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二娘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吓得连连推拒。
“阿娘,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地给我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阿娘有钱,你大哥给了阿娘好些银票,都算阿娘的私房。”除却那一万两买粮银之外,邴温故还托邴四郎给梁氏带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用于一家人路上的花销。这么多银子肯定花不了,剩下的就给梁氏做私房。所以梁氏这会儿手里有钱。
“那也是大郎给你的,我怎么能要。”邴二娘依旧不肯要。
“阿娘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之前家里分给你大姐地和房子,你都没回来争过。”这也是让梁氏欣慰的地方。
邴二娘赶紧摆手,“大姐都那样了,我怎么可能还跟大姐攀比,那不是把大姐往死路上逼吗?”
“所以你是个有心的好孩子,不像是那些个白眼狼。”
邴二娘知道梁氏这是骂邴三郎呢。
“阿娘给你的,你就拿着,就当是家里补偿你的那份嫁妆了。你大姐的那份补了房子和地,如今阿娘就要走了,没时间补你房子和地,就都给你这折算成银子了。”
“这是这也太多了。”
“不多。此去咱们娘家就真的相距十万八千里,你这头再有什么事情,阿娘便是想帮忙也鞭长莫及。其他的就算了,若是因为银钱不凑手,你这边有了什么意外,那阿娘肯定要悔死了。”说到这里,梁氏哭了,她舍不得女儿。
邴二娘也跟着流泪,“阿娘,我舍不得你。”
母女俩个抱在一起哭了好久,最后邴二娘收了银票。这些事情都没背着冯三郎,冯三郎就明白了,这是岳家再他面前表态呢。不准他欺负邴二娘,一个能给出嫁女五十两银票补嫁妆,且不在乎仳离的家人,肯定不在乎家里再多个仳离归家的女子。
冯三郎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家里的活他得多干一些,对邴二娘更体贴一些。可别到时候,他没休妻,再被邴家休夫。
晚上的时候,梁氏找到邴三郎,邴三郎看见梁氏十分惊喜,“阿娘,你怎么来了?”
梁氏脸上没有一分笑意,从怀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这是给你的,一百两银票。”
钱氏看见银票双眼都要冒出绿光了,她一把抓起银票,高兴地道:“发财了,发财了,一百两。我这么大还没见过银票长什么样呢。”
邴三郎看着梁氏没一丝笑意的脸,忽然心中惴惴,“阿娘,你好端端地怎地突然给我这么多钱。”
“虽然你已经过继出去,但是咱们到底母子一场,从今以后天各一方,这份母子情怕是也就算断到今日。这一百两,就算是我这个阿娘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邴三郎慌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流了下来,“阿娘,从前都是儿子不懂事,是儿子的错。阿娘,这银子儿子不要,你收回去吧,我以后还是你的儿子,好不好?”
邴三郎对钱氏喝道:“把银票还给阿娘。”
钱氏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哪里肯还回去,死赚着不松手。
“钱氏,你还给阿娘。”邴三郎再次吼道。
“算了,我看她也不想换,也不用换了。”梁氏转身,“三郎,你往后好自为之。”
“阿娘!”
梁氏跑出邴三郎的家,不知不觉流了一脸泪。她知道不出意外,她怕是再也见不到这个儿子了。
梁氏忍着想要嚎啕的声音往家跑,远远地还能听到邴三郎质问的声音。
“我让你把银票还给阿娘,你为什么不还,你知不知道,你收了这银票,就是买断了我和阿娘的母子情,从此我就真的不再是阿娘的儿子了。”
钱氏不以为然,“不然呢,你娘不是早就把你过继出来了。”
邴三郎哭着吼道:“那不一样,不一样的。”
钱氏不知道一样不一样,她只知道拿到手里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真的,“再说了,眼瞅着他们就要走了,邴温故外地做官,这辈子还能不能回来都两说。这银子不要白不要,相隔那么远,你还指望着他们能帮你什么不成……”
梁氏跑远,再听不到钱氏那些锥心之言。
到了第二日,两家人天不亮就在禁军和镖师的护送下启程了。
邴三郎、邴二娘和冯家一大家子送行,梁氏跟邴二娘互相嘱咐了许多才分开。邴家的车队走起来时,邴三郎忽地跪下来,重重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耶娘,儿子不孝,此生愧对你们二老。”邴三郎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可是却没有换回梁氏一句原谅。
马车里,梁氏捂着嘴巴,眼泪却簌簌落下,邴父跟着泪流满面。
邴温故这边,一行人风餐露宿急着赶路,由于押运了不少粮食,速度算不上快,但也尽量赶路了。
他们钱粮众多,虽然是官运,但为了防止意外,还是尽量挑大路走。晚上实在能在驿站或者客栈住,就尽量在驿站或客栈住,实在没办法,也在相对空旷,视野不受阻,无法埋伏的地方安营扎寨。
今晚,邴温故他们因为赶路的缘故,就只能住在野外。
姜憬淮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跑进邴温故和南锦屏的帐篷,“渊亭,锦哥儿,你们那里还有没有你们自己做的油茶面、方便面、和青方红方给我拿些,我之前的都吃完了。”
邴温故临走前,为了路上叫南锦屏吃好,倒腾出了方便面。这玩意可是长途美食之神。
邴温故瞥了姜憬淮一眼,“你这人可真是脸皮厚,又不是给你做的,我那是给我夫郎准备的。”
“温故!”南锦屏轻唤了邴温故一声,对姜憬淮道:“我这里还有,我去给你拿。”
南锦屏每样取了一些交给姜憬淮,姜憬淮笑嘻嘻收下,丝毫不在乎刚才邴温故的态度,“谢谢锦哥儿,这一路颠簸得很,你也吃些东西早早睡下吧。”
“好。”
姜憬淮离开后,南锦屏无奈对邴温故道:“温故,你不要总那样对待姜憬淮。”
“我对他还不够好吗,特地为他请旨谋了这么个肥差,回去他就能至少少奋斗三年不说,还省下不少打点银子。我对他够好了。”
“正是因为这样,你都这么帮他了,何必还要在言语上得罪他。”
“他又不是你,我对他那么温柔干什么。”邴温故理所应当。
不得不说,邴温故这副天经地义的双标,南锦屏打心底里其实还是挺欢喜的。
“也不知道汴京城此时怎样了?”
想到汴京,邴温故笑了。
邴温故他们离开的那天,汴京的勾栏瓦舍正好同时开讲和开演南锦屏的第二本话本子€€€€《楚哥儿重生记》。
这是一本比《东哥儿重生记》还要颠覆大庸百姓的故事,此时汴京再次被这个话本子炸的沸反盈天。
邴温故等人继续赶路,越到吉州地界,越是荒凉,周围大片大片荒地,却不见有农人种。
而路上都是衣衫褴褛的行人,看不出这些人原本就是乞丐,还是其实是逃荒出来的难民。
忽然坐在马车里的邴温故和南锦屏听到一声孩子尖锐刺耳的鸣叫声。
邴温故和南锦屏对视一眼,邴温故叫停了马车,从车上跳下来。
禁军上前拦住邴温故,“大人,这里到处都是难民,你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得好,以免有难民暴动,伤到你。”
邴温故扶开禁军的手,“我听到小孩儿的叫声了,应该是有孩子遇难了。”
“可……”禁军还要再劝,姜憬淮骑马从后头走上来,神色严肃,“温故,你也听到了?”
邴温故点头,“你点上几个身手好的,咱们过去看看。”
姜憬淮没有二话,邴温故让他点人,他就点了几个身手好的出来。
姜憬淮转头对南锦屏道:“锦哥儿,你留在车内,那边不安全,我跟温故过去就行。”
“不,我也要去。”南锦屏抓住邴温故的手,大大的凤眼里写满了倔犟。
“可是……”姜憬淮还想劝,邴温故却道:“我夫郎不是金笼之鸟,他是草原上的雄鹰,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边都是难民,万一发生暴动?”姜憬淮急道。
“那你就首先保护我夫郎的安全,不用管我。”真发生什么,邴温故自己都是南锦屏的护卫。
姜憬淮见实在劝不住,对禁军使个眼色,示意禁军把邴温故和南锦屏二人保护在中间。至于他自己更靠近南锦屏,准备随时抽刀战斗。
一行人靠近难民,更加清晰的听到女人和孩子的哭声。
一个同样穿着破破烂烂的女人跪在地上,大哭着抓着男人的袖子,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了,夫君,不要把小娘给他们。小娘才八岁啊,她还是个孩子,把她交给那些人,你知道他们会对她做什么的,他们会先折磨她,然后再把她杀了吃掉。”
男人一脚踹开女人,“这也算是她一个当女儿的最后能为我这个父亲做的贡献了。”
“不可以,夫君,她也是你的亲生孩子啊!”
“一个丫头片子罢了,你有什么可舍不得的,又不是儿子。”男人不耐烦道:“不卖了她,去哪里搞粮食。就凭你伺候那几个男人换那么点粮食够谁塞牙缝的!”
第88章 判案 灾民求粮
“阿娘, 救我,救救我!”小女孩的求救声尖锐的响起来,异常刺耳。
她的周围围着六七个干瘦的男人, 男人们神色猥琐,对着那么小的一个小女娃娃动手动脚。
此时几个男人已经迫不及待把小女孩七手八脚地按在地上,小女孩根本无力反抗。
小女孩才七八岁, 她实在太小了,并不通人事, 也不知道即将要面临着怎样恐怖而恶心的折磨。她只能本能地恐怖着,隐隐约约觉得这几个男人会对她做一些很不好很可怕的事情。
一个男人发出猥琐的笑声,一把撕开了小女孩本就破破烂烂的衣裳。
小女孩骨瘦如柴, 衣裳下的胸膛根根肋骨清晰可见,根本没什么看头。可是这几个男人却发出野兽一般兴奋地喘息声。
“阿娘, 我怕,救救我!”小女孩脏兮兮的小脸哭的更花了, 根本看不清相貌。
布料撕裂地声音犹如惊雷一般炸在女人的耳边, 男人们的□□声似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女儿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把弯刀,刀刀剜在女人的心头。
女人大叫着一声扑上去, “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 别碰我的小娘!”
可是女人太渺小了,她的那点力量在几个成年男人跟前根本不够开。女人的闯入就如羊入狼群,不但不会让狼害怕,反而只会激起狼群的兴奋。
不知道谁一把就把女人按在了她女儿旁边的地上,兴奋地大叫,“又来一个!”
“阿娘!”小女孩侧头就能看见同样被男人们按在地上无力反抗的母亲, 她清晰地瞧见母亲眼中的绝望,和从眼里流下的一行行泪水。
“阿娘,你别哭!”小女孩鼓足勇气对女人道:“阿娘,你走吧,别管我了。我不怕疼,我也不怕死,我更不怕被吃掉。反正我都死了,别人吃我的肉,我也不知道疼了。”
女人的眼泪越流越凶,她以前只知道这个世道苦,可是她不怕苦。但是现在这个世道变得领她害怕,她不知道这个世道怎么了,为什么人可以变得这么残忍,人吃人,比畜牲还可怕。
不远处男人动了一下,立刻就被他身边的兄弟阻拦住,“你疯了,那几个男人你也敢惹,你不要命了。不过就是被玩玩罢了,她又不是没伺候过别的男人。”
男人就没再动了,对不远处狞笑的几个男人吼道:“那个小的卖给你们了,是玩是吃肉随便你们!但是那个大的可没卖给你们,你们玩玩行,得给我留条命,不然我这边就没伺候的人了。”
几个男人没有回话,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故意没回答。
“小娘,你听不听阿娘的话?”女人能感觉一双双粗暴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更能看到那些肮脏的大手在女儿身上揉捏。女人受不了这锥心之痛,太疼了。
“我最听阿娘的话了。”小女孩害怕的直哆嗦,可是还是对母亲点头。
女人的目光忽然透出狠戾,她决绝道:“小娘,你若听阿娘的话,立时立刻就咬舌自尽!”
小女孩瞪着大大的眼睛,泪水滚滚而下,可是此时那稚嫩的眼神却仿佛瞬息之间就长大了,懂了什么
小女孩重重地对阿娘点头,“好,我最听阿娘的话。”
下一息,小女孩就要狠狠地咬舌自尽。可是突然眼前一花,身上就变轻了,那些领他恶心散发着恶臭的大手都消失了。下一瞬间小女孩就被拥入熟悉的怀抱,她抬头,就看见母亲那张关切的脸和焦急地呼唤,“小娘,你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