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清回头:“宋大人。”
宫德福过来,刚想说话,宋俭就一把捧住了他的脸,盯着他语气严肃:“德芙公公,陛下人在前线,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去的,如若陛下怪罪,那就让陛下怪罪我一个人好了。”
宫德福噘着嘴:“*3*”
宋俭晃晃他:“你说话呀德芙公公。”
宫德福阿巴阿巴。
宋俭疑惑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赶紧松手:“噢,噢噢,抱一丝。”
宫德福擦擦嘴角:“您与陛下感情深厚,老奴完全明白您的心情,老奴也知道自己拦不住您,所以您路上定要照顾好自己,万不可让自己受伤,就当是……当是老奴自私,不想让陛下为此分神吧。”
宋俭:“嗯!”
汾州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留下汤涞和高开济在这里收拾摊子,而大根寨所在的那座山被重兵把守,当夜军械库中的火铳火药便被一箱箱抬走了。
宋俭在路上听庞清说,他掉下去的那个暗道其实只是这座军械库中一个很小的通道,并不是主门,他们顺着暗道搜寻,里面竟大得无边无际。
大当家李儒温当年选在这里占山为王,想必也没想过寨子下面竟然藏着数不清的火铳火药。
这是真腚下藏雷了。
从汾州到西塘关单骑马三日便可到达,但押送着这么多军械,最快也得五日,多则七日八日。
行至中途,庞清接到了一封密信,宋俭才知道西塘关战况那么危急。
阙斯伯培养了一大批死士,这些人身上插满了利刃长箭,宛如人形刺猬,交战中可以一敌五。
月戎用投石车直接将这些刺猬人投向西塘关城楼,火炮攻势再猛也抵挡不住这么多刺猬人同时进攻,何况这些人从一开始便是秉着同归于尽来的。
庞清眉头皱得死紧:“疯子。”
这样的进攻方式闻所未闻,这阙斯伯当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本就危急,且这密信还是先送至汾州,又从汾州追上途中的他们,几番辗转递来,现如今的西塘关更不知是何种情形。
庞清将信中情况大概与宋俭说了遍,表示事不宜迟。
宋俭一下抓住了庞清的胳膊:“你说陛下与严将军挂帅上阵了?”
庞清点头。
宋俭脑袋木了一下。
庞清正要继续动身,宋俭突然说道:“我去吧。”
庞清:“?”
宋俭:“我带人去送消息,日夜兼程明日傍晚就可抵达!”
庞清知道战事中军心与士气有多重要,此番消息送去,必能激励军中上下,所以他并没有阻拦。
宋俭根本等不了,他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他带了两个暗卫,头也不回的驾马飞快离去。
要快点到西塘关,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
再快一点!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他什么都看不到,只盯着前方的路。
起初行程还算顺利,然而临近西塘关外时,他的马突然累倒了,连带着宋俭也摔了下去,滚了一头草和一脸土。
宋俭来不及疼,拍拍身上爬起来,给马喝水吃草,拍着马头说:“你再坚持坚持,我们很快就到了。”
可马还是不肯走,大概是到了极限,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向前一步。
宋俭看着天色,咬咬牙,最终放弃了与马做周旋。
反正已经快到西塘关的南城门了,他跑着去!宋俭飞身就走,唰唰的穿梭在林间。
西塘关这边的林木与京城汾州都不同,这边林叶如针如刀,十分锋利,宋俭身上被划得刺痛发痒,但一步都不敢慢。
不知过了多久,西塘关威严的城门逐渐出现在眼前。
他眼中一亮,喘着粗气正要继续行进,耳边突的传来一声震天的巨响。
是火炮声。
宋俭眼眶微红,攥紧拳头,多一点都不敢想。
他不敢想萧硬槐此刻在哪里,不敢想他正在经历什么。
宋俭埋着头狂奔,不知不觉眼泪就涌了出来。
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啊!!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南城门守将是蔡逊,把守十分森严,宋俭亮出天察司首领令牌,顺利通行。
蔡逊跟着他的脚步:“宋大人!宋大人!陛下和严将军在北城门,那里太危险了,您还是先回都军府中等着吧!”
宋俭知道刚才那声火炮巨响是从北城门传来的,他脚步不受控制,直直朝着北边冲去。
城中军民见到他,眸中都有惊诧闪过。
宋俭眼泪横飞。
明明他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外来者,明明这一切都不应该和他有关系,明明萧硬槐……明明……
……
那一声炮响是月戎仓皇撤兵后西塘关的最后一声震慑。
萧应怀与严翀已经带兵回了城。
严翀说:“这一战虽然险胜,可阙斯伯那样的疯子不知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
萧应怀:“孟云擅长伏击,今日一战后,台陵峡……”
话音刚到此处,他的视线骤然在前方顿住。
少年满脸泪水,颊边都是灰扑扑的尘土,头上插着不知从哪里滚来的野草。
下一秒,少年脚步也停住了。
他呆呆的吸着鼻子,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陛下!”
第72章 勇敢聪明的小狗
宋俭眼泪扑簌簌的滚落, 脚步刚往前挪了一步,整个人便被男人抱进了怀里。
宋俭哭得更大声了:“陛下……我以为……以为见不到你了……”
其他将领士兵:“……”
嘶。
严翀常年在边关,对帝王的感情状况了解为零, 现今瞧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神情骤变, 他很敏锐的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他看向好大儿严嘉赐。
严嘉赐蹭了蹭鼻尖。
幸好那时回京述职的时候长公主询问他觉得宋大人如何, 他坚定的回答了一句:除欣赏之外没有任何男男之情。
他对着亲爹做了个口型:皇后。
严翀:“???”
啊?
什么时候立的后他竟一无所知。
那边宋俭终于哭累了, 他动了动脸蛋,伸手戳了下男人的盔甲, 小声道:“好硬啊, 硌我脸了。”
萧应怀:“……”
一回到都军府中,萧应怀就宣了随军的太医进来。
宋俭瞧见是熟人, 当即嘴一咧:“毛太医,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话刚出口便被男人视线刮了下, 宋俭老实了,只心里犯嘀咕。
不都说小别胜新婚吗?怎么萧硬槐看到他一点都不开心,不来亲亲他就算了,还对他这么凶。
毛太医给他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大碍, 都是磕碰伤, 然后给帝王留下一瓶药油,嘱托一天三次揉在淤青的地方即可, 之后又嘱宋俭好好吃饭多休息。
宋俭管不住嘴巴,叽叽喳喳:“我就说吧陛下,我没事的,毛太医都说了……嗯。”又盯他,好,闭嘴。
他乖乖团在一旁, 偷瞥男人沉沉的脸色。
唔。
“陛下……你嘶……啊……疼……”
宋俭皱着脸想跑开,被萧应怀一把抓了回来:“现在知道疼了。”
男人给他脸上胳膊上的小伤口上药,宋俭疼得四肢乱飞,哇哇叫道:“我……我是来报信的!报信的!我们在汾州发现了军械库!庞大人现在正在押送的路上!最多三日便可抵达西塘关!”
其实刚才在外面宋俭就想到了,但是冷静一琢磨,除了严嘉赐外萧硬槐身边所有武将他都不太熟,不确定是不是都是心腹。
而且城中人多眼杂,宋俭怕被坏人听去,所以一直忍到只有两人时才说出来,这件事交给萧硬槐定夺准没错。
男人神色骤然更沉。
宋俭坚定道:“陛下你就放心吧,消息庞大人他们封得很紧,我现在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啊……”
他被萧硬槐扣在怀里,浑身上下被摸着又检查了一遍。
宋俭唔唔道:“没事的没事的陛下,早就不疼了……”
萧应怀手指顿在少年后背大片的淤青上,咬牙切齿道:“朕说的话你是一句都不听。”
宋俭横着趴在男人腿上,啪嗒啪嗒眨眼,一副很无辜的模样。
安静了一会,他伸手拽了拽自己被掀起来的衣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