳:“这天越来越热了,再不下雨,种稻子收成怕是也不好,我就想着种点麦子试试。”
池水县种了好些年稻子,稻谷的价钱早就跌了下来,从以前的八文跌到了如今的三四文。
但这也比种豆子高粱值钱。
麦子价格虽说也是三四文,但是麦子晒干脱壳,还得磨成面粉才能吃,没有稻谷方便,大家还是喜欢种稻谷。
可宋惊蛰仅仅是这么说了一句,不少人抬头看了看天,跟着附和:“哎哟,这还真是的呢,今年开年到现在就没下过几场雨,今年六月的稻子收成也没往年好,是得种些麦子做两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