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吃过了。”他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在魏邈的视线里,心里一跳,岔开话题,“抱歉,今晚没来得及给您做饭。”
这歉道得诚心实意。
魏邈把那瓶拆封的营养液倒进垃圾桶,问?:“开会开到晚上十点?”
除非布列卡星明日沦陷,上议院顶多下午四点下班。
“不是。”奥兰德抿抿唇,轻声?说,“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他不想让雄虫知道自己上一代的情况,把家?里的事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五年来,他的雄主更没当面问?过他,除了最开始不确定姓名以外,后面只是面上配合,私下里从未多问?过一句。
从不好奇。
魏邈“嗯”了声?,话题便戛然而止。
大?家?族多少都有秘辛,他对柏布斯家?族的破事儿没兴趣,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多问?反倒突兀。
奥兰德不适应这种沉默,仿佛又回到昨日的晚上,处在暗无天光的室内,听?不见一点声?音,他过了很?久,跟在魏邈身后走出厨房,才尽量低声?地说:“是我雄父的事。”
早已淡忘了这个称呼,奥兰德临时?从脑海中找出来,努力回想他雄父的长相。
他下意识记得一篇论坛的争宠帖子:
1. 雄虫大?部分吃软不吃硬。
2. 卖惨,但不能?太?惨,适度为宜。
3. 要让雄主觉得,你只有他了。
他的雄主是人,但规则通用,未必不能?试一试。
魏邈这才侧过眼。
奥兰德的雄父已经?去世,但他并不清楚是何?时?的事情,只记得都讳莫如深,而柏布斯家?族的上一任家?主,则没有任何?留下任何?吉光片羽。
就像是水消失在海里,他偶尔会觉得,奥兰德冷心冷肺的,像是自己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也不知道小时?候是不是也冷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他几百万一样,看谁都觉得不够聪明。
或者和维恩差不多。
他替奥兰德拉开椅子,待他坐下,才问?:“棘手吗?”
奥兰德活了二十七年,从没卖过惨。
这是弱者的特权。
他脑子纷乱一片,手焦躁地握住指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着手,这样的经?历算是一种惨吗?
……可?是好像没有其他可?以卖的了。
他并无多大?的实感,只是能?清楚的从身边虫嘴里知道对卡里尔·柏布斯和伊西·温斯特的看法?,之前族内聒噪的元老,都觉得这是一对疯子。
好在他们如今都去陪伊西·温斯特了。
他迟迟不敢开口,怕雄虫厌恶的、异样的眼光,这种恐惧甚至压过了一切周密的考量,背台词一般,低声?说:“……我的雄父和雌父感情很?好,雄父的家?族托我办一件事,我没办法?拒绝。”
便算是定了个温馨愉快的基调。
一句简单的话,在口中七拐八拐,魏邈能?听?出来这里面半真半假,心里记了一笔,问?:“哪个家?族?”
上一代贵族的联姻关系错综复杂,柏布斯家?族却?是单线程,也没见哪个长辈能?求到奥兰德头上。
仿佛猫突然收回爪子,奥兰德又不说话了。
这事儿原著里也没提过,奥兰德戏份不算重,但每回都是重磅,因此背景介绍也不算全乎,魏邈见他不语,便没有多问?,只是笑?了笑?。
奥兰德瘦了几斤肉,他硬逼着对方吃完了这顿营养餐,起身,去调了杯青柠薄荷。
甜度卡在适中的范畴,里面加了两块冰块,没配酒精,奥兰德不喝这些。
第127章 圆舞(一)
玻璃杯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青柠去皮之后?, 指尖会残留新鲜的汁水味儿,魏邈用湿巾擦拭过手指,光脑轻轻一滑, 顺道浏览一份达北星的旅行指南。
【这么?近, 那么?美,周末来达北!收好这一份懒虫必备的旅游攻略。】
“谢谢雄主。”奥兰德眼眸弯起,小?口啜饮,心情一瞬间好了许多。
他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雄虫身上, 凭借透明光脑的文字镜像,大脑自动归档处理, 指腹微动, 问:“……您想去达北星?”
魏邈抬头。
“不是。”他把那份摸鱼用的旅游攻略关闭, 切换到卫星地图页面,懒洋洋地说?, “接了个?私活,达北星新建的传送阵确定?选址, 我写?个?报告。”
滑坡,地陷, 重金属, 一个?项目开工前, 所有的风险都来自于自然生态环境,请一只便宜的、温顺的地质学?家去考察, 做个?评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在地球, 这种活免不了要跑一趟现场,但?星际社会能搭建起三维现场模型,便不需要这么?麻烦。
奥兰德“嗯”了一声。
彼此都沉默下来, 气氛却?并不算冷清,壁灯将魏邈的眉骨映得深邃、锋锐,他一只手搁在桌上,另一只手拉了张表,不一会儿,光脑发出细微的嗡鸣声,右手腕的温度逐渐热了起来,一个?地下三维可视化地质模型成了型。
魏邈把中区矿线的颜色标红处理。
若有若无?的视线一直集中在他身上,魏邈抬眸,便见?奥兰德受惊了一般,骤然缩回目光。
魏邈的手停在空中,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问:“好看吗?”
奥兰德垂下眼,说?:“好看。”
“伤口还疼吗?”
奥兰德怔然地望着他,过了很久,才艰涩地摇摇头:“……不疼。”
他的雄主不喜欢轻易就?喊苦的雌虫。
魏邈没说?什么?,站起来,从客厅的抽屉里掏出医药箱,奥兰德便亦步亦趋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魏邈拍了拍奥兰德的屁股,感觉到手上的肌肉突然缩了缩。
“去二楼。”他示意道。
·
淅沥水声停止的时候,奥兰德的腿都在打颤,身体酸而痛,盥洗室的镜子上蒙起一层水雾,魏邈贴在他身后?,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抬头。”
雄虫的动作不急不缓,气息灼热,奥兰德模糊地看见?他的影子,和雄虫贴合在一起,昨日的慢待和折磨仿佛是泡沫,来无?影去无?踪,他精神趋于崩溃,身体却?依然不知餍足地配合着雄虫的侵占。
……如果没有怀孕就?好了。
就?能直接被使用,不用委屈了雄主忍耐。
魏邈关闭水龙头。
他披裹上浴巾,确认了并没有给奥兰德的身体留下太多负担,推开浴室的门。
比起昨日咬着牙关忍耐,像是搪一场漫长的刑罚,今天热情太多。
还是喜欢这种传统的、温情脉脉的方式,嘴上说?可以把他当工具用,真被这样对待了,又委屈。
奥兰德的房间干净、整洁,分门别类,没有任何杂物,一切秩序井然,连相框的一颗螺丝都拧得恰到好处。
很难将这个?宽敞的套间定?义为“家”的范畴。
只有书桌上还扔着几个?添置的物件,用玻璃罩蒙起,攒着一圈小?灯,看起来都还崭新。
庄园太过庞大,分房之后?,他几乎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踏入,魏邈认识其?中的两三个?,是他送的。
他把奥兰德放在床上,下一刻,便被拽住浴巾,魏邈微顿,便见?奥兰德问:“您就?睡我旁边好不好?”
冬汛刚过,碎冰浮动,他壮着胆子,不知道如何问出这句话。
鸢尾和白松的香味清清淡淡,那是室内香薰的味道,魏邈把他揽在怀里,过了很久,才轻轻叹口气,妥协地说?:“睡吧。”
·
奥兰德心情很好。
清晨七点,他便从床上爬起来,把约瑟夫从厨房赶了出去,起身去烹饪早餐,眼眸残留着昨晚的笑意,身体还有些酸麻,却?不影响他活动。
一位聪明的雌君,孕期更需要照料好雄虫的饮食起居。
约瑟夫站在厨房的门外?,难得面露愕然的神色,他眼睁睁看着家主毫不留情的、将他切好的蔬菜通通扔进垃圾桶:“……”
弗吉朗·温斯特的电话冷不丁打来。
“你的价钱不够。”电流声滋滋响,弗吉朗的声音有些失真,沉吟道,“温斯特家族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好友,我怎么忍心动他们,想让我给你当狗,得另开价码。”
和奥兰德·柏布斯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看看赫尔诺的下场就?清楚,温斯特家族或许只是一个第一步,对方有更多的谋划。
但?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靠如今的手段,维持运转越发庞大的舰队,已经愈来愈力不从心。
奥兰德不耐烦地皱眉,声调却?维持温和的神色:“我一直很期待和你成为合作伙伴。”
弗吉朗哈哈大笑,把这话当屁放了:“别开玩笑了,议员长,不如给我加点钱。”
“钱对你有用吗?”奥兰德微笑着反问,“我给你钞票,你能够去银行兑付吗,温斯特先生?”
弗吉朗陷入沉默。
“你需要的是能源和物资。”奥兰德说?,“但?运输需要时间,我能够找到你的藏身之所,你可以把这件事当做威胁,也可以当做合作的诚意,我希望在半个?月之内,能看到你的回馈。”
半个?月,已经足够宽宥。
弗吉朗像是从喉咙眼里挤出来这句话:“先用后?付?”
奥兰德没听懂这句话,点开收藏已久的菜谱。
“你不怕我和其?他贵族合作?”
“可以试试。”奥兰德漫不经心地说?,“这是你的自由,你甚至还可以检举揭发我。”
“我需要至少?十名医生。”弗吉朗没再试探下去,腆着脸问,“尊贵的柏布斯阁下,能不能提前预支一下工资?”
穷得快要跳楼大甩卖了,真不知道之前赫尔诺怎么?坚持下去的。
他冷不丁想起来,赫尔诺好歹是学?医的高材生,不至于资源严重紧缺。
“你还有三秒钟陈述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