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那几头猪也留不住了,明日便撺掇老张头将剩下的猪统统杀掉,不然在等几日也是徒劳,没有猪吃的东西,注定每天都要掉秤,还不如快些晒成肉干。
以她目前轻车熟路的技术,没几天就能让猪肉也少上一半,多存点粮食好安稳的度过这个冬天。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老张家有这么多粮食,一旦被人发现后果可想而知。
慕春弯着身子在木箱里面操作着,忙完后又仔细的关了盖子压好油布,环顾四周漆黑一片,见没人注意她这里的动静,便悄悄下了船顶。
将身上拍拍打打一顿后进了屋子,脱了外衣外裤准备睡觉。柳芸禾见她回来,就知道事办成了,嘴角暗自勾起心情愉悦。
躺在上面的关月,听见动静也装作睡觉,自己挤在这里已经很麻烦慕春了,她干什么都与自己无关,况且慕春是个有分寸的人,她不说定是有她的道理。
关月蒙头继续睡着。
慕春钻进被子后,柳芸禾摸到她的手指冰凉,默默用温热的掌心替她暖着。
两人不能说什么,也没点油灯,只有一只柔软光滑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暗自缱绻。
“都装好了,东西收好!”慕春贴在柳芸禾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又将荷包递给她收好。
她的手臂绕过柔软又纤细的腰肢,将东西放在柳芸禾的手里,借着有利条件直接扣住美人的细腰,将头靠在她的肩窝里,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心里不知不觉便生出点异样的心思。
柳芸禾里衣是光滑的缎面,触手丝滑柔软,隔着衣裳暮春用手指勾勒着柳芸禾窈窕的身姿,修长有型的手指总在丰/盈处装作漫不经心的徘徊,没胆量又贼心不死。
似有若无的触感叫柳芸禾不由的有些颤栗,另一只手臂紧紧揽着腰肢,背后传来她身上熟悉的清新味道,淡淡的像树叶的味道。
慢慢的她感觉到了什么,呼吸急促脸颊绯红,贝齿轻咬唇角握在那人的手腕上,无动声色的用力拉扯着。
甚至还回头瞪了她一眼警告着,上面睡觉的关月丝毫没有注意到下面两人的调情,依旧蒙头大睡。
张慕春在暗中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想将人翻过来亲两口又怕动静太大只好作罢。
次日,张铁生竟然提出要去看看张家村其他的村民,老大自然是反对的,如今老张家有粮食谁也不是傻子,多观察两天就能发现自己家的富足,快饿死的时候还能指望谁会讲情面。
不得不说在保证自己利益的面前,张慕霖总是清醒的。原本张慕春对这件事也不怎么热衷,可在柳芸禾的梦里冬天异常难熬,若只有她们几家结伴同行还是单薄了些,很容易被其他村子的人打劫。
甚至在知道她们有食物后,会成为其他人的目标性命难保。虽说同村人也不见得安全,但终归知根知底都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去看看村长他们吧,洪水的消息很早就传开了,或许他们也备了粮食。”张铁生还在说服着老大。
“可若是他们没有粮食,都是张氏一族血脉相连,您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要是分给他们也只够大家一个月的口粮,还是不能过冬。”张慕霖头疼的看着要与村民团聚的父亲。
“爹,我看不如将家里的鸡与猪都杀了吧,等收拾好这些后在去与村长他们汇合,也省着遭其他人眼红。”张慕春在一旁出声道。
这是个一石三鸟的办法,既能壮大队伍,又能避免其他人的注意,还能趁机将猪肉,鸡肉,鸭蛋,大量的收入荷包,刚好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对,就照慕春的意思来吧,不将东西摆在明面上就行了。”张铁生还是希望能与大家一起,只要人还在就好像张家村还在一样。
这件事定下之后,老张家又开始杀猪大计,这次有了关月的加入活干的很快,关月虽然个子没有暮春高,力气也没有她大,但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学了不少,又独自打猎生活了好久,也是个干活的好手。
“老张大哥,你这咋又杀上猪了?前些日子的都吃完了?”赵家老大看着张家又杀猪了顿时有些着急,他还没将人整过去呢,这怎么就都杀了。
“不杀怎么办?没吃的猪都瘦成了皮包骨,在等下去就连这点斤数都没有了,还是早点杀了吧。”老张头边说边摇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赵家老大傻眼了,鸭子还没到嘴呢就要没。
“她叔,要不我叫杏儿过来帮帮忙?那孩子从小就愿意与慕春一起玩耍。”赵家老大试探着。
“不用的,有关月帮忙就够了,回头我挑快肥点的猪肉给她送去,这里用不着她。”慕春在一旁喊道。
村子里谁家杀了猪都会分给附近邻居点猪肉,一二斤并不多但人情味很足,眼下老张家大量的的杀猪,又是灾年自然会分点给附近几家,更重要的是要安抚其他人家,不让几家因为眼红生出不满。
“那就谢谢老张大哥一家了,呵呵呵呵。”赵家老大有点尴尬又感激的笑着,自己的小算盘好像不是那么好打的。
可多一个人,家里就得多出一个人的口粮,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这几日慕春就像偷粮食的老鼠一样,但凡让她抓住机会,就会疯狂往荷包里塞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是能吃的食物,都会扫进荷包里。
以往做饭都是慕春给拿的食材,有些又藏的隐秘,所以少了一半大家还不知道。
只有鸡蛋,鸭蛋在奶奶那屋的瓦缸里,她只能每次多拿几个,亏的鸭子下蛋快,若是鸡蛋早就被发现了,她多留鸭子几日也是为了这,眼下河里还能吃到鱼,鸭子便能多下几个蛋。
最后连晒干的咸鱼也不放过,只要有新的鱼捞上来,她就会把晾好的鱼干偷走大半,还差点让刘桂花发现少鱼干,她只能含糊的骗过去,说河水里鱼有的是不会有人偷这东西。
看着各家各户全是鱼腥味,刘桂花也觉得这东西不至于来偷,也许是自己记错了。
原本打算帮着关月做个带棚的木筏,可事情太多不但没能帮上她的忙,关月甚至还被老张家抓了壮丁。
关月则笑着表示没关系,只要慕春不嫌弃她是电灯泡就好。那点小心思被其他人一语道破之后,慕春头一次有些不好意思,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关月也没再打趣慕春,她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
一家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忙了七八天,终于将大量的猪肉都收拾妥帖,只一点不好,就是船仓内外都是一股油花味道,柳芸禾被熏的白天晚上都开着窗户透气。
张慕春一点一点的将猪肉用棉布打包,再用藤条捆上扔进荷包里,不管是晾晒过的,还是新鲜的,只要是时机合适全部装进去。
就这样来来回回忙乎,家里的十来头猪被她们二人联手偷走三四头的样子,慕春觉得还不够最好先存上六七头才好,但为了不打草惊蛇还得慢慢来。
托柳芸禾的福,这是一家人在这灾年活下去的本钱,一切都得办的小心稳妥。
这荷包简直太神奇了,装了那么多的食物依旧瘪瘪的,看不出装了任何东西的样子,慕春将它交还给柳芸禾叫她妥善保管。
柳芸禾将荷包对折后,贴身放在自己缝好的口袋里。为了它特意在胸衣上缝了口袋,虽然针脚一般但胜在结实,她缝了好几圈的针线。
午后,看着罐子里不多的酱油,慕春决定给大伙做个酱猪蹄,让家里人都开开荤。
准备了十一个大猪蹄子,前几日收拾的匆忙,还要将上面的杂毛烧干净。她蹲在灶坑前一只一只的烤着,刘桂花带着慕烟在屋子里面缝制棉衣。
锅里放清水,将收拾好剁成块的猪蹄扔进去小火慢煮,过了快一个时辰用筷子一扎软烂诱人。
调味料有限,她找出两根干辣椒,加了粗盐,酱油,姜片少许,适量的糖,几粒花椒,都是东拼西凑的调料,只有粗盐与蔗糖的份量充足,因为她们囤了不少,其余的东西都是顺手捡了放在菜篮子里的。
她还留了五块完整的生姜,要是得了风寒这东西没准能救命。
冷风袭来吹的人手脚冰凉,大家需要的热量更多,烀了猪蹄也算奢侈一把。
晒干的柴火烧的很旺,灶台下的火苗将铁锅周围方寸之地衬得暖和。
又过了两刻钟后掀开盖子,里面的汤汁已经被充分吸收,鲜嫩肥美的猪蹄已经变得红亮软烂,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一股鲜香的味道在船上飘散,慕春连忙将盖子盖上,老四老五已经端着碗等在她身后了。
另一边瓦罐里的二米饭也已经煮好,慕春还偷偷埋了三个鸡蛋,奶奶一个,老五一个,芸禾一个,其余人没份。
她着实有点小私心,生怕柳芸禾吃不惯猪蹄,特意给她带了个鸡蛋。
开饭后,每人一大勺米饭加四块软烂鲜香的猪蹄,香喷喷的猪脚饭便按人头被端走。
隔间里柳芸禾看着油亮亮的红烧猪蹄悄悄摸了摸鼻子,好像有点期待但又不多。
“尝尝,特别香,不信我给你吃一个。”看她犹豫,慕春夹起一大块猪蹄便开始啃着,因为火候特别足所以咬着毫不费力,软软糯糯入口即化。
看着看着柳芸禾咽了咽口水,似乎也想跟着咬上两口,慕春吃的真香,咬两口肉吃一口饭,偶尔还吐出一块啃干净的小骨头。
“那我尝尝?”这时候本不该挑剔食物,可是她在家从来不吃猪脚。
“听说吃猪脚能变漂亮你快尝尝,而且我做的很好吃,定比你府上的厨子手艺强。”慕春连哄带骗的想让她多吃些油水,毕竟没个好身体可不好过冬。
柳芸禾还是没经得住诱惑,也跟着小口咬着,吃了两口发现新大陆一般,眯着眼睛被香到了。
“味道还不错,确实挺好吃!”肉质滑而不腻,皮子酥脆有嚼劲,新鲜可口滋味醇厚越吃越香,她也学着慕春的样子,吐出一小节骨头。
“给,这还有个鸡蛋留着晚上饿了再吃!”说着拿出鸡蛋放进她的手里,还是热的。
柳芸禾手里拿着热乎乎的鸡蛋,眼角眉梢带着笑意,心里也是实实在在的暖意。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上天将这个人送到她面前,这便是注定的缘分吧!
饭后慕春将碗筷收走时道“我去帮关月的忙,你在屋里呆着外面很冷,等过两天娘就会将棉衣做好。”这时已经到了河水冰手的程度。
柳芸禾吃饱喝足后,便往身后一靠躲进了被子里,神态慵懒骄矜像个娇生惯养的小猫,只等主子回来。
根据柳芸禾的描述,入冬后这片河水就会结冰还会下大雪,眼下十月份已过,距离入冬也不过半个来月。看着用力锯木头的关月,慕春思虑了许久后直接说道:“要不然这筏子先不做了,你再跟我们挤挤吧,等入了冬这片水面不一定能久留,也就别费这功夫了!”
说完,慕春看着一片平静的水面神色凝重。
“为何不能久留,瞧这架势之少方圆百里都是大水,我们又能去哪里?”关月也愁的很,她孤儿一个只要能有口饭吃就行,可她想找的人还没找到,若是离开这里那么以后还能有机会吗?
她平静的脸上带着些许的茫然。
“尽管眼下看不到尽头,可我不相信所有的地方都被洪水覆盖,总有能活命的地方,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去叫上吴哥我们将这些木头做成马车怎样?”慕春灵光一闪想着提前做辆马车,就是逃荒也省着出人来背粮食。
她家除了张铁生能做些体力活,张慕霖估计是指望不上,老四倒是能分担一点,可从小也没干活什么重活体能有限。
他们粮食多,不可能只靠自己一个人。还好因为最近猪都杀了,张铁生对仅剩下的枣红马格外上心,每日都带着两个儿子出去给马打捞些能吃的东西,甚至偶尔还偷偷给它喂点玉米面,与高粱杆,玉米叶子掺杂在一起喂马,就连袋子里不多的黄豆也会抓上一两把。
那匹饿的打晃的瘦马,也终于在猪走了之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总算能吃个半饱。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早做打算也好!”关月点头同意道,她是想找到采莹姐姐,但不能守株待兔。
说干就干,二人去找了吴大哥与狗娃狗剩帮忙,五个壮劳力这点活不在话下。
与此同时,张家村的其他人有一大半都在山上,可是这里位置略低时不时就要被河水打上来。又偏偏是坐石头山,树木都没几颗。七八十人挤在这里木材都快用完了。
想做两个木筏也不知能去哪里?又怕先离开的人们有了好的去处便不再回来。
“虎子,吴家与李家的船出去多久了,怎么就没个动静呢?”老村长张铁成敲搭着烟杆,望着远处的水平面愁道。
“嗐,不是一个姓的就是不行,这关键时候不就看出来了?”旁边一四十多岁的汉子瞥着嘴道。
“少在那说风凉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让我们起内讧不成。”老村长拿着烟杆向那人背后削去。
“哎呦,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真打呀?”那中年汉子龇牙咧嘴道。
“张家村里一半的人都已经不知去向,仅剩下我们这些人要是再不团结,恐怕都活不到来年春天。”老村长黝黑的脸上又添了几道深深的沟壑。
“也不知道铁生他们家咋样了?真是水火无情啊!”村长张铁成与张铁生是堂兄弟,老张家人丁稀薄张铁成家里只有一个妹妹,所以与张铁生的关系还算亲近。
张家村大部分姓张的人家,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但要说远近张铁成只能想到张铁生一家。
“老张大哥,你还惦记他家,你不知道吧,那慕春打一个多月以前就已经在造船了,这会一家人指不定过的多舒坦呢!”叫张光达的汉子继续说道,表情更是有着不满。
“那又怎样?你不也是提前就知道了要发大水?怎么没见你勤快勤快!”老村长半个眼珠都看不上这个奸懒馋滑的主。
“我怎么没勤快?这不是背了半袋红薯上山吗?”他拍了拍自己身前的袋子,那是他保命的本钱。
张铁成看着他身前挂着的布袋子,还有用藤条串起的几条鱼干勉强闭了嘴,懒得再搭理他,饿不死就成。
“爹,合适的地方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或许他们两家也没找到栖息之所,又或许迷路了都是保不准的事,我们还是早些想其他的办法吧!”虎子无法确定划船出去的那两家人还能再回来,眼下这个山头最多能凑出五个木筏子,这样的话就连烧火取暖的木材都没有了,想再回来就是死路一条。
好在洪水到达张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平稳上升水位线的时候,最开始的波涛汹涌都留在了上游。经过层层拦截洪水到张家村附近时温和了许多,给了他们带上粮食家当的时间。
尽管后面房屋被冲毁,整个世界都被淹没,可大部分的人们都有准备,不出意外的话能安全活过这个冬天。
也是托了神婆的福,若不是有发洪水的谣言传出,大家怎么会把粮食放好,在洪水进入那晚快速的背着粮食逃离。
目前躲在山头的有十几户人家,加上村长一家共计七十六口人。村长家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加上儿媳妇,小孙子,共十来口,发洪水时两个儿子一人背了一袋粮食,老两口用篮子装了家里剩下的肉,蛋,土豆地瓜。
儿媳妇用布皮装了厚衣裳,女儿抱着小孙子,一大家子人背背扛扛,带出了大部分的家当,唯独剩下些家畜没办法只能放弃。
张光达是个老光棍,全家只有自己一人,背着半袋地瓜便跑出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