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一童握紧了手机,咬紧了牙关。
直播间的人数还在往上涨。
短短一会儿,已经从两千多飙到三千五了。
对了,这是一场直播游戏。
他是主播,他是玩家……这是一场直播,一场游戏。
他是有观众的。
他是来打游戏的……他是来走剧情,要闯关的!
不能这么怂。
今天晚上只有他醒着,只有他进入了这个剧情里,就证明他是被选中的主播!
可不是谁都能这么好运气的!看弹幕,这些观众就是喜欢这些情节……
主播论坛里,S1也说过,整轮游戏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和礼物值,也是决定最终评分的一部分!
这不是倒霉,这是幸运!
这是难得的机会。把握好这次,把握好今天晚上,说不定他就能拿SS……
粱一童咽了口唾沫。
他清清嗓子,学着以前看过的直播,在直播间里说:“家人们,主播不怂啊,主播不是怂!主播就是试探一下是不是鬼打墙而已,这是为了创造一下氛围感!啊,都是为了氛围。”
“主播……主播现在就,进去看看。”粱一童说,“想看主播进去探索,过去把纸人撕了的,把礼物刷在公屏上!”
过于拙劣的谎言被弹幕笑话了,一群观众还是笑话他是怂比。
但是,礼物确实也铺天盖地地刷了上来。
直播间里,主播之间也是有排行榜的。每一轮游戏里,十三名主播都会自动在直播间里生成排行榜,就在旁边,拉出来就能看见。
排行榜由观众人数和礼物值生成。
眼瞅着自己超越了C主播冯来,和B牌主播粱月时不相上下了,粱一童兴奋得脸色通红。
利益面前,恐惧一扫而净,他兴奋极了。
他把手机塞回胸前的口袋里,兴奋得呼吸紊乱,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决心开始今晚的游戏。
他没有看弹幕。
也就自然没有看见,开始刷礼物之后,弹幕的风向也变了。
他们说:【笑死我了,他不知道现在要的全是棺材钱吧】
【死人钱给就给了吧,哈哈哈哈哈】
-
粱一童走向老王家的屋子。
他走向站在门口的纸人童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童女的目光似乎在随着他的走近而慢慢变换角度,一直黏在他身上。
粱一童最终走到了离她半步远的地方。
他怕得头皮发麻。他咬牙压下恐惧,心一横,伸出手,想要把纸人的脑袋扯下来。
毕竟他是这么和直播间的观众保证的。
可还没碰到,突然嘶啦一声,那纸人的脑袋居然自己撕裂开,掉了下来。
粱一童吓得一声尖叫,跳出去半米远。
纸脑袋掉到地上。
这东西没有重量,风一吹,立刻就飘远了。
粱一童望着那东西随风远行,惊魂未定。
吹来的风如鬼哭号。
风慢慢停了,这哭号声却没停止。
粱一童后背一麻,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院子里。
不是风声。
真的有人在哭。
鸡皮疙瘩瞬间起满后背。
那哭声很闷,很细,声音很小,像是被什么东西闷住了嘴。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淹没在风里,没被粱一童第一时间发现。
粱一童再次咽了口口水,走进院子里面。
他循着声音,往深处走。
他走到院子的一个废弃角落里。
那里堆满了杂物。
粱一童艰难地跨过杂物堆,来到了声音面前。
那是一个纸人,一个斜靠在墙角里的纸人。
纸人在发出闷闷的哭声。
粱一童愣住了。
突然间,几条线索在他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连成了一条线。
一个猜想在他脑中浮起。
这太荒唐了。
粱一童扯扯嘴角,干干地发笑一声:“不会的吧……”
他伸出手。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颤抖地伸出了手。
他抓住纸人一侧的脸,猛地撕开。
里面塞满了肉酱。
就像撕开人皮后露出的血肉,或者菜市场被剁碎的肉馅。纸人的里面,居然塞满了碎骨碎肉。
一个眼球在血肉之间滴溜溜地转着,居然还在往外渗着泪水。
它的嘴巴还是完整的,上面被贴了一张黄符。
黄符上,画着血色的鬼画符。
看到粱一童,那只满是泪水的眼球竟猛地一缩。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粱一童竟然从眼珠里看出了一种名叫“求救”的色彩。
那张黄符下的嘴开始用力地蠕动起来,从一片碎血肉上滑落了下去。
粱一童被吓得一声大叫,一屁股坐在地上,扔掉手里撕下来的纸,转头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路上,他踩到了一个柔软又滑腻的东西。他脚底一滑,摔到了另一边去。
他摔了个狗吃屎,脸朝地摔到了地上。
粱一童气喘吁吁,赶紧爬了起来。
刚抬起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突然呆住了。
望着眼前,他张着嘴巴,竟然连尖叫都叫不出来了。
他的瞳孔缩起,眼里漫上了巨大的恐惧。
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佝偻的人。
刺啦一声刺耳声响,老王头举起手中的斧头,对准粱一童的后脑勺,狠狠劈了下去。
咚!
白落枫浑身一哆嗦。
他从梦里醒了过来。
白落枫从床上起了些身来,眯着惺忪的睡眼,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瞧去。
是寺庙的门被风吹开了,撞到了墙上。
门外,站着一个纸人童女。
她的脑袋在风里摇摇欲坠,就好像是刚断掉后又匆忙接上的似的。
白落枫眨了几下眼睛。他有点儿起床气的,眼下刚醒,便一脸的不爽和迷茫。
跟纸人迷迷糊糊对视了会儿,白落枫又倒了回去,被子一蒙脑袋,重新开始睡。
刚要重新进入梦里,一股阴风灌进了被子里。
森冷的气息忽然从头顶盖了下来。
白落枫感觉到了什么。他睁开半只眼,往上一瞅,这纸人站到了他的床头来,低着头瞅着他,一双朱砂点的眼睛在黑暗里跟血似的。
“干嘛?”白落枫说。
纸人没回答他。
纸人的脑袋晃悠了两下,掉了下来。
还砸了白落枫的脑袋一下,咕噜噜地滚到了他的被子上。
白落枫揉揉自己刚被砸到的地方,低头看看掉下来的脑袋。上面一个鼻子两个眼,两片腮红一张嘴,画得清清楚楚又过分粗糙,看着还有点儿好笑。
他看看脑袋,又抬头看看无头纸人,沉默半晌,问道:“我这个觉是睡不成了,对吗?”
纸人哪儿会回答他,她还在原地跟个稻草人似的站着,动都没动一下。
纸人不说话,白落枫就看着她。一人一纸沉默僵持小半分钟,白落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拿起纸脑袋,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把脑袋安回到她的脖子上。
“等一下。”白落枫说。
他蹲下去,打开放在床头的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捆双面胶。
把纸人的脑袋用双面胶歪七扭八地粘好,白落枫一拍她的纸脑袋:“行了,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