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泽规规矩矩应下,“微臣谨记圣人教诲。微臣明白圣人苦心,丰州新城不同其他城池,两城情况复杂,微臣初来乍到,恐有不详之处,定然多多同邴大人请教,以防因为不了解惹出祸乱。”
展煜见吴承泽如此上道,这才放心。他甚至怕邴温故多心,还亲手写了一封安抚信交给吴承泽,托吴承泽转交给邴温故。
这封信上都是安慰之语,宽慰之词,旨在令邴温故知道他暂时解了他的兵权并非厌弃他之故。
吴承泽离开前,匆匆见了梅成温一面。
“本官对你没别的要求,只有一点,你且并且一定要丰州知府那个双儿夫郎……”梅成温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下官可否问其缘由?”
梅成温冷笑,“那丰州知府不是与他夫郎感情甚笃,不离不弃吗?那本官倒要看看,他们这份感情能不能跨越生死。”
“能,那就好了,丰州知府自己殉情,省了本官许多力气。若是不能,他夫郎那条命就是埋在君臣二人之间的一条蛆。圣人就算再用丰州知府,也不敢全然信任,无人敢保证丰州知府不会因他夫郎那条命而记恨圣人。”
吴承泽赞道:“一箭双雕,大人妙计。”
吴承泽为了早日到达新城,临时征用火车,整队禁军乘坐火车直达新城。
吴承泽的突然出现打了邴温故一个措手不及。
“本官乃奉圣人旨意接手军权,还请邴知府交出虎符。”吴承泽此时可不是在展煜跟前那副知情识趣,他的态度端的高高在上,很是傲慢。
“不知道大人可否告知圣人为何要解渊亭的兵权?”这位吴承泽之前就是姜憬淮的上峰,因此姜憬淮得称其一声大人。
“为何?”吴承泽冷笑,“难道邴知府不知吗?那本官便要问下,知府大人的夫郎何在?”
邴温故的瞳孔在瞬间剧烈收缩一下,因为转瞬即逝,谁也没发现他的异常。
“好,指挥使且等下,容本官同将士们嘱咐几句,免得突然换了主将,士兵们不知缘由,军心动摇。”邴温故没有抗拒,很是平静的接受了现实。
吴承泽没想到邴温故会这般配合,没有一点抗拒。不过转而一想,圣旨已下,抗拒与否又有什么用,抗拒的多了岂不就成了抗旨不尊。
还不如乖乖配合,留给圣人一个好印象,待任期满,圣人还能在汴京城给他安排一个好职位。
吴承泽把圣人的亲笔书信交给邴温故,“圣人命本官转交给邴知府的,邴知府千万收好。”
邴温故接过信,揣进怀中,没有立刻拆开看。
第181章 下药 联手
“你们且休息下, 本官命人整治顿好酒好菜,指挥使和诸位兄弟吃后,也好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有劳指挥使同乌孙使者周旋。”邴温故说话蛮诚恳, 吴承泽虽然还有所怀疑,但也不担心他耍花招。
毕竟圣旨已下,邴温故接了圣旨, 若是胆敢不遵旨,那就是抗旨不尊, 到时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讲真,吴承泽还挺希望邴温故耍花招的。梅大人来的时候可有交代,他若是能直接解决了邴温故, 日后前程无量。
姜憬淮跟在邴温故后面出来,焦急道:“怎么办, 难不成真把兵权交给他?”
邴温故似笑非笑斜着姜憬淮,“不然呢, 抗旨不遵?”
一句话把姜憬淮问的噎住了, 他们汴京城的小衙内平日里嚣张跋扈违法乱纪的事情干的多了。但也最是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就说这抗旨不遵, 那可不是他一个脑袋就能解决的问题,搞不好全家都要跟着受牵连。
邴温故对丛林勾勾手指, 附耳在丛林耳边说了些什么。丛林有一瞬间瞳孔紧缩,可是很快他就重新镇静下来。
“是, 大人。小人这就叫厨房整治出好酒好菜,好好招待汴京城来的诸位禁军大人。务必保证诸位禁军大人吃好喝好,好为无为先生的事情多费心力。”
丛林领命而去,姜憬淮愁眉不展,可事到如今除了唉声叹气也没其他办法。
厨房那边得了命令,不敢怠慢, 把府衙养的肥羊杀了十数只烤的焦香。邴温故甚至拿出珍藏的辣椒面,这玩意姜憬淮要了几次,邴温故都没舍得给他。
大庸人本就喜好羊肉,这羊肉又放了在汴京城达官显贵之中最流行的辣椒,香气扑鼻,叫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吴承泽和他带来的禁军都被这充满辣味的烤羊肉勾得口水直流。
“这是本官特意为诸位准备的,诸位请吃,不用客气。”邴温故作为东道主招待道。
“多谢邴府尹了。”吴承泽随意敷衍的回礼。
吴承泽拿起筷子才要动筷,就被身旁的副将拦住,副将瞥了邴温故眼,戒备道:“指挥使大人,还是小心些,属下怕这饭菜有问题。”
吴承泽大笑着,看起来很是爽朗,他甚至不避讳的大声回道:“副指挥使,你也太谨慎了。咱们可是领了圣旨来的,难不成邴大人还会给咱们下药,来个抗旨不遵吗。”
“可是……”副将还是犹豫不决。
吴承泽直接对邴温故意味深长道:“想来邴府尹一定不会做那些抄家灭族的事情吧?”
邴温故没有回答,悠哉悠哉的倒了杯酒,慢悠悠举起来,对吴承泽道:“本官敬指挥使一杯,日后劳指挥使多费心。”
吴承泽没得到答案,并不执着。
他举起酒杯回敬邴温故,“本官领了圣旨的,一切都是份内之事,当不得邴府尹这般客气。邴府尹若肯本分配合,本官还要反过来多谢邴府尹不给本官添麻烦呢。”
姜憬淮瞅瞅邴温故,看看吴承泽,听着二人你来我往,话里有话,总觉得二人之间似乎在打着只有他们两个才心知肚明的哑迷。
吴承泽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回首望见副将还戒备的盯着邴温故,不肯饮酒。
吴承泽笑着催促道:“副指挥使喝呀,磨蹭什么呢!就算这酒真的有问题,被抄家灭族的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副将被催的没办法,只能喝了酒。
同一时间,追随吴承泽而来的士兵都被招待着酒菜。禁军之中不乏有几个谨慎者不肯食用邴温故的酒菜,即便丛林带着人劝了又劝,好话说尽。索性这样的人不多,丛林后来干脆就放弃了。
酒过三巡之后,陆陆续续有禁军倒下,一开始一个两个,大家都没在意,只当不胜酒力。可是紧接着倒下一片,就有人意识到不对劲了。
“你,你们竟然敢在酒菜中下药,你们疯了,难不成想抗旨不遵,就不怕掉脑袋吗?”可惜了,这人拼着最后一丝清明问出这话后,等不及答案就晕倒在了酒桌上。
那几个谨慎没有吃东西的禁军见状立刻抽出大刀,“兄弟们,不好,有诈,咱们冲出去!”
几人挥刀拼命往外冲。
丛林带领戍边军阻拦,还要吼道:“拦下人就可,不要伤了他们性命。”
那几人不要命往外冲,丛林等人又有所顾忌,最后并未全部捉到,还是叫几个逃了出去。
另一边的酒桌上,副将吃到一半忽觉视线模糊,脑袋昏昏沉沉,浑身提不起力气。
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了迷药。反应过来后的副将立刻拔出佩剑,剑尖直指邴温故。
“大胆,你竟真敢……”
后面的话,副将没说完,就自己摇晃一下,哐当栽倒。
邴温故慢悠悠起身,走到酒桌上唯一清醒,但是也能看出不过是强撑着的吴承泽跟前。
吴承泽望着邴温故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并不是惧怕,更像是算计得逞后的得意之笑,“邴温故,你以为你算计到本官了,没有,实际上你是被本官给反算计了。”
“你早就知道这酒菜之中下药了?那你还敢吃,你就不怕下的是毒药?”姜憬淮惊问。
“毒药?不会。他不敢,把我们都杀了,邴家南家全族都别想逃。只要他还不想被灭族,就不会杀我们,至多把我们这些碍事的人弄晕罢了。”吴承泽感觉脑袋昏昏沉沉,他知道这是药效上来了。
“邴温故,这一次你死定了。”吴承泽说完自己想说的放心的晕过去了。
“大人。”丛林这时候匆匆进来,他看也没看晕倒的吴承泽二人,禀告道:“有几个禁军逃脱了。”
邴温故随意道:“逃了就逃了吧,不必追了。”
“可是,他们会不会坏了咱们的计划?”丛林担心道。
“不会。他们不会回来自投罗网的,一定会往汴京城找圣人告状。他们更不敢坐这条线上的火车,怕咱们在火车上安插人手。只要不坐火车,就算他们骑马日夜兼程赶往汴京,咱们的时间也够用了。”等那几人回到汴京城,这头的事情也该尘埃落定了。
姜憬淮瞪着邴温故和丛林二人,“你们有事瞒我,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跟我商量。渊亭,你知不知道,抗旨不遵这是大罪,会掉脑袋的。”
邴温故对此只是轻轻点头,“正是因为知道事关重大,所以才事先没让你知道。你同我不同,你们一家子都是官身,所以你若是怕被我牵连,或者担心家族,你可以也当自己中了迷药。到时候我会把你跟吴承泽等人关在一起,待此事了,你只管把一切推到我身上。事实上,你也并不知情。”
“渊亭,你当我什么人了!”姜憬淮气怒。
“我当你是友人。但是你我终究不同,你身后还有你的家族。”
姜憬淮这才气消了一下,“我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不能有利可图,就同你称兄道弟。如今你有难了,我就以家族为由心安理得当那逃兵。”
姜憬淮露出苦笑,“我们世家子从小学的就是落子无悔。站了队,就算错了,也得认。你举荐我来丰州,我便算上了你的€€船了。对错,我认了。”
邴温故点头,“好,那咱们走吧。”
“啊?”姜憬淮不明所以。
“我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完了,该去救锦哥儿。”邴温故的眼中此时不在藏那些冷戾和嗜血。
姜憬淮只感觉从脚底板涌上一股冷意,渗进四肢百骸,他没忍住,生生打了一个寒噤。
吴承泽等人被五花大绑投进大牢,邴温故带着姜憬淮和丛林等大部队直冲乌孙而去。
乌孙昆弥的后花园,南锦屏站在这里赏花,后头紧紧跟着几个仆从。这些人是昆弥派来盯着南锦屏的人,吃饭喝水都不离他三步远。
“不好了,不好了,小娘子落水了,快去救人!”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闯进后花园,惊慌失措的求救道。
“可,可是,昆弥让我等盯着他。”奴仆试图解释。
“落水的可是昆弥的亲生女儿,你觉得哪个重要。若是小娘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觉得昆弥能放过你们吗?再说这王宫把守严密,他逃得出去吗?”求救的侍女道。
几个奴仆想了想,还是不敢放任小娘子不管,只能先跑去救人。
这头几人才离开,就有一人从假山后面转出来。
“南夫郎,又见面了。”莫振将阴恻恻瞅着南锦屏,这次他没像上次那般动手动脚,但是整个人却更加阴鸷了。
南锦屏颔首,“时间紧迫,我就不同你说废话了,我们联手吧。”
“你会讲乌孙语,那为什么要骗我大伯不会乌孙语。”莫振将眯着眼睛,“还有我为什么要同你联手,你要对付的那个人可是我的亲大伯。”
南锦屏丝毫不乱,“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大伯怎么当上的这个昆弥,你我心知肚明。他名不正言不顺,这昆弥之位本来就该是你的。”
“你真的觉得这昆弥之位该是我的?”
“当然,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父亲是前任昆弥,他把昆弥之位传给你才正常。之所以传给你大伯,不过是为了稳住他,保住你罢了。他既然答应了你父亲的条件,就应该履行。我大庸最重承诺,如昆弥这种背信弃义之辈,在我大庸就是人人得而诛之之徒。”
莫振将被南锦屏一番话讲的通体舒畅,这么多年多少人跟他讲,要他感激他大伯。理由不过是他大伯把他扶养成人,并没有趁他小的时候制造意外害了他的性命。
莫振将道:“怎么联手?”
“你帮我弄包无色无味的毒药,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喂昆弥吃下,杀了他。”南锦屏说这些的时候,条理清晰,逻辑严谨。
“而你正好可以趁此时带人杀进来,打昆弥一派措手不及,掌握整个乌孙。”
莫振将看着把一切都算计到了的南锦屏,眼中划过一抹忌惮。
“我就说丰州知府那样人物的夫郎不该是个懦弱之辈,否则怎能把那样的人物迷的神魂颠倒。”
南锦屏垂下眼睫,“你支走的人快回来了,记得尽快把药给我送来。”
莫振将瞅了眼外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我身上此时没有毒药,这个是一包软筋散,你给他吃下,他就浑身无力任你摆布。”
南锦屏直接把药接过来揣进怀里,“事成之后,怎么联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