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迫造反了 第10章

英贵妃深深看着温€€:“这是我爹的旧友们,如今散落在大景各处。”

温€€顿时觉得手中的信封有千斤重,他明白这封信的重量。这是英贵妃能为自己的养子做的最后一件事,即便她知晓信封上的人可能帮不上养子太多,也想尽一份力。

“幼仪是女孩,用不着这个。你们两出门在外总会遇到难处,金银钱财这些东西我无能为力,只希望若是有一日你们遇到了困难,这封信能助你们一二。”

“行远粗心,这封信交给琼琅更加稳妥。以后你们互相扶持,记得善待对方。”

温€€和秦阙对视一眼,二人起身对着英贵妃长跪不起。秦阙自责道:“是儿子无能,让母妃为儿子担忧了。”“母妃放心,儿子定不负所托。”

英贵妃鼻尖一酸,看向秦阙的眼神有责怪有担忧,更多的是不舍和慈爱:“你八岁时来到我身边,十五岁离开我去了凉州。满打满算,我们只做了七年的母子。那时候我问你,是去行伍中挣军功,还是跟着大儒做个知晓百事的贤者。你说你天分不高,恐听不懂圣贤书,你要去军中,最不济能强身健体以后不被人欺负。”

“行远,如今你拥有强健的体魄,能自保不被人欺负了,这很好。”

秦阙跪倒在地,声音中带了几分哽咽:“儿子晓得。母妃,对不起,儿子辜负了你的期待。”

英贵妃上前扶起秦阙,轻轻将他拥入怀中:“别难过,母妃早就知晓会有这一日。只可惜我身边还有幼仪,没办法随你一同去幽州。琼琅是个好孩子,以后出门在外,你多听他的话,记住了吗?母妃不求你建功立业,只求你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站得直行得远。”

离开秋华宫时,宫中已经上了灯。秦阙和温€€回头看时,就见英贵妃站在宫门口凝视着二人的方向。见二人回头,英贵妃对着二人摆了摆手,直到转过了回廊,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秦阙僵直的后背才弯曲了下来。

朱红色的宫墙深深,温€€和秦阙在宫人的指引下走向宫门的方向。秦阙的眼睛还是带着不自然的红,声音也有些沙哑:“我一直以为母妃不喜欢我,我不是她的孩子,她对我冷淡也是正常的。可是后来我才知晓,为了我能去凉州戍边军中历练,从来没求过人的母妃求了外祖。我从凉州卫中回来时,母妃对我发了好大的火。现在我才明白,那时的我受了别人摆布,母妃只能干着急。”

“这两年我虽然在都城,可是见母妃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面,我都不知道该同她说什么,只能陪着幼仪玩耍。”

“现在才明白,我是真的愚钝。分不清敌我,看不清形势,选不对前路。我是个不孝子,从没给她带来什么荣誉,却一直让她为我操心。”

“其实,其实……我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她有自己的孩子,完全可以不必管我。我觉得我很对不起她。”

温€€怀揣着信封,眯眼看着前路:“那就听母妃的话,以后多听我的话。”

秦阙的伤感瞬间消失,他愣愣地看着温€€:“母妃不是希望我无病无灾平安喜乐吗?”

温€€半点不脸红:“母妃还说让你多听我的话呢,你听还是不听?”

秦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在他迟疑之际,温€€的声音传来:“王爷,反正都出来了,要不要再去薅个羊毛?”

秦阙眯了眯眼,“薅什么羊毛?”

温€€笑道:“您看,今天出门收获很丰厚,你说,你若是去长公主府和二皇子府转一转,还会有什么收获?”

秦阙满眼抗拒:“不,我也是要面子的人。”

温€€停下脚步,正色道:“王爷比我清楚幽州是什么地方,到了幽州,您说起来是王,可到时候什么都要自己来。您兜里有多少东西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多舍一些颜面,您的部下到时候就能多吃饱一日。您去还是不去?”

秦阙面色阴晴不定,过了许久才咬牙道:“我去。不过先说好了,我眼睛已经肿了,哭不动了。”

第18章

舍下面子确实能获得一些意外的东西,但是对于更加不要脸的人而言,这招没啥用。对,说的就是二皇子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秦阙和温€€二人都到二皇子府门口了,却被门房告知二皇子不在府中。

温€€和秦阙对此并不意外,秦阙瞅了一眼二皇子府紧闭的大门,讥讽地笑了一下:“看到了吧,我的这位二哥素来无利不起早,想要他高看你一眼,你得有利用价值。”

说完秦阙转头警告温€€:“他之前对你说的,让你没事去二皇子府坐坐这种话,你听听就罢了,别往心里去。他若是真的看重你,也不会等到春猎才把证据放到你面前。”

秦阙都能想通的道理,温€€哪里不知?温€€微微一笑:“王爷安心,我心中有数。若是我现在还困在端王府后院,不受王爷重视,二皇子是不会看到我的。”

马车溜溜达达向着王府的方向而去,温€€柔和的声音回荡在车厢中:“这世上捧高踩低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是皇子亦未能免俗。王爷浅记落井下石之人的丑陋嘴脸,深记在困境之中帮扶自己的人就行了。”

秦阙若有所思,直到马车在端王府门前停下时,他才发出了睿智的疑问声:“可若是帮扶自己之人带着自己的目的?如张岩那般是别人派来的细作呢?”

温€€沉默许久,直到秦阙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开口:“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王爷不是傻子,自己有想法有眼睛,不确定的时候多等等多看看,总能分辨出真心和假意。”

*

端王要去幽州的消息传来,府中顿时人心惶惶。有能力的下人们已经开始找法子脱离王府了,而那些卖身于王府的仆役下人们则面色灰败不知怎样才能脱离王府。

得知此事之后,秦阙大手一挥,直接让吴伯取出了众人的卖身契,给他们赎身的机会。想要走的,只要交足了卖身时的银两就可以领走卖身契,想要留的,秦阙表示将来也会善待他们。

一时间府中的仆从走了大半,整个王府冷清得能网麻雀。

出发前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秦阙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让他处理这些准备工作,他就有些头疼了。温€€倒是擅长管理账目,只是北上路上众人的吃穿用度实在太细,他也没办法做得面面俱到。

就在温€€和秦阙为难之际,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站了出来。当袖青来到秦阙面前,表示自己愿意出力时,秦阙非常不解:“本王不是将卖身契还给你了吗?你不趁早离去,难道还想留下吗?”

袖青大大方方地说道:“奴本是大皇子赐给王爷的侍妾,入了王府之后才过了两年的好日子。王爷和王妃体恤奴,给奴一条生路,可奴觉着,做人应当知恩图报。”

话音落下,秦阙上下打量了袖青几眼,像是第一次认真看清袖青的模样。温€€则是不赞同地皱起了眉:“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幽州偏僻,你去了就走不了了。我记得你对我说过,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便是回老家,买个小院子,寻个清闲的差事,悠哉地过下去。”

袖青苦涩一笑:“是啊,一直有这个想法。”

温€€不解:“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若是你担忧大皇子那边会报复,那完全是多虑了。大皇子如今自顾不暇,你只管隐姓埋名离开就是。天宽地广,尽可以寻你想要的生活去。北上之路不好走,幽州的情况又不明,你若跟着一起去,会吃苦头。”

袖青侧过头,眼神中难得露出了一丝狡黠:“奴不怕,奴相信琼琅和王爷,相信你们会保护奴。”

温€€见袖青心意已决,只能揉了揉眉心:“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那你说说你能做些什么?我好给你分配任务。”

袖青想了想后说道:“奴幼时曾随着母亲学过一段时间的管家,看得懂账目,擅长管理铺子。十几间铺子,百八十的仆从亦能管好。”

温€€惊讶地看向了袖青,他知道袖青是个有才学的姑娘,举手投足间总是不经意流露出一派大家风范。只是袖青从不提自己的过往,他也就没多问。思忖片刻后,温€€从身前的一堆册子中翻出了几本递给了袖青:“你先看看这些东西,看完了之后需要多少人手和银钱,到时候同我商量。”

袖青接过册子,退到了旁边寻了个案桌认真翻看了起来。

秦阙的目光在温€€和袖青之间转了几圈,这两人看册子时神情竟然有几分相似,眉眼中都带着几分凝重。

谁能想到堂堂端王府只有三十万两银子?其中十万两还是圣上赏赐下来的。看到这个数字,温€€的头都大了:“三十万两……”

秦阙不解温€€为何是这种表情,“怎么了?三十万两有什么问题吗?”

温€€苦笑着将算好的帐推到了秦阙面前:“王爷,若是我们不去幽州,三十万两养活部曲和仆役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端王府产业虽少,至少有田产,有房屋,王爷办差还会有奖赏。可是从现在开始,田产房屋都要重新置办,王爷您也没有额外的奖赏了。”

“我算了一下,顺利的话,我们一行人走上四十多日就能到封地了。按照现在粮食的价格,一两银子能买四担粮食。端王府三千部曲加上随行的仆役和部曲家眷,人数已经超过五千人。每日消耗的粮食就有上百担,这一个月中,只是人的吃喝就需要花去上千两银子。”

“我们还有马匹,牛羊,它们也要吃喝。前行路上难免遇到困难,到时候都需要真金白银来摆平。更何况最花钱的并不是粮食……”

后面的话,温€€就不多说了,秦阙比他清楚,一个装备精良的部曲有多耗钱。

听完温€€的话,秦阙也开始惆怅:“哎,若是先前能省一些就好了。前些年我攒了不少军功也得了不少赏赐,若是能省下来,也是一大笔钱。”

钱到用时方恨少,端王爷瞅着账本上的三十万两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秦阙听见了吴伯的脚步声,抬头看去时,就见吴伯手中抱了个木盒子眉开眼笑地走了进来:“王爷,老奴并非有意听你和王妃的对话,只是正巧走到门口,听了一耳朵。”

吴伯将木盒子放在了案桌上,推给了秦阙:“这些年老奴也攒了一笔,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若是能帮上忙,就再好不过了。”

盒子中装了满满一盒银票,这些银票的金额大小不等,最下面的一张银票年代有些久远了,竟比秦阙的年纪还要大。吴伯搓着手,眉眼间透露着一丝骄傲:“这些银票来路都是干净的,里面有一大部分都是王爷您给老奴的,足有两万三千两呢!”

秦阙抚摸银票,指尖下的这张面值两千的银票他有印象。那是前些日子他平叛归来,听说吴伯生了一场病,留给他用来治病的钱。这被摩挲得都快包浆的宝贝盒子中装着的是吴伯的养老钱,秦阙轻颤,坚定地合上了盒子:“我不收,吴伯,这笔钱我不要。”

吴伯当场就急了,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太监一着急声音就会变得尖锐:“怎么能不收呢?!这就是给你攒的呀!王爷,王爷你是不是嫌弃老奴年迈?不想带老奴去幽州?”

秦阙沉默了,他确实有这个想法。幽州那边的情况他都摸不清楚,现在自己都没稳定下来,何苦让吴伯跟着自己受罪?再说了,他的这套宅子是圣上赏的,即便去了幽州,房子也依然属于自己,吴伯留在这里继续当他的总管挺好的。

秦阙深深看向吴伯:“吴伯,长安总要留人……”

吴伯早就防着秦阙这一手了,他急切地说道:“王爷说的是宅子的事情吗?您放心,老奴已经寻好人选了,一定给您照顾得妥妥的。王爷,老奴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有生之年只想跟在你身边,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王爷能应了老奴吗?”

说到最后,吴伯话音中已经带了哭腔。仿佛秦阙不带他离开,今日他准备就在这大殿中嚎啕哭上一场。

秦阙还在迟疑,就见温€€笑着起了身:“吴伯当然是要随着我们一起去的,吴伯年纪一点都不大。有您在身边,王爷和我都放心。”

吴伯咧了咧嘴角,眼中的泪还没消散,就已经笑出了声:“哎,有琼琅这句话,吴伯就安心去收拾东西了!”

秦阙:……

秦阙抬起眼帘后背靠在了椅子上,他双手抱胸,冷笑一声:“温琼琅,你能耐了,现在能帮我做决定了?”

温€€笑了笑:“先前你外出平叛,京中有传言说你受了重伤。吴伯一听险些没晕过去,后来大病一场,人消瘦了不少。吴伯上了年纪,不忍和你分离,你若是担忧路上辛苦,我会想办法照顾好他。”

说完这话后,温€€笑容更加灿烂:“而且,王爷也不想和吴伯分开。这个时候,一家人还是不要走散得好。”

秦阙闻言沉默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也好,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第19章

幽州和长安之间隔了并州和冀州,想要到达幽州,就得穿过其中一州,可个两个州目前都不太平。

并州正饱受外族骚扰,百姓们为了避难,不得不背井离乡向着内地迁徙。而且并州山多,崎岖的道路会让行程变得艰难。

光从路况上看,冀州那条路似乎好走一些。可是冀州的诸侯们一直不消停,前些日子秦阙还带兵震慑了其中两个打红了眼的诸侯。北上队伍要穿过冀州到达幽州,全看沿路的诸侯们给不给秦阙面子。

最要命的是,今年北方干旱,并州和冀州都遭了灾。饥饿的灾民可不管路过的人是谁,只要能有一口吃的,他们会拼命。

考虑之后,众人选了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先从并州东部相对平坦的道路,中途转向走冀州,绕过正在打仗的几个诸侯。

前行出发的一队人马传来了消息,目前看来,这条路算是选对了。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间就到了温€€等人出发的那日。秦阙亲自挑选了五百骁勇善战的部曲随行,等他们顺利到达幽州之后,剩下的人马再分批次去幽州。

端王府的车队浩浩荡荡出了城,秦阙转头看了看一眼看不到头的车队有些头疼:“不是说好了精兵简从,除了粮草和必备之物外其他的不带吗?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尤其是车队中间的那几辆车,顶棚被掀开,四周还缠上了麻布遮挡众人视线,就算是他也不知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温€€笑而不语,倒是吴伯帮腔了:“出门在外总有不便之处,我们这是在搬家,不是在行军,多带一些对象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应该的。”

秦阙无奈地瞅了吴伯一眼,对着温€€咬牙:“你到底给了吴伯什么好东西,他这么替你说话?”

温€€斜斜地靠在车窗上,抬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阙:“王爷不是说了吗?车上装的都是必备之物,现在多带一些,将来能用的就多一些。”

秦阙叹了一声:“我说不过你。”话音落下后,气闷的端王爷勒马走到了车队之前。

长安城北门外十里有个离亭,送行之人往往会在此处送别自己的亲友。远远的,温€€便看到了缓坡上的亭子,亭子外拴着几匹马,看样子秦阙的人品不差,今日有人来送他一程。

没过多久,车队在离亭外停了下来,温€€看到几个身穿盔甲的将士正在前头和秦阙说话。五月中旬的气候已经有些闷热,温€€索性下了车。

就在他站在车前活动筋骨时,突然听见了袖青的惊呼声:“红玉?是红玉吗?”

温€€循声看去,只见官道上,有个红衣姑娘正赶着驴车风尘仆仆而来,口中还喊着:“等等我,等一等我!”

不是红玉还能是谁?

红玉从驴车上跳了下来,红扑扑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我想了好久,我还是舍不得你们,所以我想跟着你们一起去幽州。能带我一个吗?”

车队中多一两个人根本不算是,何况红玉并非空手而来。只是温€€还是那个问题:“幽州偏僻,跟我们过去会受苦。你好不容易脱了奴籍能归家同亲人团聚,为何还要过来?”

红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他们这次要把我送给哪个官儿做小妾,我算是彻底看清啦,我早就没有家了。若是留在他们身边,早晚也是被发卖的命。既然如此,还不如和你们在一起,好歹也有个伴儿。”

怕温€€不答应,红玉赶紧举手:“别看我这样,我也能做好多事。大事帮不了,帮你们跑跑腿打打杂肯定没问题的!琼琅,袖青,你们就让我留下了吧~”

温€€摸了摸下颚,好笑道:“这一路上都要和王爷同行,你不怕吗?”

红玉满不在乎:“€€,以前那是带着任务,身不由己。现在我可是自由身~再说了,王爷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我不招惹他,他也不会找我麻烦。”

温€€笑着指了指袖青的马车:“那行吧,你和袖青一处也能做个伴。至于你的驴车,充公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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