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人声鼎沸,乍一看很混乱,可是乱中却很有序。若是再细看,会发现温€€如定海针一般,经过他的调配,松散的部曲们拧成了一股绳。
时不时就有部曲汇报任务进度,温€€接到回馈后,就用颜色不同的笔记录下来。黄麻纸上罗列着不断出现的问题,每一个问题后面都会跟着一个解决方案,而方案之后则写着负责执行的部曲名字。
已经完成的任务用绿色标记,遇到卡顿的任务标红。不大的黄麻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字,任务推进到哪一步一目了然。秦阙看着五颜六色的文字,震惊之余有有些想笑:“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多颜色的炭笔?”
温€€不好意思地笑了:“从红玉和袖青的胭脂里扣出来的,等到了幽州,我得加倍还她们。”
秦阙双手抱胸认真看着温€€临时摆出的小木板,佩服道:“这让我想到了在凉州卫中林帅行军布阵的场面,回头我也让部曲们做个更大的板立在营账中。遇到什么困难,解决到哪一步了,也能做到一目了然。”
温€€应了一声:“好,我支持王爷。”
二人正在说话时,就见方才领了射箭任务的部曲小将红着脸挠着头走了过来,惭愧道:“王妃,山间起风了,羽箭上绑了绳索,兄弟们臂力不足总是射歪了。对不起王妃,我们耽误进度了。”
温€€连忙安慰道:“没事,让部曲们别着急先缓一缓,休息片刻吃点东西。今日不行就等明日,等风小了之后再试试也可以的,不急一时。”
听了温€€的话,那部曲小将头都快垂到地上了:“可是其他兄弟们就等着我们射箭出去……”
话音刚落,就听秦阙笑道:“多大点事,本王去试试。”向前走了几步之后,秦阙转头:“走啊琼琅,让你见识见识本王的箭术。”
温€€哭笑不得地将手中的炭笔交给了韩恬:“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来。”主公要秀技能,做部下的哪能不给面子呢?
到了夜晚,山间的风就会变得猛烈,站在雹水河南岸的温€€被山风吹得睁不开眼,更别说在黑灯瞎火的对岸找到能射箭的位置了。秦阙脊背挺直,凝视着对岸,而后侧头问那小将:“是北岸东侧的那棵歪脖子树吗?”
温€€:!!!
哪里有歪脖子树?对面不是一片黑吗?!
秦阙转身时,就见温€€面色复杂地盯着自己,端王爷摸了摸鼻梁,软声问道:“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温€€莫名有些心酸:“早知道前些年我就不熬灯苦读了。”
秦阙一愣:“嗯?何出此言?”
温€€悲伤地叹了一口气:“我原以为我只是有轻微近视,现在发现,原来我还有夜盲症。对岸是什么,我完全看不见。”温€€忧伤地嘀咕着:“不知道现在做眼保健操,吃胡萝卜能不能补救一些?”
秦阙:……
玩笑归玩笑,秦阙既然主动出手,必定是有几分把握的。他让秦甲取来了车队中最大的一把弓,这是他从凉州卫带出来的三石弓,对射手的臂力要求比较高,迄今为止能拉开这张弓的人屈指可数。
弓箭的尾部捆扎着麻绳,因为要牵引着人过河,麻绳肯定不能细。之前的部曲小将们已经试了很多次,战绩最好的也只是堪堪将羽箭射到了对岸的树下,麻绳落在水中浸湿,无疑又给准头增加了难度。
秦阙扎了个马步,深吸一口气举起了长弓,锋利的箭头在火光下折射着寒光,温€€却觉得秦阙眼中的光比箭矢上的光还要亮。随着秦阙双臂发力,弓弦逐渐弯成了满月。弓把向着弓弦的方向弯去,温€€听见了弓把中传来了拉扯时的钝响。
就在温€€担心木质的弓把不堪重负时,秦阙眼睛微微眯起,下一瞬,他猛地松开了弓弦。弓弦瞬间绷直,发出“嘣”的一声脆响,羽箭破空而出,眨眼间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温€€只来得及看到羽箭后方捆绑着的麻绳“咻”地起飞,长长的麻绳被山风带起向着对岸飞去。
温€€看不见对岸的情况,但是部曲小将们眼力都不错,静等片刻后,小将们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射中了!”“王爷好箭术!”
原本堆成一堆的麻绳此时只剩了最后几圈盘在秦阙脚下,秦阙眼疾手快踩住了麻绳的尾端。伸手拽了拽麻绳后,麻绳另一端传来了强劲的拉力。
秦阙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麻绳交给了等在一边的部曲,而后他对着温€€笑了,眼神中有着不容忽视的骄傲。温€€眉眼弯弯竖起了拇指:“原来只知王爷鞭法出众,却不知王爷箭术也如此高超,琼琅佩服。”
被温€€夸了的秦阙耳根又红了,他直视着温€€的双眼认真道:“这不算什么,本王还会一些剑法和拳法,你若是有兴趣,等到了幽州,本王教你。”
温€€认真地点点头:“一言为定。”
秦阙的那一只箭解了最难的一关,很快就有部曲顺着麻绳顺利渡过了河,没多久对岸也亮起了火把,部曲们按照先前的方案有条不紊地推进着浮桥建设。
往日到了晚上,除了值守的部曲,其他的人便会早早入睡,可是今夜大家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一个劲地往上冲。秦阙也不会让大家白辛苦,他吩咐部曲取出了白面,确保每一个从河上撤下来的部曲都能吃到鲜美的宽面条。
众人一鼓作气,工程进度前所未有的顺利。到了后半夜,雹水河上竟然横起了一座结实的浮桥。
看到浮桥建成的那一刻,两岸的部曲们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下午时分他们还因为无法渡河而愁眉苦脸,可现在他们凭着团队合作,凭借着每个人的参与,硬生生在水流湍急的河流上搭起了一座能通行的浮桥!
区区三丈河面,怎能抵挡他们前行的脚步!
秦甲亲自牵着一辆满载粮草的马车上了浮桥,怕马儿惊恐,部曲们已经提前蒙住了马匹的双眼。踩上浮桥时,秦甲最初还有些担忧,生怕浮桥摇晃,马车半路坠入河水中,众人忙碌了大半夜的心血付之东流。
可是他越走,脚下的浮桥给他的感觉越稳当,听着河水哗哗的声响。秦甲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豪迈之情: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他亲自参与搭建的浮桥,桥下的几根浮木还是他亲手拉来的。若是连自己都不信,还能信谁?!
秦甲挺直了腰杆,赶着马车稳稳从雹水河南岸走到了北岸。当他到达北岸的那一刻,两边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成功了!”
秦阙大手一挥,豪迈道:“渡河!”
*
北新城县中,幽州铁骑统领之一的卫平西正在喝茶。他身形高大虎背熊腰,坐在上首座时像是一头蛰伏的熊。他的下方坐了七八人,其中有跟着他一同来北新城的将领,也有北新城县的官员。
卫平西有个习惯,他喝茶时不喜欢人说话。天大的事情要等他喝完水再说,因而下方的人一言不发,静默着看卫平西喝水。卫平西抱着水壶鲸吞牛饮,一口气灌了三壶水后,他撂下水壶扬起脖颈仰天打了个巨大的嗝。
虽然卫平西举止粗鲁,可是在场的人却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不只是因为卫平西实力强悍,更因为他是幽州大将军王卫椋的义子。得罪了卫平西或许能一死平事,可是惹了卫椋,只要还站在幽州的土地上就会面临无穷无尽的折磨。
见卫平西喝完了水,北新城县令恭敬地拱拱手,笑道:“得知大统领即将启程,下官准备了一点心意,还请大统领笑纳。”
卫平西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县令,左边唇角向上翘起,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倒是挺激灵。”
县令陪着笑:“大统领谬赞,统领能莅临我这小小的县城,是我们全城上下的荣光啊!”说这话时,县令背心里的冷汗已经唰唰冒了出来,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妥引得大统领不痛快。
昨日大统领带人往南,捣毁了从中山国往县城路上的一座桥。当时县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才知晓,原来是端王一行要到幽州了,大统领捣毁桥梁是为了给端王一个下马威!
卫平西舒了一口气,推开身前的案桌起身:“既然这么聪明,那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知道了吗?”
县令和下面的属官连连作揖:“知道知道,大统领尽管放心。”
卫平西呵呵笑了一声,轻蔑道:“我管他是端王还是敬王,入了我们幽州,是龙他得给我盘着。”
县令连连应道:“对对,大统领说得对。”
卫平西阔步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几个将领连忙跟上。其中一位面容白净神情中带着几分忧虑的将领说道:“统领,我们不再等一等了吗?就真的这么回去了吗?”
卫平西头也不回,毫不在意道:“雹水河正当汛期,他秦阙就算生了翅膀也飞不过来。想要入幽州,必定要绕路。当然,不管他重新往哪里走,都和我没有关系了。我接到的军令是:在北新城县恭候端王一行,并护送他们去蓟县。他们人不到,我有什么办法?”
说完这话,卫平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义父也太谨慎了些,区区一个端王,竟然也值得他放在心上。朝廷的那些个皇子我又不是没见过,都是些没胆儿的东西。那秦阙若是聪明,夹着尾巴做人做事,我们倒也不是不能容他。他若是想要摆出皇子架势,就别怪我削他了。”
听卫平西说完这话,几个将领笑出了声:“统领说得对,那雹水河出了名的水急。想必现在那秦阙正在河滩上急得团团转。想要绕路可不容易,这一耽搁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蓟县了。”
卫平西回头看时,就见方才发问的那将领依然皱着眉,当下心中有些不快:“萧将军若是觉得本统领的做法不妥,大可以留在此处等候端王一行。你看看那端王会不会因为你留在这里而对你青眼相待。”
闻言那将军连忙低头抱拳,口中念着:“属下不敢。”
卫平西翻身上马,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几个箱子满意地点点头:“这县令做事有分寸,不错。都别愣着了,返程还需要一段时日,不要让义父久等了。”
就在卫平西要打马时,随行的斥候疾驰而来:“大统领!端王一行到县城东门了!”
卫平西一愣,随即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端王一行?你可看清楚了?!”
斥候正色道:“属下看得真切,是端王一行,从雹水河方向而来。”
卫平西这下真愣了:“不可能啊,本王亲眼看着桥塌,一宿的时间,他就算生了翅膀都飞不过来。他秦阙成神啦?怎么过来的?”
远远的,秦阙便看到了北新城县东门外的幽州铁骑,瞧着那烈烈的旌旗在风中飘扬着,他忍不住冷笑道:“好一个幽州铁骑,说好了在边境在线候着,结果不见人也就罢了,他们倒是先进城享受起来了。”
温€€软声宽慰道:“王爷心中就算不快,也不能表露出来。王爷须知强龙难压地头蛇,我们从长安而来,幽州的各路形势我们都不清楚。即便知道他们轻慢我们,也要忍着。”
秦阙无奈地转头叹气:“一路上你已经对我说了无数遍了,再说下去,我的耳朵就要长茧子了。你放心吧,本王只是不屑于逢场作戏,不代表不会做戏。”
听见秦阙和温€€的对话,秦甲等部曲偏过头去憋笑。曾经的秦阙多么骄傲,宁可断头流血也绝不说句软化,只有在长公主面前,秦阙才会软和一些。结果遇到了王妃,满身刺儿的王爷也知道逢场作戏了。
温€€转头看向了秦甲等人:“还有你们,也要憋着忍着。有再多不快,回家之后我们关上门慢慢泄气,但是决不能在外面树敌。”
秦甲和崔昊等人正色道:“属下明白!”
入幽州境之前,温€€就将一些事情和他们说明白了。幽州是对外的门户,朝廷对这片土地处于放任不管的状态。这也就意味着幽州目前的掌权者不是朝廷,秦阙虽然是朝廷亲封的王爷,名义上整个幽州都是王爷的,可是当地盘踞百年的世家豪强和在幽州驻守多年的将领不会轻易承认秦阙。
“忍字心头一把刀,大伙儿打起精神来。”
说话间,北新城县的城门近在眼前。秦阙翻身下马,快步迎向了领头的卫平西,人还未至,夸奖声已经传了出来:“这便是幽州铁骑的大统领卫平西卫统领吧?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卫平西年少时去过长安,确实和几个皇子还有世家子弟见过面。在他的印象中,皇室子弟都是些身材羸弱贪生怕死之辈,而眼前的秦阙却身姿挺拔精神饱满声如洪钟,见到自己脸上的欣喜之色不似作假。一时间卫平西有点懵,这就是端王秦阙吗?
看着并不像个酒囊饭袋?
待卫平西行礼之后,秦阙双手扶他起身,情真意切道:“本王来得急,辛苦卫统领接应。哎呀……”秦阙的大手重重在卫平西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赞美之色溢于言表:“本王先前在凉州卫呆过几年,见到卫统领这般杰出的将领,实在是喜欢得紧。走走走,秦甲崔昊,进城找最好的酒楼,今日本王做东,和幽州铁骑兄弟们把酒言欢!”
卫平西一听乐了:这端王爷上道啊!
这顿酒宴持续了很长时间,秦甲等部曲轮番上阵各种彩虹屁吹得幽州铁骑的几个将领晕头转向,等喝光了酒楼中的酒水之后,幽州铁骑的将领们烂醉如泥倒在桌子下方不省人事。
秦阙一身都是酒味,部曲们搀扶着他回房时,他口中还叫嚷着“上酒,上酒!”结果等到了房中,他原本朦胧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清明,见温€€要来搀扶他,秦阙摆摆手:“要吐……”说着踉跄着扑到了桌边抱着土瓮吐了出来。
见秦阙吐得难受,温€€上前轻轻拍着秦阙的后背,眼神不忍道:“王爷何必如此拼命?往后的时间很长,就算要打探消息,也不必急于一时。”
吐过一轮后,秦阙感觉肠胃中轻松了许多,只是受酒精影响,说话时总有些大舌头:“卫平西这样的武将我经常接触,我知道他们的弱点是什么,和他们结交宜早不宜迟。武将没有文臣那么多的弯弯绕,喝高了之后想问什么都能问出来。”
秦甲挑选了几个酒量好的部曲,专门围着幽州铁骑的几个将领灌酒,主打一个让他们无从沟通各个击破。果然,几轮下去,除非口风特别紧的,其他人都大着嗓子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吐了个干净。
眼见秦阙身体开始摇晃,温€€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的半身,让他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秦阙的发冠散落下来,乌黑的长发顺着温€€的衣衫铺开,素来强硬的端王爷此时看起来竟有几分脆弱。
秦阙仰面凝视着温€€,眼中似有泪光闪烁。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温€€的面颊,可是就在要触碰到温€€时却又慢慢收回了手。秦阙轻声道:“琼琅,你又说对了,雹水河上的桥,还真是卫平西捣的。我们进了别人的地盘,主人家要给我们下马威。”
见秦阙这般,温€€心中酸涩,却不知如何安慰秦阙。这时就见秦阙闭上眼,不在意道:“他们排斥我很正常,如果是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土皇帝,我也不希望上面来个人对我颐指气使。再说了,这么多年他们镇守幽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怪他们。”
“你不必担心我,我不是第一次遭遇这些,先前去凉州卫时,我也受过别人的冷脸。”秦阙的声音越发低沉,“若是我一人倒也无所谓,只是这么多部曲跟着我,他们要安身立命要养家糊口,我不能像在凉州卫那般不争不抢,一心闷着头攒军功了。”
“琼琅,我其实和你一样,不擅长争抢算计。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他们也未必容得下我。”
“琼琅,我要让大家跟着我过好日子,我要让你过好日子……”
温€€竖起耳朵细听,只听见了秦阙比平时稍显粗重的呼吸,再一看秦阙已经睡着了,眼眶下浅浅的青黑越发明显。
长叹一声后,温€€轻轻抚摸着秦阙的额头,修长的手指从散乱的鬓发间穿过:“睡吧,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
第36章
幽州的酒性子烈,一晚上过去,秦阙依然觉得头昏脑涨。好在温€€提前准备了醒酒汤,昨夜参加酒宴的人手一份。
趁着温€€离开的空档,长福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王爷,请用醒酒汤。”
看着木托盘上在粗瓷大碗中摇曳的醒酒汤,又看看长福脸上憨憨的笑容,秦阙突然想到了长福第一次给自己送红烧肉的场景。那时的长福也是笑得那般人畜无害,结果转头就对自己下了黑手。秦阙深吸一口气,揶揄道:“舅兄又想夯本王一顿了吗?”
长福讨好地笑着:“没有,没有。”
那天长福也是酒壮怂人胆,拎着一条棍子就把秦阙给逼上了树。后来经过温€€和他细细一分析,他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可怕。要不是王爷对他家小阿€€另眼相待,那天他的行为就足够将他和阿€€一起逼上死路了。
胆气散掉后,长福怂了,不敢到秦阙面前晃悠。这几天他躲在暗处观察了很久,发现阿€€说得是真的,端王爷比起其他达官贵人真的好了很多。他不会仗势欺人,也没有皇子的架子,虽然有时候脾气急了点,但是其实挺好说话的。
秦阙并没接这碗汤,而是好笑地说道:“对了,还没请教舅兄,这‘细宗桑’、‘小册老’是什么意思?”那天长福骂了很多,只有这两个词因为频繁出现并且好记,从而成功让端王爷记下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意思,秦阙却能认定这两个词不是什么好话。
长福面色一僵,放下醒酒汤后老老实实跪在了秦阙面前,低着头自我检讨:“王爷,小人错了。小人不该不知事情的真相就对王爷下手,小人不该凭着自己的臆断就觉得王爷对阿€€不好。还请王爷大人大量,原谅小人的无礼。”做错了事总要道歉的,于是长福精心熬制了醒酒汤,想借着这碗汤表达自己的歉意。
秦阙轻笑一声,起身将长福扶起来:“好了,我是在同你说笑,一家人不要跪来跪去。其实我也能理解你的做法,若是我捧在手心中的亲人遇到这种糟心事,我也会和你一样行事,说不定比你骂得还要凶,跳得还要高。身为男人,若是不能奋起守护自己的亲近之人,那是无能。”
长福认同地点点头:“王爷能理解小人的心情真是太好了,我那时候真的很生气,觉得阿€€被你糟蹋了,才会有过激的举动。这几天我看得明白,王爷是个君子,对我家阿€€也很好,如此我也就安心了。”
长这么大,秦阙听很多人骂过自己,也听很多人夸过自己。那些人大多夸自己“孔武有力”“智勇双全”,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自己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