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知道吗,有些事在我们看起来完全不是这样子的。”
“当年你为了放松天魔警惕,故意装出自己被天魔蚕食的样子,直到压不住天魔才渡劫飞升,这些事情我们都一清二楚。”
上官雪的语速越来越快,甚至有些失控:“可是风翎羽呢?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师父没有被天魔蚕食,不知道那些大乘修士早就被魅惑,不知道闻人筝与烈风是情魔为了构陷你杀的。”
“你把她当成迷惑天魔的诱饵,让天魔相信你的神识为了她四分五裂,不能归一……”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顺应时势,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
上官雪抬眸,星夜之下,她的双眸又清又亮,带着几分置疑:“如果她像我们这样,什么都清楚,还背叛你,这才叫做背叛。可她什么也不知道,这能叫做背叛吗?”
卿如尘简直百口莫辩:“我……”
很显然,上官雪不想放过她,轻笑一声勾唇道:“还是说,尊上介意她在凡间与你的分身相爱十数年?”
卿如尘不说话了。
上官雪见状惊讶道:“不是吧,你还曾爱过人家娘亲呢,人家都不见得介意,你比人小孩大了快一百岁了……”
“凡间总说老的比小的会体贴人,我怎么觉着你还没风翎羽会体贴人。”
卿如尘刚想反驳,上官雪的话又堵了上来:“还有……两百多年前,是你为老不尊,夺人家元阴……”
“真的,要不是朋友一场,你私德亏成这样,我都懒得理你。”
卿如尘所行之事,一桩桩,一件件,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四使看她师徒纠缠两百年,一开始还很惋惜,为什么卿如尘没有和月使在一起。
到后来……
上官雪非常庆幸,她们师徒互相消化了。
什么锅配什么盖,疯子配疯子,完美。
卿如尘被她从头到脚数落了一堆,气得要命。
她很久没有被人这么骂过了,可上官雪骂的又很有道理,气的她不好发作,只能捏着拳头,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上官雪。
上官雪酒意未散,胆子贼大,见状从摇椅上直起腰身,伸手戳了一下卿如尘的脸颊。
卿如尘的面颊缓缓地消了下去,上官雪笑了一下,神色很温柔:“好啦,别那么小气。”
“你要学学惊鸿。你看,你和我在一起那么多年,惊鸿不也不是不介意嘛。”
“所以啊,你也别介意风翎羽与你次身的事了。”
卿如尘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楼惊鸿,提高了音量:“你鬼扯!”
“什么叫做我和你那么多年,我跟你什么也没有过,你别误导惊鸿了!”
天可怜见的,她当初为什么要捡这两个女人回家。
谁知上官雪歪了歪脑袋,一副想不起来的模样:“是嘛?可我怎么记得你把我脱光过,然后我们躺过一张床,你摸过我,抱过我,亲过我……”
卿如尘“唰”地一下站起来,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边退一边“呸呸呸!”
如果说挨上官雪骂是意料之外的事,但被上官雪口头造谣,就是意料之中的惊悚。
卿如尘怕死她了,指着楼惊鸿道:“我和你家大小姐绝对没有任何事,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
“我们要是有什么,我就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卿如尘发的誓言很狠,看出来是真的很怕和上官雪沾上任何关系了。
谁知楼惊鸿蹲在上官雪身侧,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抬眸冲她笑笑:“我知道啊。”
朦胧的夜色里,楼惊鸿的笑容很是虚幻:“大小姐总是这样,因为生我的气,总是说一些会让我难过和愤怒的话。”
“一开始我还能辨清,后来就麻木,觉得都无所谓了。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会当真。”
她说完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上官雪。此时的上官雪顺从地窝在她怀里,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神色温温柔柔的。
她二人之间的气氛异常旖旎,看得卿如尘很是艳羡。
楼惊鸿揽着上官雪的肩膀,抬眸看着卿如尘:“还是入阵封魔前那一次,您帮伤药给我,我才有机会听到大小姐的真心话。”
那一次,被逼狠的上官雪对楼惊鸿发了很大的火,自己扯开了衣带让楼惊鸿来验伤,结果发现上官雪元阴还在,身上毫无半点伤痕。
直至如今,楼惊鸿都很感激卿如尘。
通常来说,楼惊鸿不太多话,可是今夜她却格外滴难以止住话头:“我明白对于尊上而言,说真话是很难的。”
“可如果你想得到别人的真心话,首先你就得说真话。”
“真心才能换真心,信任才能换来信任。而背叛,猜忌,不安,自卑,怯懦,胆小……只会把人推得越来越远。”
上官雪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楼惊鸿笑了一下,继续道:“我修为不及尊上高,此生估计也不用渡情劫。”
“若是有人问我修道的志向,那我自幼年握剑开始,就以能护住大小姐一生作为目标。”
“这志愿很小,也很大,或许尊上瞧不上,但我觉得很自豪……”
楼惊鸿重新看向了卿如尘,双眼亮晶晶的:“尊上,为一个人而生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或许你真的可以对翎羽殿下好一点,毕竟你错得太多了。”
卿如尘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望着这对互相依偎的璧人,轻喃道:“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上官雪窝在楼惊鸿怀里轻嗤一声:“情爱之间,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哪有那么多是非对错。”
“你既然仍旧喜欢她,不若忘却苦痛,多想些欢愉的事,与她在一起,何必别别扭扭的互相伤害。”
卿如尘听她语气似还清醒,于是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当年对惊鸿不也是疯狂戳人家心窝子嘛。”
雪使如今抱得美人归,理直气壮道:“那是她躲我!风翎羽躲你吗?”
“风翎羽从不躲你,小夜怎么说的,她就是你的腰靠,情人,随时随地都能自荐枕席!”
卿如尘的脸“蹭”地一下就红了,“你你你”了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愤而甩袖转身:“不和你说了,我走了!”
那孽障还伤着呢,得赶紧飞过去送镇魂香。
卿如尘入海潜行了一个半时辰,抵达时正是夜半时分。
洞穴内没有点灯,一片昏暗。卿如尘刚到洞口,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昏暗的洞穴里,风翎羽跌坐在石床边,默默地垂着泪。
她身上的伤口裂开了,化作星星血点渗透纱意,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破碎绝望的气息。
卿如尘的心顷刻间如同被一只大手狠狠抓紧,只觉得鼻尖一酸,眼眶热了起来。
她连忙几步上前,半跪在地上:“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嘛,你怎么又……”
跌坐在地上的风翎羽听到她的声音,猛然抬眸。视线在落在卿如尘脸上的那一刻,顿时亮了起来。
“师父……师父……师父……”
风翎羽挣扎着起身,朝卿如尘扑过来。卿如尘怕她摔着了,下意识伸手去扶她。风翎羽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她身前,一把扑入她的怀中。
她一入卿如尘怀里,两手死死地揪住她胸前的衣物,将脸埋在她胸口,发出压抑而苦涩的低泣。
“师父……师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你,不要不要我……”
她哭得不凶,是那种隐忍的抽泣,却比她哭喊更令人心如刀割。
卿如尘跪在地上,只觉得她痛一分,自己便痛了十分。
旁人的情爱之路,也终究有明媚的一日。为何她们师徒,竟如此坎坷。
上苍啊,究竟是她卿如尘哪里做得不对,偏偏要她喜欢上自己的弟子,让自己的弟子成为自己的妻子呢。
第57章 “你得为我活着,一辈子为我活着!”
卿如尘遍阅三千道藏, 看尽红尘事,上官雪说的那些道理她怎么会不懂。
可这世间事,往往就是如此。懂得道理越多的人, 越是无法按照本心做事。
有时候卿如尘会想,若是她遇到风翎羽的时候, 还是那个刚从家中出来游历的少女,那她仍旧有无穷尽的真心可以消耗。
可惜的是,在遇到风翎羽,再次动心的时候, 她已经成为了一具被昆玉掏空的躯壳。
她三番四次拉远距离,偏偏还是情难自已。
为何她要动心?为何还要对爱有所期待?为何……为何……
她卿如尘身上, 到底哪里有不完满的地方, 非要有人去填那个窟窿。
其实这一切, 卿如尘都明白的。
是因为昆玉。
昆玉挖走了她的心。
带走了她的爱,信任, 依靠, 安全……她身为卿如尘的一切, 都被昆玉毁灭了。
若她从此彻底堕魔都还好,偏偏她又想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成为双亲期待的那个卿如尘。
诸多往事在她识海之中一幕幕滑过,她伸手捏住风翎羽的手腕, 输了一道灵力过去:“莫哭了,睡吧。”
“睡醒了,就什么都好了。”
昏睡诀落下,风翎羽的身子一软, 贴着卿如尘的肩头自她胸膛滑落。卿如尘眼明手快,抬手揽住风翎羽的肩膀, 将她瘫软的身体按在怀中。
她的唇瓣恰好贴在风翎羽的发丝上,浓郁的血腥味熏得卿如尘眼睛发疼,她侧了侧脸,以唇轻吻着风翎羽的发丝,面颊滑落了一滴泪。
卿如尘跪在地上拥了风翎羽好一会,才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放在石床上。
她坐在床边,在洞内点燃了一炉镇魂香,香烟袅袅里,卿如尘脱下她身上的束缚,拿出药粉,又仔仔细细地给她抹了一边。
风翎羽是十七岁结的元婴,因此容貌与体型一直停留在十七岁左右,是个身形如柳条一般纤弱冷艳的少女,如同一颗清脆的水蜜桃,鲜嫩多汁,又带了点青涩。
卿如尘一直觉得她这样的体型刚刚好,不会太干瘪,也不会太丰腴。
可是先前给卿如尘先前给她上药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风翎羽好像消瘦了不少。
修士的体型在结婴之后不会有什么变化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是卿如尘的感官发生了变化。
她的长指顺着风翎羽修长的脖颈往下,落在她凸起的径直锁骨上,顺着肋骨中央的线一直往下,停在了风翎羽的平坦到几乎凹陷的腹部上,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血孔,思绪不断地翻涌。
她瘦了,瘦了很多,瘦到千疮百孔。