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煜脸色阴沉,“姜松德何在?”
朝堂之上的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姜松德是何人。不知道谁提醒,众人才知道姜松德是前些时候刚刚提升正八品的一个禁军干事的小官。
姜憬淮被传召上来,展煜沉声道:“朕命你率领一百禁军,前去吉县将罪臣邴温故押解归京。”
姜憬淮被传召上来的时候一脸懵,不知道圣人召见他干什么。听到这条皇命心惊肉跳,心底都是对邴温故的担忧,不知道他究竟又犯了何事,但还是领命。
“是。”
姜憬淮离开朝堂,偷偷塞给太监银子才知道事情经过,顿时气的想骂娘。
他这边回到禁军之中清点人员,那头通知已经赴任国子监丞的沈清和,看沈清和能不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表兄弟二人好不容易在出城前紧急碰面,时间仓促,纵然沈清和七窍玲珑心也想不到好主意。
姜憬淮气的骂道:“邴€€子那个狂生,一天天的脑子里也不知道装的什么玩意,就不能低调行事吗?”
沈清和既生气又无奈,“他那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那样就不是他了。算了,你先把人带回来再说吧。我这头正好趁着这些日子想想办法,不管如何,先保住他一条命再说。”
皇命在身,姜憬淮不敢耽搁,带人快马加鞭奔赴吉县捉人。
朝堂之上,言官请命,“圣人,除却吉城,吉城临近几个府城也陆陆续续出现了旱灾,如今已经波及六个府城,请圣人早日写下罪己诏。向上苍诚恳承认罪行,否则只怕旱灾会越来越严重,波及更多的城市。”
展煜大怒道:“天灾人祸,与朕何干?朕继位以来,励精图治,为国为民,何以有罪?”
御史拱手,“圣人虽然勤勉,却未必无罪。世人皆知,双儿乃不祥之兆,臣记得圣人曾有一位双儿兄长,是否罪过出其之身。”
“朕之兄长尚未及冠便已薨,何来罪孽?”展煜大怒。
“圣人,双儿生来带着原罪,众所周知只有做虐过多才会投胎成双儿。”言官寸步不让。
“放屁!简直荒唐!”展煜不顾形象脱口而出骂道:“朕只知道民间传闻,双儿乃是受到神仙祝福的婴儿,并非人人皆可投胎成双儿!”
“圣人,那是话本子,是有心之人写出来霍乱纲常人伦害人的东西,臣死谏请求圣人严查那些话本子,并讲作者无为先生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你说无为先生那些都是无稽之谈,那么双儿生来带着罪孽又有何根据?”展煜质问。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否则先帝又怎会格外憎恶双儿?”
“先帝那是……”就在此时皇太后驾到。
皇太后不得干政,展煜把皇太后请到后殿。
展煜跪拜,“儿子参见母后。”
皇太后扶起展煜,“你我母子何须多礼?”
“阿娘,你怎么来了?”展煜问道。
皇太后道:“是太子担心你,特意请阿娘过来。你也不要怪罪太子,他也是一片孝心。”
皇太后叹气,“阿娘知道你委屈,可是如今天灾人祸,既然写罪己诏能安朝堂百官之心,天下百姓之心,你便委屈了些,写吧。”
展煜道:“阿娘,罪己诏儿子可以写,就当为了百姓,委不委屈的,儿子认了。可是朝臣竟然把罪过推到大哥身上,大哥他薨那年才七岁,而且还是为了救儿子才死的。儿子碍于先皇不能堂堂正正风风光光追封大哥已是愧对大哥救命之恩,如何还能在大哥死后,还往大哥身上泼脏水?”
提到死去的双儿,皇太后眼眶也湿润了,那是一个很温暖的好孩子。
展煜红着眼睛道:“当年母后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不得先皇喜爱,咱们母子三人没少受欺负。那时候儿子还小,不懂事,都是大哥护着咱们。后来儿子被其他皇兄欺负,推入水中,是大哥救了儿子,可是自己却没再也没上来,溺水而亡。那时候大哥才七岁,儿子永远忘不了大哥那双冰凉的双手。”
皇太后泪流满面,“哀家知道委屈了醉哥儿,可是又能如何?所有人都在逼迫于你,若黄儿坚持不肯写罪己诏,不肯承认你皇兄有罪,那么旱情越来越重之时,不是你们兄弟二人的责任,也是了。”
展煜此时也流泪了。
“你皇兄当日肯为了舍了性命,今日若是知道你面临如此境地,定然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为你背下这口黑锅。皇儿,不要辜负了你皇兄之心,还记得当初你跪在你皇兄身前发的誓吗?”
展煜从后殿出来,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精气神都似被抽干了。
“朕愿……”
吉县,旱情如火如荼,就在所有百姓绝望之际,城郊一处重兵把守的实验基地却响起一阵又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几个身穿道袍的道士形容邋遢,状若疯癫,都在对一个身着官袍的男人兴奋大叫道:“成了,成了!大人,咱们成功了!”
第109章 下雨了 试飞
邴温故负手而立, 微微颔首,耳边皆是欢呼之声。
清净子的师兄青灵子撞了撞清净子,冲邴温故的方向努嘴, “这么大的喜事,大人怎么还是冷着脸,连一个笑模样都没有?”
清净子对着青灵子摆手, “不必多加理会他,他就那副死样子。你若是把他夫郎弄来, 保管他当即就笑成一朵菊花。”
“真的,假的,师弟, 你可莫要欺骗你师兄。”青灵子将信将疑。
“师兄,师弟什么时候骗过你?”
青灵子定定瞅着清净子, 他和师兄弟怎么来的,还用他多说嘛。
清净子讪讪, “哎呀, 就那一次。”
当初邴温故问清净子可有师兄弟时, 清净子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入实验室,自然不肯招供一个师兄弟。
但是后来吧, 实在是邴温故给的待遇太好了,再加上清净子彻底了解了邴温故让他研究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后, 清净子就真香了。然后连夜写信把道观里的师兄弟们全骗来了,这些师兄弟来的时候以为是当天师来了,到了后才知道是当牛马来了。
但是却走不了了,不是邴温故不让他们走。而是实验研究的东西太重要了,如果能成,便是青史留名, 功在千秋,没有一个人能拒绝得了。
师兄弟正在说话时,南锦屏进来了,邴温故看见来人顿时笑了起来,是那种眼角眉梢都染着情意的笑容。
“夫郎,你来了。”邴温故声音轻柔,不但没有一点冷意,反而柔情似水。
青灵子搓了搓胳膊,“师弟,这一次你果然没有欺骗我。”
“温故,你要给我看什么好东西呀?”南锦屏得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旱情当口,南锦屏真不知道什么消息算得上喜讯,况且他身上还背负着一条人命。
“你看了绝对会高兴的好东西。”邴温故走上去拉南锦屏的手,边让人把东西往外弄。
“你看了绝对会高兴的好东西。”清净子捏着嗓子小声学邴温故说话,“听见没,夹着嗓子,猫似的说话,就是大人跟他夫郎说话的日常。”
“太疯狂了,爱情使人做作。”青灵子惊恐道:“幸好我道门不入红尘,不然贫道简直不敢想象自己日后变成这个样子该是何等恐怖。”
青灵子摸着下巴,“不过话说回来,师弟,你觉不觉得大人这副样子似曾相识?好像同什么很像?”
清净子认真想了下,半晌后道:“像贫道在后山上养的狗子见了贫道似乎就是这副鬼迷日眼摇头尾巴晃的贱兮兮模样……”
说到这里,师兄弟两个人同时住嘴。
青灵子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师兄弟可不是南夫郎,会被咔嚓的。”
邴温故带着南锦屏在前头走,后面跟着许多带刀的衙吏,这些衙吏们合力推着一个巨大的木板车,木板车上有一个十分巨大的东西,被黑布盖着。
南锦屏边走边回头瞧,“那是什么?”
“别着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邴温故神秘道。
他们走了很久,来到一处空旷之地,地中间突兀地出现两条铁打造的路。
这些东西对于南锦屏而言,太过莫名其妙了些。
幸而这是在秘密实验基地,否则就这些奇怪的东西肯定会吸引不少百姓。
终于到达目的地,清净子问道:“大人,开始吗?”
“开始吧。”邴温故点头。
清净子先是放了爆竹,之后又同他的几个师兄弟们一起神神叨叨的挥舞着拂尘做法,待到一切结束才掀开红布。
红布之下是一个巨大的由丝绸和竹子铁器等物制而成的庞然大物。
那东西看着有几分像是巨鸟。
南锦屏走过去,被这庞然大物震撼,“这是什么?”
“飞机。”邴温故说着这两个字歪头看向南锦屏,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这是一架简易的飞机,没有铁刚铸造的身躯,只有绸布和竹子构架的简单空旷的身体。同邴温故见惯的钢铁巨兽比较,它可以说简陋到就像是一个框架,但却是这个远古时代的奇迹。
南锦屏却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他的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飞机,明明该是陌生的两个字,可是南锦屏却又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好像在此之前听过无数遍。
“飞机。”南锦屏喃喃重复着,嗓子干涩。
“可以驾驶着它飞上天。”邴温故又道。
恍惚中,南锦屏似乎看到一抹威武霸气的身影驾驶什么东西在天空之中驰骋,仿佛天上的王者。
南锦屏不知道恍惚了多久,回神后问道:“它可以飞上天,确实很了不起,但是旱情当头,它不可能只是飞上天吧,它还有什么作用。”
邴温故笑了,“我夫郎就是聪慧过人,有了它就可以人工降雨了。”
“人工降雨?”南锦屏惊住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可是人怎么能降雨呢?”
“能的。”邴温故道:“夫郎,你瞧着看吧。”
邴温故大步走上前,竟然上了飞机。
南锦屏此时还不大明白邴温故要干什么,但是作为飞机制造者的清净子和青灵子两兄弟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人身体贵重,万万不可。”青灵子道:“试飞的事情还是让贫道来吧。”
清净子也道:“虽然很多突破性建议都是大人提出来的,但是这东西毕竟是贫道师兄弟做出来的。还是贫道师兄弟更了解和熟悉它,所以试飞的事情,让贫道师兄弟做吧。”
“本官来,你们没有经验。”邴温故坚定道。
邴温故不会让两个没开过飞机的古人试飞,这不仅是对两人生命的不负责。更是因为没有时间了,一旦试飞出了问题,机毁人亡,受灾的百姓们根本没有时间等待第二架飞机的诞生,邴温故更没有时间再去找几名道士重新培养。
邴温故本身在星际就是一名机甲战士,他有二百多年的驾驶经验,总比两个愣头青强。
清净子看了邴温故一眼。对还在状态外的南锦屏道:“南夫郎,你劝劝大人吧。他是想驾驶这东西往天上飞,那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
南锦屏这才如梦初醒,他一把抓住邴温故,“这太危险了。”
邴温故第一次扶开南锦屏的手,第一次拒绝他的请求。
“相信我,夫郎,我能成功的。夫郎,如果我不飞的话,吉县百姓,不光吉县的百姓,还有周围几个府城的百姓们都将继续受旱灾影响,不知道多少生命要死在这场灾情之中。”
“可,可是……”南锦屏觉得好多话堵在喉咙里翻来覆去,想说又说不出来,不说又疯狂往外涌,“可是,我也是人,也有自私的一面啊。你要我在你的命和他们的命之间做选择吗?”
“不是的,我怎么可能让你面对这样残忍的选择。”邴温故拉了拉身上背着的东西,“这是降落伞,一旦飞机出现问题,我可以操控着它平安落地,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南锦屏双眼通红,还是不肯让步,邴温故柔声道:“夫郎,就信我一次好不好?你知道的,我爱你,最舍不得你难过,又怎会做让你难过的事情。我这一辈子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和你一生无虞的过下去,怎么会做本末倒置的事情。我且舍不得死,否则就会有人花我的钱,睡我的床,抱我的夫郎,我便是死了,也能气诈尸过来。”
南锦屏被邴温故最后几句话气的又哭又笑,到底放了手。
因为他知道邴温故主意已定,他更发现邴温故今日没有穿宽袍大袖的官服,而是一身行动便捷紧身衣,这就说明他早就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