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还是一动不动。
白落枫也不管她。他把双面胶放回去,拉上背包的拉链,又把枕头边上的手机和叠好的外套拿起来。
他穿好鞋,外套往身上一裹,一边往身上安着直播用的支架,一边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白落枫也把手机放到了支架上。他回头,对那纸人说:“走啊,你不是来找我的?”
纸人挪了挪小碎步,笨重地跟上来。
九月底的早秋,夜晚已经冷了下来。
白落枫跟在纸人后面往外走,风吹得他脑门子拔凉。
白落枫用双手捂住嘴,连打了三个喷嚏。
“还是得把那件衣服要回来……”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狠狠吸了一下鼻子。
肃郁给他的老头衫是短袖,这东西穿在秋夜里屁用不顶。
白落枫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跟着纸人慢腾腾地走着。
这小东西毕竟是纸做的,走不快。
他们走到了老王家门口。
白落枫就知道会这样,毫不意外。
他抬起脚就进了老王家院子。
一进去,他听到了异响。
咚、咚、咚。
不是敲门声。
很像,但那更像是菜刀剁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
声音发闷,好像是在砍骨头。
但事情发生在这种地方,绝不可能是老头上了年纪晚上睡不着所以剁会儿饺子馅这种闲着没事来扰民的娱乐项目。
白落枫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都已经凌晨两点了。
都这个时间了……
恐怖游戏里的剁肉声,那个肉多半都不太对劲。
声音是从屋子里面传过来的,白落枫走了过去。
他联想到去年在这里失踪的观光客。
他拧开门。
年久失修的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屋子里的咚咚声还在持续。干活的人在里屋,并没有注意到他,白落枫便把门开了一条能让他过去的缝儿,自己偷偷钻了进去。
他把门虚掩上,往里屋走去。
咚咚的剁肉声越来越清晰了。
他掀开门帘,走进里屋。
屋里的灯泡亮着。昏暗到几乎和黑暗没差别的灯光下,老王头穿着一件单薄的背心,背对着他,手上拿着一把大菜刀。
他面前是一张大桌子。那张桌子,是老王头白天的时候指使人从前院搬过来,给他们这些观光客扎纸人用的。
而现在,上面换上了一张大案板。案板上滴滴答答淌着血水,菜刀一下一下砍在上面。
桌子上还有个盆,老王脚边也有个大盆。光线太暗,白落枫看不太清,但依稀能看到里面装着的是被肢解的四肢,盆的边缘还有头发冒了出来,估计里面还有一个人头。
这人都成皮肤碎片了。
看这个样儿,救不了了。
白落枫无声无息地退了出来。他不能保证这个肃郁会不会一菜刀飞过来弄死自己,更别提人家目前还在忙着分尸。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搭话,肯定会起杀心。
白落枫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前堂搜寻了一圈。
前堂里没什么东西,白落枫出了门。
他悄悄把门关上了。
白落枫环望一圈堆满杂物的前院,举着手电筒继续搜索。
白天都没怎么好好找。
也没机会好好找,一进来就被抓去当苦力了。
前院的杂物堆里什么都有。坏掉的工具和不要的锅碗瓢盆,做失败的纸人,吃空的罐头和废弃的稻草人,乱七八糟应有尽有。
但最多的,还是老王头喝空的酒瓶。
白落枫一边在杂物堆里翻找着,一边动着脑筋。
他把手上的所有信息捋了捋。
首先,是去年有一个学生做了很多天诡异的梦,所以选择来到这里参加庙会,一探究竟,但是她失踪了。
每一年来参加庙会的观光客都失踪了。
所以,这个村子是趁着庙会的时候对观光客做了什么€€€€又或者说,他们为了让庙会举行成功,就必须用观光客做些什么。
是以庙会为噱头加害观光客,还是为了庙会能成功而利用观光客?
老王一个做纸人做白事的,又为什么要在晚上分尸尸体?
那具尸体又是哪儿来的?
是去年的观光客?
那为什么留到今年才杀?
又为什么要交给老王头杀?村子里的年轻人也不少,这种活交给他们不是更方便吗。
还是说,只能老王头来杀?
为什么只能他来杀,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非说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也只有他是做白事的了。
那也就是说,那些观光客的失踪,是和纸人有关系?
白落枫又想起晚上在村子里看到的那些和机器一样干活的人了。
他停下在杂物堆里乱翻的手,沉默了一下。
他拍掉手上的灰,回身自言自语道:“是用纸人把他们变成傀儡的吗……”
“就为了让他们留在村子里?”
有什么必要?村子里已经这么多人了,为什么还需要把活人做成傀儡?
这个先放一边不管。如果真是这样,又是怎么操作的?
正想着,白落枫听到了闷闷的哭声。
哭声是从院子角落里传来的。
白落枫循着声音走过去。
看到眼前的东西的那一刻,他顿住了。
“我去,”他情不自禁道,“逆天。”
他的面前,正是被粱一童撕开,露出一片肉酱的纸人躯干。
白落枫一声没叫。他走过去,摸了摸那个纸人,四处看了一下,还举起手机对着它拍了几张照片。
他摸到纸人背后似乎有个什么东西。
白落枫把纸人扶起来,看了眼背后。
纸人背后也有一张黄纸,上面有血字。血还新鲜,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淌着血滴。
血字是个名字,写着“李光平”。
白落枫对着它又咔嚓了一下。
他把纸人放回去,确认了一下相册。确定自己都拍好之后,他回过身,准备离开。
一回头,纸人童女站在他后面。
距离极近,白落枫差点撞到她身上。
白落枫难得地一哆嗦,吓得往后咚地一撞,狠狠一闭眼,心跳瞬间加速。
他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拍拍胸膛,说:“你吓死我了。”
纸人一动不动。
白落枫捶捶自己的心口,呼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后,抬脚往外走。
他回到直播间,发现观众居然已经超过四千人了。
礼物值也直线上升,现在居然和B牌的粱月时齐平。
【666居然一声惨叫都没有】
【没意思,一声都没叫】
【惨叫的听多了,这种淡定成这样的淡定哥真是好久没见过了】
【看他履历才第二轮啊,怎么能这么淡定的?】
闲着也是闲着,白落枫回答:“以前有过病,医生说不能情绪激动,一激动我就容易死。那病得了十几年,后来就算好了,也没什么情绪波动了。”
弹幕问他:【啥病啊?】
“心脏病。”白落枫说。
【真的不会有情绪波动?】
“也不一定。”白落枫说,“跟某个人扯上关系就很容易激动。”
【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